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開庭從來不知道這些珠子竟然有這麼大的學問,自己從來都是一股腦的全部吸收,也沒有仔細感知。
「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呀安?」燕開庭發現安的身影竟然在自己面前變得高大起來,宛若一個教導弟子的小師父。
安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怎麼知道的。」
「好吧」安還真的是活的糊裡糊塗卻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
「你拿走吧!」說完,安便將木箱蓋上,推到了燕開庭的面前。
燕開庭睜大了眼睛,道:「你真的不要了?」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定是寶物中的寶物,安就這樣送給他了?
「你知道的,這些東西對我沒用。」安淡道。
燕開庭點了點頭,揮手之間,就將這個裝滿了靈魂珠子的木箱放進了儲物戒之中。
「安,謝謝你。救了我的命,還這樣幫助我。」燕開庭望著安,非常誠懇,眼前的這個女孩,穿著自己的衣服,清秀的面容之上,又是淡淡哀傷,又是濃濃堅定。
安笑道:「你不是也救了我的命,還送我衣服?」
燕開庭摸了摸她的頭,道:「這不一樣你的禮物,真的要比我貴重得多。」
安卻搖了搖頭,一把抱住燕開庭,道:「在我看來,卻是一樣的,完全一樣的。」
「放心,蕭然哥哥,我一定會照顧全的,雖然他有一個這樣蠢的名字~」
這是安第一次稱呼自己,平日裡來安似乎從來都沒有叫過自己。燕開庭也是微微一愣,就將安一把擁入了懷中。
翌日,清晨的雪稍微小了一些,燕開庭醒來時,安已經燒好了一鍋野味湯,端到了燕開庭的面前。
「蕭然哥哥,就讓我最後為你做一次飯吧,這些日子以來,吃紅薯也吃膩了吧」
安笑道,眼睛眯成一個月牙兒,讓燕開庭驚訝的是,安居然將全背在了背上,儼然就是一個小媽媽的模樣。
燕開庭接過野味湯,大大喝了一口,道:「你的手藝快要比過我了!」
安笑了笑,道:「快喝吧。」
離開之時,安一路送燕開庭直到很遠的地方,燕開庭一推再推,才將安勸了回去。
「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安眼中閃爍著淚花,望著風雪中的燕開庭道。
燕開庭站定,望著瘦小的安,穿著自己的衣服,背上背著的嬰兒正朝著自己笑著,燕開庭只覺得鼻子發酸,眼淚一時就流了下來。
這一個月來的相處,燕開庭全部都記在心中,安的時而沉靜如水,時而俏皮可愛,時而懵懂純真,時而全然皆知這個看似普通又極為不凡的女孩子,將在他的心中刻印上深深的一道痕跡。
「我走了有緣自會相見。」
風雪之中,燕開庭邁著堅定的步子,按照羅盤的指示,向前走著,再也沒有回頭。
雪鄉,是如此簡單而純粹的地方,燕開庭不知道那強大的存在有多麼厲害,他只知道,那是自己唯一的辦法,唯一離開雪鄉,回到自己世界的辦法。
按著羅盤的指示,燕開庭朝著北方走去,燕開庭身上背著一個小包袱,那是安為他準備的一些乾糧,風雪裡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風雪變得更大了。
前幾日燕開庭就提前做了準備,在域界中為自己謀取了一些材料,製作了一定能抵抗風雪的簡單帳篷,眼見著天色暗了下來,燕開庭便從儲物戒里取出帳篷,撐了起來。
在帳篷內,燕開庭燃燒起一小團篝火,頓時一陣暖意襲來,在如此風雪中走上一日,燕開庭的雙腳早已凍僵。讓自己暖和起來之後,燕開庭簡單吃了點乾糧,隨後變抓緊時間進入了修煉狀態之中。
入定之後,外面的風雪之聲便悉數湮滅,在緩緩流淌的靈力與真氣之間,燕開庭前所未有的放鬆與充盈。
體內,按照青華君的功法,燕開庭將自己體內的真氣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按照自己的攻擊方式能夠迅速作出調整。做好這一切之後,燕開庭又將青華君的道法重新溫習了一遍。
按照如此方式向前行進著,燕開庭已經走了五天五夜,不知怎的,他一直覺得雪鄉里的晝夜交替速度要比外邊的世界要快一些,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已經過了多少日,妖神的那些事情解決的怎麼樣了。
