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冷風嗖嗖,百花宴中的奇研異朵已經被諸多侍衛踐踏成泥,消散於風中,只留的一絲淡香飄飄渺渺,飛至夜空之上。
繞過城主府邸向北行進十里,便是內城的盡頭,此處有一百米寬的內城護城河流,名為玄武河。河上橫跨有一條玄冰鐵索鑄成的懸橋,橋上可容千人通過,若是外敵強寇能夠突破衛城到此,那城中八大兵營通過此橋便可迅速集結於城樓之上。
傳說玄武河中還有無數從北海捕捉而來的巨大海中凶獸,只是一口便可吞沒數百人,不過自李唐建立以來,國威日盛,北方突厥等蠻夷也再不敢有絲毫侵犯,是以這太原城雖固若金湯,但慢慢卻淪為皇子王孫「流放」之地。
此時玄冰橋上,卻是列有一對長槍衛士,間或有月光從烏雲間隙中灑將下來,寒鐵槍頭灼灼生光,映射在河中便如星辰倒影一般。衛士前方站有三人,一人面目蒼白,身形瀟灑,一人白裙飄飛,綽約動人,還有便是一身材胖碩者,不時身形扭動,怪異之極。
這三人自然便是寧楓、宮雨兒和太原城主高光啟,百花宴中他們被三千軍甲團團包圍,外側又有李承恩、李宏義以及其家將門客等數十高手,寧楓雖有心反抗,但怎奈敵眾我寡,只得束手就擒。
高光啟一身紅袍拖在地上滿是污泥,滿面油光在黑夜中也是明亮可鑑,他又左右扭動了一下,嘆氣道:「哎,剛看完如此絕妙動人的舞姿,我這起舞的欲望也被勾了起來,不想卻被這冰晶鎖鏈束縛了手腳,當真是氣煞我也。」
一路之上寧楓都在仔細觀察,伺機逃脫,但渾身靈力卻被冰晶鎖鏈壓制,稍一運轉便覺心脈俱寒,周身發抖,而且身後侍衛個個實力不弱,且有李承恩步步相隨,根本尋不著一絲機會,當下便有些沮喪氣惱,此時聽見高光啟之言,忍不住好氣又好笑,譏道:「城主大人這身姿若是舞將起來,一定可以助我們逃脫。」
他言下暗指其舞步醜陋之極,說不定可以將這些侍衛生生嚇走。
宮雨兒本亦暗暗心焦,此時聽得寧楓戲謔之言,也是不禁微微一笑。
高光啟神情一愣,哈哈大笑道:「寧兄此言大妙,或許可以一試。」說罷當真繼續扭動,最終同時哼起那《倚香幽蘭》,不過曲譜音調極其複雜,哼了不過一會兒調子便已跑到了崑崙山上了。
三人正自說話之間,身後侍衛隊中走出一黑袍人,一雙細小眼眸在夜間發出淡淡碧光,看起來幽森詭異,令人不由暗暗膽寒。
「城主大人好雅興,不過你的那些朋友們卻沒有你這般好的興致,他們正身處大牢之中,面對死屍毒蟲,漱漱發抖呢!」
高光啟聞言渾身一震,片刻之後方才啞聲道:「族長大人何必如此狠辣?他們都不過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只會吟詩作畫,與你毫無阻礙,更與這些事無關,為何不肯放了他們?」
寧楓二人本對文人無甚好感,但此時見李承恩手段如此惡毒卑劣,也不由暗暗氣憤,心中大罵其無恥。
李承恩見三人皆面露怒色,不由得意大笑,道:「高光啟,只要你交出定靈珠,老夫立馬便放了他們,如何?」
寧楓暗想:「這定靈珠究竟是何物?李承恩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
高光啟聞言默然。
玄冰鐵橋下寒風呼嘯,浪花滾滾,百米寬的玄武河在夜間更是泛起淡淡幽暗之光,便如流淌在地府之中的冥河一般,稍一碰觸便會骨消筋溶,又似隱藏有凶厲怪獸,隨時會張開大口,擇人而噬。
饒是寧楓膽大,此時也不由生出一絲懼意,他藉助昏暗的月光朝下看去,河流之中竟隱約有一龐大無比的身影在緩緩遊動,一陣白浪打過,卻又消失不見。
李承恩仍是心有不甘,又道:「高光啟,你以為你夜夜笙歌,美酒佳肴招待,那些文人便將你當朋友麼?怕是此時此刻,他們已經在酷刑和誘惑之下臣服,還有你的丫鬟、舞女,也棄你而去,你此時不說,他們也會替你說出來。」
高光啟一陣大笑,吟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族長大人,我真不騙你,那定靈珠我也是有十年未見,連它長什麼樣我也是不記得了。」
寧楓聞言怔怔,高光啟那看似豪爽的笑聲之下似是隱藏無盡的愁悶蕭索,與其肥亮面容殊不相稱。
李承恩不由怒極,冷道:「既如此,休怪老夫無情。」說罷他又朝身後吩咐道:「傳令下去,啟動玄武冰獄。」
兩名侍衛得令傳聲下去,不一會兒玄武河中出現一個巨大漩渦,飛旋卷溺,發出陣陣渾厚深邃之聲,聽在耳中不由心生怯意。
