巽國的官兵大概也想不到還有李凡這麼騷包的飛賊,昨天才大鬧了建昌侯府,搶了東西溜走,第二天居然又潛回來了。
不過這就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電視裡也常有這種展開嘛。
於是李凡便找了家客棧落腳,先給林宸的傷治好了。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林宸有些落寞得看著斷臂。
「你就是些皮外傷,斷臂如果撿回來可以給你裝上,沒了也不要緊,以後可以裝機關的,或者用生骨丹,反正手這種東西,要多少都可以有,要什麼樣的也可以有,無關緊要的,暫時忍一忍好了。」
林宸,「……是。」
李凡擺擺手,拍拍旁邊的棺材,「你不用謝我,我瞧過你的資質了,坦白說只是垃圾,不過你妹子的資質還可以的,令人心動。死了不要緊,死了也可以修到化神的。」
林香頭頂著棺材板坐起來,眯起眼瞪了李凡一眼,又笑眯眯得瞅著哥哥。
林宸,「呃……謝謝前輩的……安慰。」
李凡又道,「總之你既然通過了我的考驗,我也不多過問你們的因果,這是你們自己的劫數,我能幫你們一時,也幫不了一世,關鍵還是要靠自己。只要記得恪守人心,形體上的殘缺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阻礙,大道三千,總有一條生路給你們走的。」
林宸艱難得起身拜道,「是,前輩的教誨小子銘記於心。」
林香也學著低頭拜謝,給棺材板『邦!』得一聲合上了。
當然說是不問因果,出於好奇,也為了檢查一下林香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李凡還是和林宸大致確認了一下,林百戶家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結果這小子也是個缺心眼的,他連自己的手是怎麼斷的都不記得了你敢信……
簡單概況來說,就是林宸在井宿衛大比中輸了,三次都沒拿到衛所的築基丹獎勵,很不甘心,一個人跑出去練武發泄,結果一回家就遭人襲擊暈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自己斷了手,而且家破人亡,父親長兄在內滿門都被撕碎了,而妹妹煞屍化了,於是這小子就以為是妹妹害了家裡人,背著她逃出來了……
「……你記得不?」李凡瞧瞧又頂著棺材板,漏出眼睛偷偷瞅著外頭的林香。
林香趕忙搖搖頭,又『邦』得躲到棺材裡。
「宿衛軍麼……」李凡摸著下巴。
宿衛軍的大致情況他又同林宸問了一些,為了選拔優秀子弟,衛所每年都會組織鍊氣境界的年輕人大比,當然嫡子都是繼承軍籍家業的,所以都是些庶出子弟和私兵部曲的子嗣參賽,每人有三次機會,表現出色的精英就會賜下四轉至六轉的中品築基丹。
如果特別有潛力的天才,或許還會被將軍千戶們青眼有加,提拔做近身親兵,甚至招為贅婿,著重培養,賜上品築基丹也不一定。當然如果你三次都打不贏,那宿衛軍的資源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只能你自己花錢買下品築基丹,或者乾脆放棄仙軍這條路了。
順帶插一句設定,現在玄門的仙法,在古代是被仙宮嫡系仙王所壟斷的,玄門也是在仙尊的仙法基礎上,改進了正經的劫仙修行之法,渡殺劫渡雷劫渡殞身之劫。
比如李凡築基的時候,是嗑了五行大寶,還用仙靈玉髓潤喉,各種屬性直接拉滿,那自然是最上乘的入門之法直奔大道去的。一般仙道的散修,也就是用一到三樣同自己根骨屬性匹配的天才地寶罷了。
而與仙道修行有明顯區別的,是仙宮為麾下仙兵仙將設計的升級體系,不需要渡劫,不需要悟性,不需要機緣,只需要消耗資源,就可以提升境界的一種外丹道修行。
宿衛軍的弟子不會自己凝丹,而是將築基丹吞服入腹內,以假丹作為自己的核心進行修行。用以承載自己吐納熬煉的真氣。而且由於築基丹的品質有區別,能承載的靈氣純度也有區別,所以下品的築基丹再怎麼鍊氣也會有雜質,而上品的哪怕是雙修獲得的靈氣也可以體煉起來,因此外丹道的修行就勝在一個方便迅捷。
雖然同境界相比實力垃圾,但簡單安全,而築基丹就是這個外丹道體系的基礎與核心,後續的丹藥也都是在這築基丹的基礎上進行升級的。因此最初能拿到的築基丹品級,基本上也就決定了你的成就和實力上限了。
所以不僅是築基丹,成就金丹境界還有神罡丹,成就元嬰境界還有神嬰丹,成就化神境界……就沒了,仙兵仙將這條路升級到元嬰境界就到頭了。不過,不是丹道的大宗師們製備不出更高的化神丹,悟道丹,而是煉製外丹需要消耗的資源實在太多了,哪怕是仙宮這種體量,批量製造化神神將,既划不來,也不現實。
以基礎的築基丹為例,宿衛軍五千戶修真家族,把資源湊到一起,還需要每年大比,才能勉強為宿衛中的精英子弟提供些中品築基丹湊活用。
神罡金丹至少也要宗門,軍隊,戰場中立了功勳才能兌換。神嬰丹更是只有十二國這樣的體量才能製備,基本只賜給朝廷中有品級有勛祿的文武重臣。化神丹這種傳說中才有的東西,那只有四大門閥那種體量的世家,傾盡財力才能給家主湊上一枚。
而這還是虛月當空以後,修真資源爆發之後的利好結果了。換了之前,這些資源都是要通過廝殺征伐搶奪來的。
咳咳扯遠了,李凡心裡有些疑惑,他也是聽那些追捕的人叫嚷,又瞧瞧那林香用了丹藥煞化,先入為主還以為是窮人家賣女兒,這個妹控怒了,弒父殺兄來著,但看來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啊。
不管怎麼說,這林家是井宿衛正經的百戶軍門,那算是修真家族了,神嬰丹可能搞不到,下品的築基丹搞一枚應該也不難吧?哪裡有到賣女兒的地步了?而且林香用的這個煉屍丹又是哪裡搞來的?這不是區區的百戶家可以弄到的吧?