就在燕開庭心中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騙了的時候,羅盤上的指示突然變了一些。燕開庭在第五日的晨間,轉變了方向,向自己的右側走去。
燕開庭雖然心有不解,但是還是按照羅盤所指示的方向走了過去,這一次,走著走著,他便坐實了心中的某些想法。
這雪鄉,的確有一種強大存在,其氣息已經蔓延在風雪之中,燕開庭很明顯的就能夠感受到,並且,自己正在逐漸向其靠近,越是向前走,那種強者對弱者的壓迫感就越是明顯。
燕開庭竟然開始緊張起來,自己的目測範圍之內,滿眼之間只有風雪,那強大存在得厲害到了什麼程度,才能將氣息如此四溢到這樣遠的範圍。
換做在平日,自己一定會當即就轉向,非常識趣地就走掉,可是只要一想到付明軒,孟爾雅還有自己日思夜想的謝無想,燕開庭就覺得無論前方是多麼大的一個困難,自己也要迎頭而上。
畢竟,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了吶。
自從感受到了強大存在的氣息,燕開庭便再也不敢在夜間毫無防備地睡去,夜間便也就是入定修煉,也不敢做出大的動靜,以免打草驚蛇。燕開庭小心的性格已經在營救謝無想和在各個域界之中歷練時養成,凡是只要出錯一點,就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如此向前走了三天,強大存在的氣息越來越濃郁,燕開庭必須得保持時刻的精神高度專注,否則就會在這壓迫氣息面前低下頭來,升起一股畏難情緒。
乾糧已然吃完,燕開庭索性不再休息,也不管日夜,就朝前走去。走到第八日時,燕開庭手中的羅盤突然一陣震動,發起一道亮光來。
「這是?」燕開庭順著這羅盤指向的亮光向前望去,只見在自己的前方突然升起了一面漩渦之牆。
燕開庭一愣,道:「難道就是在這裡?」
那道漩渦之牆根本看不見有多麼寬廣,好似將整個世界都一分為二,鵝毛大雪都被卷進漩渦之中,燕開庭站在漩渦面前,也直感到一陣陣的吸入感。
手中羅盤在不斷震動著,提醒著燕開庭已經到達了目的地,燕開庭站在漩渦面前,感受著那強大存在不斷湧入的濃鬱氣息,心下不由得生出一股恐懼之感。
若是跳了進去,裡面會是一副怎樣的模樣呢?
燕開庭根本無法料想,他害怕的是自己走到了里自己世界更遠的地方。
但是一想到雪女所提到了強大存在,自己只有打敗他才能回去到自己的世界,燕開庭雙拳緊握,眉頭緊緊鎖著,也不再猶豫,就直接向那面漩渦之牆走了進去。
就像是穿透了一層薄膜一般,燕開庭一腳踏入那漩渦之牆,整個身子舊夢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吸入,站定之後,燕開庭發現自己已經在漩渦之牆的後面,而自己手中的羅盤,已經消失無影。
燕開庭四下望去,只見這仍然是一個雪白的世界,然而已經沒有了風雪。
他還可以感受到的是,在自己的身周,仿佛存在著許多看不見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自己。
「你是誰!」那聲音仿佛來自四面八方,傳達到了燕開庭的耳里。
燕開庭驀地一驚,隨後緊捏拳頭,朗聲道:「我是要來打敗你的人!!」
「呵呵呵」詭異的笑聲頓時讓燕開庭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燕開庭問道:「有什麼好笑的嗎?!不要躲躲藏藏了,還請出來與我決鬥吧!」
仿佛沉了片刻,那聲音再次響起,道:「我並沒有躲藏。」
「這」燕開庭愣住了,對方既然沒有躲藏,為何自己完全看不見對方的蹤影?
「你來自另一個世界。」那聲音道。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雪鄉雖好,但終究不是我的歸處,我需要回到我的來處,是以我要打敗你!」
那聲音又開始笑了起來,笑聲當中的輕蔑讓燕開庭都懊惱了起來。
「還請高人快快現身!燕蕭然本無意冒犯,只求一場決鬥!」燕開庭朗聲道,聲音也從四面大方傳開。
「我說了,我沒有隱藏。」那聲音淡道:「你所認為我應該存在的形式,只是你認為的,而我真正存在的形式,卻不是你能掌握的了的。」
聽了這話,燕開庭又向著四周感知了一番,的確,這強大存在的氣息仿佛是均勻地鋪灑在各處,向著自己襲來。
還有這樣詭異的存在形式嗎?燕開庭心下疑惑,那該要如何戰勝對方?