寧楓心頭驚駭,朝下望去,但見漩渦越轉越快,轉眼間已擴大至十米方圓,其中寒風跌宕,呼嘯怒吼,他正驚疑間,突見漩渦中心湧出一股磅礴巨力,便連巨大玄冰鐵橋也是左右晃蕩,叮噹作響。
緊接著一道數米粗的水注沖天噴出,化作一陣瓢潑大雨轟然而至,夾雜著難聞的腥氣和刺骨的寒意,令人作嘔。寧楓連忙將宮雨兒護在身下,大雨尚未停歇,漩渦之中又是一陣巨響,間或有轟隆撞擊之聲,待兩人睜開眼時,玄武河面之上竟然出現一個足有十米長寬的巨大方形鐵壁,表面嶙峋突兀,不知以何材質造就,色澤銀白,散發無邊寒意。
三人無靈力護體,不由縮緊身體。宮雨兒修習於峨眉聖山,見多識廣,當下向寧楓悄聲解釋。原來這鐵壁竟然是由北海玄冰鐵鑄造,傳言此材料乃是水中冰晶經過萬年轉化而成,乃是世間打造神兵利器的不二選擇,這懸橋鐵索其中便是摻雜了一點點,已經是堅硬無比。
而這北海玄冰鐵最為奇特的便是其可以壓制修靈者體內的靈力,是以也經常被用於製造鎖鏈來囚禁有修為之人,不過此鐵藏於北海萬米海底,產量極少,不知這玄武河下為何藏有如此巨大的一塊,還被鑄造成鐵壁。
寧楓聞言心中大急,周身寒毛陡然豎起,心中湧起一絲絕望之感。他原本以為憑藉自己與雨兒妹子的實力,便是被關入牢獄之中也能伺機逃脫,不想這太原城中竟然有這等森嚴之獄,如若被關入其中怕是地之道境界的高手也絕難逃脫。
高光啟站於最前方,見著這巨大鐵壁也是微微驚訝,道:「族長大人也真是看得起我,竟然動用這玄武冰獄來關押我,真的是有些受寵若驚啊!」
李承恩嘿嘿冷笑道:「高光啟你也勿要謙虛,你在太原城十年雖整日尋歡作樂,無甚建樹,但我卻知曉你修為不弱,若不動用這玄武冰獄,恐怕還困不住你。」
寧楓暗暗訝異:「這李承恩修為當是地之道境界,他既如此說,難道高光啟竟然也是地之道的高手麼?」一時心中對這肥碩城主的小視之心也悄然消散。
他師從於妙應仙人門下,雖從未修習道法仙術,但耳濡目染,卻是知曉地之道高手可以隨心所欲的利用自然五行之力,放眼天下,能達到此修為的也不過百數,想不到這看似虛弱無力的太原城主竟也屬於此列。
李承恩言罷周身靈力涌動,從其手中迸射出一道弧形綠光,重重地擊在玄武冰獄之中,只聽得一陣連綿不絕的「咔嚓」巨響,冰獄表面上竟然出現無數裂縫,隨後化作無數巨大冰塊轟然落下,又濺起數米高的浪花。
過得數分鐘,寧楓又向下望去,只見那玄武冰獄陡然間縮小一半,僅僅有五米長寬大小,但他心中不喜反驚,此時並不是嚴嚴寒冬,光靠著玄冰鐵竟便能將河水凍成如此厚的冰層,當真是駭人聽聞,若是人被關入其中,又無法御靈取暖,怕是不過數個時辰便是全身血液被凍結,化作一尊冰人。
李承恩冷道:「三位,請吧。」
說罷他手中湧出一道呼嘯氣旋,將三人高高吸在半空之中,隨後又猛地拋了下去,但聽得「鏗然」一聲巨響,玄武冰獄陡然打開一道大門,三人的身體重重地跌落其中,又是咚的一聲,四周黑暗如墨,不見五指。
寧楓只覺眼前一花,腦袋撞在玄冰鐵壁之上,一陣天暈地旋,他勉強穩住心神,站起身來,急忙四處摸索:「雨兒,雨兒……」
左邊一米遠處傳來一陣嬌喘,寧楓心頭一喜,急忙雙腿亂蹬,爬了過去,勉強握住宮雨兒的縴手,關切道:「雨兒,沒事吧?」
宮雨兒緩緩道:「沒事,寧哥哥。」
寧楓只覺手中一陣冰涼,便如寒冰古玉一般沒有一絲溫度,心下焦急擔憂,勉強站起身來,卻聽身後傳來一陣苦笑,道:「寧兄也太重色輕友了吧?也不知道關心我一下。」
寧楓並無談笑心情,又惱其連累自己二人陷於如此絕境,遂冷道:「我們不過是剛認識一個晚上,算不上什麼朋友吧!」
高光啟連連苦笑,他知曉寧楓此時心情糟糕之極,當下也不再言語,只是勉強凝鍊丹田中的靈力,看能夠掙脫玄冰鎖鏈。
寧楓也知言語重了一些,他扶起宮雨兒,便在玄武冰獄之中沿著鐵壁四下走動,欲尋找是否有什麼開關、縫隙,說不定便能從中找到出口之處。
世間但凡是銅鐵之器,皆是以烈火燒融然後傾倒入容器之中鑄就。但此玄武冰獄體積如此巨大,而且這種材質常態冰寒,但若要燒融卻是需要極高的溫度,是以這冰獄定然是多塊玄冰鐵拼接而成。
哪知寧楓如此這般摸索了數十個來回,竟然觸手光滑如玉,渾無一絲縫隙,便連進來的出口也尋之不見。
「難道這玄武冰獄竟是一個不可能逃脫的絕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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