這件事背後肯定有點問題的。別開玩笑了,正經煞屍還會賣萌的?你敢朝它笑一下頭都給你擰了好吧……
總之這變異煞屍妹確實挺稀有的,居然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到底是因為她服用的煉屍丹有問題,還是飛仙術確實有獨到之處,李凡也不大清楚。等回去羅酆仙宮的時候,可以順道帶給他們專業玩屍的瞅瞅。話說他的棺材都不夠用了,得多買兩具……
「恩……總之現在你們先在客棧里養傷,有個萬一激活隱身符逃跑就是了,我還有事要辦,去去就來。」
李凡瞧瞧天色,便掏了一摞十兩巽國的金餅給林宸應急,便暫時把這個兄妹的支線拋開,離開客棧去鐵佛寺走限時天書任務。
鐵佛寺還真是間香火鼎盛的寶剎,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大概也是沒有同類競爭對手吧。三大派不是高高在上的官方機構,就是深山避世的隱修,都喜歡藏著掖著,找見了就是有緣,找不見才顯得出自己的逼格。哪像這些蘭若開門做生意,就大大方方給凡人一個精神上的寄託。
這也不能說是壞事,畢竟鐵佛寺賣的那些開光佛像,念珠,玉飾,是真的有那麼點作用,可以驅趕抵擋一下低級的髒東西的。當然和墨竹山那種正兒八經的散修法器比還要差一個等級,基本上是一次性道具,但至少價格是面向凡人市場的。
而且真的沾了什麼髒東西,又買不起法器的窮人來鐵佛寺禮拜,請求庇護時,寺里的僧人也是會隨手幫他們除去邪祟的,就當練級了嘛。
虛月當空以前,凡間可能百八十年也見不得什麼妖魔的,但現在到處都在異變,別說山裏海里的妖怪,連鍋碗瓢盆都開始練級成精,但是三大派還在為了爭奪天下勾心鬥角,整日在戰場上殺的血流成河,爭奪天才地寶,全不在乎凡人的疾苦。那鐵佛寺這樣的野路子機構在民間大受歡迎,成為精神寄託,也就不難理解了。
鐵佛寺的知客僧大概是被提前吩咐過的,李凡一提自己有東西還給方丈法覺,對方也不在乎他老乞丐的外觀,便領著他直入後院塔林之中,見到了正對鐵佛打坐修禪的法覺。
「道友請坐,貧僧還以為會有些波瀾,未料到您提前一天就把東西還來了,手邊只有些九江府的清茶,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李凡也不客氣,端起茶杯裝模作樣得抿了一口……水唄還能有啥味……
「多謝大師的好茶,此來歸還貴寺的法寶,但還有些事情想請教。」李凡也不取匣子,就端著杯子,似笑非笑得看著對方問道,「我以前遇到過一位叫法寂的高僧,不知是方丈的師兄弟嗎?」
「法寂。」法覺想了想,搖搖頭,「貧僧並不識得這位師兄,不過能得賜『法』字,大概他也跟著師長,參加過震國主的捨身侍佛水陸法會,有震國下賜的僧牒吧。」
李凡好奇問道,「捨身侍佛?」
法覺點頭解釋道,「震國主心羨釋家之道,誠心捨身,出家修行。然而他畢竟是一國之主,豈可因為我釋家的緣故,耽誤這位明君賢王造福萬民?
所以我釋家諸派便舉辦法會,各寺各院的主持與國主辨經,勸他復位還俗,當然,光辨經還不夠的,還要湊些錢財給他贖身。
所以參加過第一次水陸大會,交過萬萬錢獻禮的高僧及弟子,都有一個賜號,得震國的僧牒,可以行走十二國傳道了。這位師兄有『法』字的賜號,應該同貧僧是一輩的。」
李凡嘴角抽了抽,「萬萬錢……第一次?」
法覺笑了笑,「算算時日,大概過幾年就該第四次捨身了。」
臥了個槽,一間廟就收十萬貫保護費!還隔三岔五來一次!蕭肥羊可真尼瑪會搞錢啊!不愧是仙宮的錢袋子……
法覺也是苦笑著搖搖頭,「釋家的廟宇日常也有不少信眾的捐獻,自己也有地產和供奉,一些身外之財倒也拿的出來。不過敝寺交了震州的份子,也不能不交巽州的份子不是,所以別看這門面上繁華,其實當起家卻有些拮据。我兩個師弟,現在還暫住在我這攢錢呢。」
唉,散修還真是艱難啊,給三大派的供奉逃不掉的……話說難怪你們三個這麼扣門呢,一破鏡子追著他不放……靠,所以這還真特麼就是單純的清茶啊喂!