正在燕開庭疑惑之時,那聲音又開始笑了起來,只聽那聲音道:「你就這麼想要回去?」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當然,那裡有我牽掛的人,也有牽掛我的人,我自然是要回去!」
那聲音沉默片刻,便道:「好,那你便就回去吧。」
此言既落,一陣旋風便將燕開庭裹挾,燕開庭下意識地就用雙手將自己護起,但仍是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時之間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等到燕開庭再次醒來時,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昏黃的燭光,自己身下的柔軟棉被,讓他的回憶飄向了從前。
「你醒了?」
從暗處走出一人來,一手拿著濕毛巾,將另一隻手中正在閱讀的書卷放在桌子上,白色長衫有些破舊,披著一條灰色的薄毛毯,向著自己走來。
「夏夏師?」燕開庭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切。
扭轉過頭,窗外的雪簌簌下著,松樹上積滿了白雪。
「這是?」燕開庭的心急速地跳動著,自己剛剛不是在雪鄉麼?為什麼又到了已經不存在了的燕府雪域院中?
而眼前,確確實實是夏師啊!
「你這孩子,燒傻了麼?平日安閒的時候不知道修煉,偏偏在這種狀態上入了定,要是走火入魔了誰管你?」
夏師有些嗔怒地罵道,模樣就和以前一模一樣,燕開庭整個人都呆在床上。
「夏師玉京不是已經被四大門派占領了麼你,不是已經死了麼?」
看著夏平生的眼睛,燕開庭越來越說不下去,他使勁捏了捏自己的臉,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一陣陣痛感就傳向自己,這不是夢!!
看著燕開庭上下掐著捏著自己,夏平生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抬起手來就欲摸一下燕開庭的額頭:「你真的還在發燒麼?」
只是自己的手還沒有伸到燕開庭的額頭,燕開庭整個人便沖了過來,一把將夏平生擁入懷中!
「夏師!!夏師,這不是夢麼?!」
夏平生略一思忖,道:「你該是被夢魘纏住了,這哪裡是夢呢?」
燕開庭抬起頭來,眼中激動地噙滿了淚水,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逢魔時刻已然結束,記住,下次可不要隨便摻和塗家的事情,閔洪這種人,有一個就有第二個!」
面對夏師的詰責,燕開庭是第一次感到那麼高興。
難道,自己所經歷的一切,不過就是夢一場?
但是看著夏師,看著自己現在的模樣,燕開庭真的沒有覺得這裡是夢境,他一般抱住夏平生,道:「太好了!太好了!」
夏平生好似被燕開庭弄得哭笑不得,將燕開庭從身上卸下之後,就道:「好一些了就回自己的院子裡吧。」
燕開庭依依不捨地站起身離,他知道夏平生是個什麼脾氣,於是走出門,穿過雪域院的風雪,朝著自己的院落走去。
逢魔時刻結束不久,燕府仍舊有許多管事下人在處理一些後事,看到燕開庭了均是一一鞠躬,燕開庭卻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不對,若是那一些都是夢的話,為何自己的心性就改變了呢?
燕開庭望著前方這些一一向他行禮,喊著爺啊爺的下人們,心中一陣難受。
就在這時,燕開庭感受到了身後的一道氣息,興奮地轉過頭去,只見付明軒正笑著望著他。
「明軒!!」燕開庭一把將付明軒擁入懷中,付明軒也是一愣。
「怎麼?被夏師罵了嗎?」付明軒問道。
燕開庭卻是將付明軒抱得緊緊的,讓付明軒都有些喘不過來氣。
「明軒,我好像去過小有門了」
付明軒眉頭一皺,將自己推開後,就道:「什麼去過小有門?!我若是沒記錯,你怕是連雍州都沒有出過吧!」
燕開庭一愣,點了點頭。
付明軒上下檢視了一下他,道:「感覺好些了嗎?」
燕開庭點了點頭,道:「好多了。」
付明軒道:「好了就行,可別留下什麼病根子,你若是倒了,胡東來他們一行人就又要猖狂了。」
燕開庭傻笑地撓了撓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望著付明軒問道:」明軒,你們門內可有一位好似天女一般的無想仙子?」
付明軒一愣,隨即狠狠拍了一下燕開庭的頭,笑罵道:「你這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我們門內的事情豈是你能隨便猜測的?當心惹禍上身,什麼仙子?仙人我也沒聽說過!」
燕開庭哦哦幾聲,只是心中一想到謝無想的面容與身影,就泛起一股繾綣而悠長的情意來。
燕開庭的思緒一時之間就沉靜下來,自己還記得在雪鄉的最後一刻,那強大存在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讓自己回來,自己是真的回來了?但是為何是在這樣的時刻?
或者,所謂的夏平生死後自己進入小有門以後的一系列遭遇,就像夏師所說的,夢魘一場呢?
燕開庭有些糊塗了,眼前這一切真實的讓他有些摸不清方向。
看著燕開庭怔怔地模樣,付明軒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道:「怎麼了?魔怔了不成?」
燕開庭回過神來,道:「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東西」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你受傷剛好,還是不要想一些傷神之事,要不咱們去西街玩一玩?」
說完,付明軒就托著燕開庭向府外走去,只是還未走上幾步,李梁便從一扇門內閃了出來,都躬身在燕開庭面前,一副十分著急的樣子。
「爺~爺,那邊又開始有動靜了,您要不去瞧上一瞧?」
燕開庭一愣,道:「什麼事?」
李梁一拍大腿,道:「哎喲我的爺,您可別跟我玩了,還能有什麼事?還不是那胡管事他們又在招聚匠府里的一些老人商討事情了。」
燕開庭瞬間就明白了,突然記起自己好像是三拳就將胡東來打死了的,疑惑道:「胡東來還沒死?」
李梁一愣,付明軒也是一愣。
李梁隨即笑嘻嘻地道:「我的爺,您可別開玩笑了,你心裡再咒胡管事死,這也不是得來個人動手才是?」
這一番話,將付明軒都都笑了,燕開庭自己也糊塗了起來。
「啊!對,現在他還沒有死!!」燕開庭恍然大悟過來,現在這個時間點,就算自己是在做夢,胡東來也應該活得好好的!
對了,李梁是不是也死了?還是被胡東來害死的??
燕開庭當即就將李梁往面前一拉,嚴肅道:「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少到人家門口逛,萬一出了點事兒,你家娘子還不得傷心死!」
李梁一怔,隨即摸著頭傻笑道:「爺,我有分寸」
燕開庭卻是狠狠啐了一口,道:「你有分寸,那些人可不一定有分寸!記住了,以後沒我的允許,少到那邊逛,還有,做人心眼兒得放多些!!」
李梁也看出了燕開庭是為了自己好,滿臉堆笑道:「好嘞,爺,那您今日不去了?」
燕開庭鬆開手,道:「沒有意思,爺今兒個沒有心情,你也跟著我去西街玩上一玩!」
李梁笑著連連答應,付明軒便在一旁催促道:「既然說好了就別耽擱了,走吧。」
三人緩緩向著西街走去,燕開庭渡過了一個久違而又熟悉的夜晚。
望著漫天繁星,燕開庭從來沒有這樣珍惜此時的時光,夏師,李梁都還在,玉京也還在,雖然沒有謝無想,但是自己心中好像也沒有那麼多的思念
只有失去過,才會更懂得珍惜吧。
接下來的幾日,燕開庭在玉京城中渡過了一段平常卻非常佞人懷念的時光,燕開庭自己也樂在其中,比起自己好似夢一般之後的經歷,燕開庭覺得現在的狀態挺好的。
他四下打聽,又向夏平生不斷追問,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玉京城根本沒什麼秘境,四大門派也沒有對玉京出手,燕開庭所面臨的問題除了胡東來他們,就是自己遲遲邁不過的「離」境。
這一段時間下來,燕開庭做回了燕爺,也樂得自在,不愁吃不愁穿,和胡東來做做對,時不時又在夏師那裡討個沒趣,或者挨挨罵,和回鄉的付明軒成日在城中遊蕩,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時期。
只是,燕開庭始終都覺得心裡缺少了一塊,有些事情,燕開庭好似是在刻意淡忘一般,漸漸地自己也便不再記得,他只願意看到眼前事,卻又無可避免心中所缺少的一塊,到底會是什麼呢?