李凡咳咳了兩聲,把匣子拿出來,想了想,又從懷裡掏出一摞金餅,「多謝方丈的好茶,對了,不知幻月寶鑑到底是什麼東西?可否為我解答一二?」
「道友光明磊落,言出必行,真是得道的真修,同您說明也無不可。」法覺看了一眼那摞金餅,毫不猶豫得解釋說明道,「是一扇門。」
「門?」
「道友應該知道洞天福地的原理吧?」
其實李凡一點也不知道,不過還是一副恍然大悟得樣子,拉著長音道,「哦~~您的意思是說……」
還好給他唬弄過去了,法覺繼續展開話題道,「不錯,這幻月寶鑑,原是本門一位前輩的本命法寶。只因前輩道體受損,便融了這法寶的器靈化『物』。
可惜後來他還是未能渡過殞身之難,反被仇家找上門打滅了神魂,這留下來的寶軀,就被前輩一位趕來援手的友人出手,製成了鎮寺的法器。
那位仙人沒能救得摯友,便許諾本寺,如果再被仇家攻打上門,危急存亡的時候,可以向寶鑑中呼喚求援。到時候自然就會有雲台峰的仙人降世,救我鐵佛寺一脈。」
因為這禿子這段話里的信息量實在太多了,李凡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
法覺淡然道,「道友大概是沒找到你想要的東西,才提前來和貧僧打聽福地里的情況吧?
其實貧僧也不清楚,只聽師父說過,那一端是真仙居所,雲台峰福地,裡頭住了一群女仙,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不過心眼都挺小的,而且喜歡捉弄人。弟子中修行淺薄,道行不精,定力不足的,切不可觀看這寶鑑。
貧僧是出家人,我鐵佛寺一脈練的也是童子功,不修歡喜禪的。怎麼會同那些女仙過多糾纏呢?所以貧僧一直將此寶供在寺中鎮壓氣運,權作先人紀念,以防萬一罷了。
只因那鄰府的建昌侯有殺身之禍,才藉此寶給他渡劫,想不到還是不能救他一命。」
李凡一時出神深思。
而法覺居然看也不看那匣子一眼,直接呼喚了一聲,「普定,把幻月寶鑑供到塔頂吧。」
「是,方丈。」於是一個小小光頭走過來取走了匣子,其實外貌看著和方丈也差不多大,但已經是金丹境界了,也不知鐵佛寺的童子功和天台山的歡喜禪哪個更勝一籌……
李凡欲言又止。
法覺深深看了李凡一眼,「因緣際會,總要物歸原主的。當然如果道友還要借寶暫用,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
不過如果道友還想打聽更多關於雲台峰的事情,就得去找我師兄法慧了,他也是我師兄弟中,唯一一個進去過雲台峰福地的人。」
然後方丈不說話了,李凡表示懂的。
於是他又掏了一摞金餅放到茶几上,「還請方丈引薦。」
「善,」方丈點點頭,「師兄現在震州江陵府鐵杏庵出家,從湘東王府東去不遠即是,我書信一封,道友找慈慧師太就是。」
「法慧?慈慧?」李凡一愣,突然懂了,「莫非……」
法覺點點頭,閉目道,「南無不動如來……」
李凡打了個寒顫,拿了介紹信便同法覺告辭,擦著冷汗走出鐵佛寺。走出寺門,他咽了口唾沫,取出懷裡貼著符咒的鏡子瞅了一眼,還好符咒沒掉,又瞧瞧信封落款的『慈慧』,不由一個激靈,趕緊塞懷裡。
沒錯,那匣子裡其實沒有寶鑑,放的是小妾的斷手,也算是『歸還了匣中之物』嘛,李凡本來是想來試探一下鐵佛的頭鐵不鐵的咳咳。
可聽了這和尚的解釋,李凡倒是真的對這鏡子有點毛骨悚然。
瑪德,還好沒冒然莽進去,原來那邊就是雲台峰麼,那豈不是高手如雲?而且這些妖女這麼吊的嗎!不止建昌侯變成小媳婦,法慧都變成慈慧了可還行!差一點他兄弟也危險了啊咳咳!
不過對李凡當面玩的把戲,法覺大概也是看在他一摞一摞金餅子的面子上,看破沒說破。畢竟離約定還差一天嘛,乾脆直接告訴李凡匣子在塔頂,用完了放回去就是。
反正你要鏡子就拿去,只要不拿出來給他看到就是了咳咳……
好吧,這和尚看來是個可以商量的,幻月寶鑑多借幾天或許也不難。只要到期了多放點金餅到匣子裡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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