是自己喜歡的那名名為謝無想的女子嗎?燕開庭四處探聽,從未有人聽說過謝無想這一人,燕開庭便告訴自己要將其淡忘,畢竟,留戀夢中之人著實是太傻了。
這段時間,燕府前所未有的平靜,燕開庭不知什麼時候又有了修煉的興致,便跑到雪域院中向夏平生求教。
雪域院中,夏平生看燕開庭就像是看著陌生人一般,驚訝道:「你怎麼像是改了性子,突然想向我討些古籍,平日不是最討厭看這些東西麼?」
燕開庭笑著摸了摸腦袋,道:「我也不知,那日在您這院子中醒來之後,整個人就明顯不對勁。」
燕開庭向來對於夏平生,都是一如既往地坦白。
只見夏平生伸去拿書的手微微一滯,轉過頭來,問道:「哦?有什麼不對勁?」
燕開庭沉默片刻,便道:「我總覺得,這一切都有一些不真實。」
夏平生拿下一本書,道:「有什麼不真實?你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燕開庭連連搖頭,道:「喜歡,喜歡得不得了,雖然有很多麻煩,但是仍然喜歡,你在,李梁也在,大家都在,只是」
「只是什麼?」夏平生微皺著眉,看著燕開庭。
燕開庭面容一肅,道:「沒有什麼都是永遠都好,若是一切都是如此完美的話,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夏平生望著他,沒有說話。
仿佛是為了緩解沉默帶來的尷尬,燕開庭笑著道:「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夏師不要在意那本書,適合我看麼?」
夏平生點了點頭,道:「這本比起別的都要淺顯易懂一些,應是適合你一些。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你內心不穩,疑似極多,我怕你讀了這些古籍,反倒妨礙你悟道。」
燕開庭嬉笑著接過夏平生手中的書,道:「怎麼會?!我平日不都是這個樣子!」
燕開庭一邊說,就翻開了那本古籍,看到裡面內容的剎那,燕開庭整個人都呆住了。
「怎麼了?」夏平生問道。
沉默,回應夏平生的只有燕開庭的沉默。
許久之後,燕開庭從書中抬起頭來,望著夏平生淡然一笑,道:「多謝夏師,我要走了。」
夏平生好似是愣住了一般,隨即神情恢復清明,道:「為什麼?這裡不好嗎?」
燕開庭迴轉過身子,望著夏平生道:「再好,不過也就是一夢而已。」
話語剛落,燕開庭頓時眼前便是一黑,隨即又是一陣天旋地轉,醒來之後,燕開庭發現自己躺在潔白無瑕的雪原之上。
「為什麼不願意留下來?」聲音來自四面八方,燕開庭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了雪鄉之中。
「哼,再好也不過是夢罷了。」燕開庭站起身來。
「不。」那聲音非常堅決地道:「你知道那不是夢,你已經動了心,我感受到了。」
燕開庭哼了一聲,道:「那又怎麼?我是個非常純粹的人,那種形式的存在,我寧願不要,我寧願自己所面對的全然真實,哪怕是一片荒蕪。」
許久,燕開庭聽不見那聲音,他知道那個存在應該是在思考一些什麼東西。
「是在想我如何發現的麼?我告訴你,你可以磨滅我的修為,變換我身處的地方,可你無法抹去我的回憶與思想,夏師的那些書,我全然都讀過。」
「不。我是在想,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虛假?」
燕開庭一愣,道:「談什麼真實和虛假,不過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我若願意那為真,我便留下來,可惜的是,我這個人倔強得很,我只認我認為真的東西!」
「那你認為我真嗎?」
燕開庭冷哼一聲,淡道:「若不是通過你我才有可能回到我自己的世界,我又何苦來招惹你,我對你沒有一點興趣!」
「哈哈哈哈!好一個沒有興趣,那我便讓你看一看你感興趣的東西!」
「什麼?!」
燕開庭語音剛落,一陣旋風過後,燕開庭發現自己身處雲端。
潔白細膩的雲,從自己身周飄過,燕開庭渾身濕潤,享受著雲朵的輕柔撫摸。隨即雲層漸漸散開,燕開庭緩緩下落到半空,燕開庭發現自己處於飛靈峰之上。
不是一般的上面,而是空中庭院的正上方。從燕開庭的角度,他可以完完全全看到院子裡的一切。
目光剛落在庭院之上,燕開庭的眼睛就不自覺地被院子一側的荷塘所吸引,在那裡成片的蓮葉之中,點點嫩荷若隱若現,微風吹動,幽香繚繞。
然而,吸引了燕開庭所有目光的卻是,那蓮葉叢中躺在一片巨大蓮葉之上的女子。
看那面容與身材,赫然就是謝無想!
燕開庭一驚,他倒不是不知道謝無想的特殊身份,只是現在看到她竟然這樣躺在一片蓮葉之中,心中還是不免感到驚奇。
既然她是被造出來的,又是用什麼造出來的呢?
一陣清風吹來,謝無想的裙衫被吹起一側,隱隱露出了腿部,燕開庭看過去,一時之間竟然呆了。
那本該膚白如瓷的小腿竟然泛著淡淡藕色,仔細一看,燕開庭仿佛看到千千萬萬朵荷葉在謝無想身上綻開,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叫人移不開眼睛。
「蓮花為骨?」燕開庭喃喃道。
不知為何,謝無想突然醒了過來,緩緩撐起了身子,抬頭朝著天上望去,便正好對上了燕開庭的目光。
「看到了嗎?」
謝無想冰冷的眼神直直望著燕開庭,燕開庭感到背上寒毛直豎,無端地升起一股寒冷來。
「無想」燕開庭喃喃道。
謝無想的眼神仿若深潭,倒映著燕開庭飄在雲端的身影。燕開庭仿佛是一隻風箏,被謝無想牽引著,哪裡都不能移動。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看見了嗎?我不是人,我只是一個傀儡。」謝無想的聲音清冷低沉,卻能傳達很遠,燕開庭覺得仿佛就是謝無想在他耳邊訴說著。
聽到謝無想如此說,燕開庭心裡一陣痛,激動道:「傀儡又怎麼樣?我說過,我的心這輩子只屬於你一個人!」
「哼?是嗎?」謝無想冷哼一聲,望著燕開庭道:「那你便看著我好了。」
說完,謝無想躺下身來,眼睛閉著,從腳尖開始,就變成了一朵朵蓮花,隨風消散
「無想!!」燕開庭伸手要去抓她,眼見著謝無想渾身就要變成蓮花就此消散,燕開庭是想也不想,就朝著那空中庭院衝去,就欲衝到謝無想的身邊。
只是衝到半途,燕開庭的身影戛然而止,停立在半空中,燕開庭伸向謝無想的手,就收了回來。
「無想,若有一天你終會變成如此,那便也是你的選擇吧。」燕開庭站著,望著謝無想變成千萬蓮花散落在天地間,風中滿是幽香。
燕開庭心中直感到一陣沉悶,隨即眼神又變得清明起來,抬頭望向天空,燕開庭道:「我已經看完了,還有什麼要我看的嗎?」
忽而一陣狂風襲來,燕開庭就站立在了白茫茫的雪原之上。
燕開庭感覺那強大的存在仿佛上上下下都在審視著自己,雖然覺得渾身不自在,但燕開庭終是沒有說一句話。
「為什麼?」那強大存在終於說話,仿佛帶著很強烈的不解。
燕開庭面容嚴肅,反問道:「什麼為什麼?」
「你不是愛她麼?為何不去救她?」
燕開庭神情一頓,道:「哼,若真是那般,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強留她在這世上,不過是塗添她的煩惱。」
強大存在又是一陣沉默,許久之後便道:「你似乎能將一些事情看的很清楚。」
燕開庭朗聲道:「所謂看清楚,不過全憑個人意願,有多少人是自己不願意看清楚罷了!」
那聲音沒有說話,燕開庭也懶得和他墨跡下去,便道:「讓我做了這麼多,說吧,我要怎麼樣才能打倒你!」
聲音沉默了一陣子,隨後說話的聲音就變得頹喪許多,仿佛一夜之間就變得衰老一般,道:「你已經贏了我小半分了。」
燕開庭一愣,道:「怎麼說?」
「我的虛境已經足夠真實,只要你稍微動心,便可留在裡面,而你卻兩番沒有按照我的想法走下去。」
「如此這般,我該怎樣攔住你呢?」
聲音笑著,燕開庭仿佛看見面前有一位老者,手撫白須,神態頹喪之間又目透精光,望著自己無奈地笑著。
燕開庭心下暗驚,自己其實在第一個虛境裡面回到了燕府時光,心中其實已經動了留下來的念頭,若不是總覺得自己內心中少了點什麼的話,燕開庭很可能就會陷在那個真實到和現實一般的虛境裡。
而在第二個,燕開庭看著謝無想化作千萬蓮花散落於天地間卻並沒有出手相救,或許是因為他對謝無想的感情,已經到了那種無所謂擁有的地步吧。
那麼,既然強大存在說自己只是戰勝了他一小半,那麼自己還需要戰勝的一大半是什麼?難不成自己還有什麼心結?
「喂!那我要怎麼樣完全戰勝你?!」燕開庭問道。
也沒聽見強大存在回答,只聽見他笑了笑,沉默一陣之後,道:「你不可能戰勝我的!」
話語剛落,一股熟悉的感覺又將燕開庭完全包圍裹挾,燕開庭這一次完全不用想就可以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強大存在扔進了另一個虛境之中了。
只是等到燕開庭再次醒來時,看著眼前的景象,卻是完全懵了。
眼前站著一排排身穿盔甲好似戰士一般,但都看不清面容的人,正舉著長矛,排列整齊看著自己。
燕開庭一愣,趕忙爬起身來,望著眼前數不清有多少人的戰士,道:「你們是」
話語剛落,為首的第一排戰士突然就嗖的一下,將長矛對準了自己。
看這架勢,好似燕開庭是他們等待已久的敵人一般,燕開庭一愣,就快速朝後退了幾步,道:「這個我說,才第一次見面,打架不大好吧」
也著實不是燕開庭膽小,在燕開庭的視野範圍內,眼前這些戰士的數量可以說是浩浩蕩蕩,綿延不知幾里,以燕開庭一個人的能力,若是真的打起來,只有死路一條。
看來這就是那強大存在使得最後一個招數,要讓自己戰死在這個地方吧!
燕開庭左右觀察了一番地形,只見好似是一片荒涼的戈壁,風吹草動之間,黃沙漫天,也到還是真有一番戰場的模樣。
燕開庭向後望去,身後便是漫無邊際的戈壁灘,很明顯自己要是和這些人打了起來,就算不戰死也得活活累死,還不如先嘗試著能不能從這些人眼前逃掉。
燕開庭左右望了望,兩邊都是緊緊盯住自己的戰士,看來只有後方才最適合逃跑。
「這個你們真要打麼?」燕開庭一邊看著他們,一邊緩緩向後退著。
「嘿!」就像是得了什麼統一指令一般,所有的戰士都是嘿了一聲,將長矛對準了燕開庭,燕開庭這下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這些人對自己的敵意。
幾乎是毫不猶豫,燕開庭轉身就朝著後面一路跑,隨即,他就聽見了千軍萬馬馳騁在自己身後的宏大聲音!
燕開庭幾乎是完全不回頭,但是跑著跑著,燕開庭就覺得有些不對,自己這樣跑下去,應該也是活活累死死路一條,那麼和這些戰士戰鬥累死有什麼區別?
也不知跑了多久,燕開庭就開始有些氣喘,他回了一下頭,只見後方一陣黃沙滾滾,那些戰士們,當真是對自己鍥而不捨地追著。
燕開庭的腳步戛然而止,轉身之間泰初錘就已經出現在了手中,燕開庭也不看方向,對著前方就是幾團雷火轟了出去,頓時就在戰士群當中響起了一陣陣爆炸之聲。
燕開庭手握泰初錘,渾身上下都燃起一股濃濃戰意,望著前方的千軍萬馬,燕開庭從來都沒有這樣嚴肅過。
明知道前方是一場死戰,卻還要迎戰的情況,燕開庭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只不過這一次,燕開庭卻找不出來自己在這裡耗死的理由,難道真是就是要將這些戰士打敗嗎?燕開庭的心中生起了一股疑問。
但是由不得他向思考這麼多,那千軍萬馬就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一個個戰士渾身鎧甲,頭盔之下看不見任何表情,但看那身手也知道他們一個個都是身經百戰,即使實力不如燕開庭,但是戰鬥經驗也絲毫不必燕開庭差,燕開庭完全想不通為什麼強大存在會用這種人海戰術來壓制自己,這種耍賴皮的手法,完全不是一個強者所能做出來的事情。
不過既來之,燕開庭也只能夠硬著頭皮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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