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妙應仙化羽之後,天下道門以天地仙師王緯玄為首,而唯二能與其爭鋒的,便是閉關的五嶽劍宗前掌門洪元真仙,和當朝國師,望月神宗的宗主陳碩真。
陳碩真為高權重,甚少在江湖上露面。所以很少人見過她的真容。
相傳她本是一波斯摩尼教的教徒,曾領導農民起義反抗李唐的統治。後來起義失敗後,便不知所蹤。據說當時武則天正好出家為尼,靜心修行,兩人偶然相識,惺惺相惜,結為莫逆之交。
武則天重歸朝堂後,陳碩真便平步青雲,以一身仙家術法,藉助朝廷的力量,網羅天下道人,建立瞭望月神宗。後來更是接替妙應仙的國師之位,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陳碩真在創建望月神宗時,曾迫害過不少道門,是以此刻大殿中竟有大半心生怒意。
但其身份尊崇,又是一門之主,太清門卻不好怠慢。天罡仙緩緩站起,朗聲道:「區區小事,不敢勞煩國師大駕!」又吩咐左右:「開殿門!」
吱呀一聲,數丈高的玉門緩緩開啟,一陣泫然亮光直射進來,雪霧迷濛,珠光四耀,太極殿內宛若仙境一般。眾人運靈護住眼中,看了過去,只見十數名女子婀娜多姿,緩緩走了進來。
武皇和望月神宗多年來打壓道門,挑撥道佛兩派的關係,令雙方多有爭鬥。此等行為早為道門所痛恨,寧楓站立角落,遙遙相望,卻見領頭一人頭戴鳳冠,身著紅色道服,高貴典雅,眉目如畫,肌膚雪白,端莊之中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這應當就是望月神宗的宗主,赤天國師了!」不知她此來有何目的,難道也是為了爭奪玄門神帝之職嗎?一念至此,心底大寒,若神帝之位真的落入她的手中,那江湖大半都要臣服於當今武皇了。
目光略掃,又見到「火羽仙」羽人熾,冰門嗣主冰鏡等人,看來此次崑崙論道之行,望月神宗除了太平公主、上官婉兒、青玉女等留守神都,伺候武皇之外,其餘高手幾乎全部來了。
冰鏡之後又走進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子,赫然正是李玄。寧楓心頭大喜,他與李玄雖相交不多,但無論是修為,還是抱負,皆有惺惺相惜之感。不知為何,他更隱隱感覺到,李玄雖在神宗之中僅是玉門門主的弟子,但其地位頗高,似乎遠不止於此。
此地有他從中周旋,神宗和天下道門之間或許能保持相安無事。
探望片刻,卻並未見到玉嬋仙子、月寒仙子,心中不由掠起淡淡的失望。趁機傳音過去,李玄走在眾女弟子中間,面色淡然,毫不怯場。
聽到寧楓的傳音後,明顯神情一愣,循聲看來,但臉上依然是迷惑神情。寧楓瞬間恍然,自己此刻還戴著人皮面具,當下暗暗指了指自己的臉。
李玄微微一笑,也傳音寒暄。不過片刻,兩人已然知曉了對方的大概。
原來那日在慈恩寺中,望天犼逃出蓮花塔,慈恩四僧皆不同程度的受了傷勢。後武皇聞聽風聲,鳳顏大怒,不僅嚴令追回三寶玉如意,更是召回修行的赤天國師,傾全宗之力,在九州大肆搜捕。
最後終於查到魔教妖后李夜姍和白金殿主等魔頭的蹤跡,一路尾隨到崑崙山,恰好遇到崑崙論道之會。赤天國師知曉魔教的計劃,心生二念,欲趁此機會奪得玄門神帝之位,收服天下道宗。
寧楓聞言心頭憂慮,赤天國師有武皇的支持,身兼廟堂、江湖兩派力量,此次前來,恐怕所謀者不止是神帝的位子,更想一舉蕩平異己勢力。
思慮間,忽見李玄似笑非笑,眼神斜視,看向神宗眾弟子的後方。寧楓心頭訝異,看了過去,頓時目光停止,全身一震,宛若整個人飄蕩在洶湧的海洋之中,上下沉浮,不能自己。
雨兒,是雨兒妹妹!相隔近兩年,終於又瞧見了雨兒!
人影翩翩,繽紛交錯!她默默地走在神宗弟子中央,頭戴著一柄淡白色的玉簪,藏在如瀑般的青絲之下,幾乎難以察覺。其黃衣如雲,嬌容似雪,兩年的時間,已讓她的氣質從青澀、單純,變化成一股優雅、大方,雖隱隱中夾雜著一絲迷茫,但她雙足緩踏,蓮花迸放,寸寸光華,連身後的整個崑崙山雪的光芒,也難掩其萬一。
兩年的時間呵,她究竟經歷了什麼,每日的睡夢之中,是含著微笑,還是蹙著峨眉?為何一直未來找尋自己,今日又為何會出現在赤天國師的身後,來到這崑崙仙境?
此時此刻,寧楓呼吸不暢,只覺整個世界突然變得一片安寧,萬籟無聲,只聽得見雨兒妹妹衣衫的摩挲聲響,淡淡的呼吸,和那玉簪發出的極輕微的清脆響聲。這一切的一切,交織成一曲仙樂,擊打在他心間的最深處,帶來甜蜜和酸楚。
他呆呆地凝視著,渾然忘了周遭的一切,狂喜似層層巨浪,將他高高的拍打在萬丈高空,又疾速落下。多麼想不顧一切,此刻沖入殿堂中,和她緊緊相擁,然後帶她離開這喧囂而嘈雜的人群,遠離這所有的是是非非……魔教又如何,龍脈又如何,這一切和雨兒妹妹一比,簡直是輕如鴻毛,不值一提。
耳邊爭辯不休,似是有叫罵之聲。
過了片刻,寧楓方才遏制心中遐思,漸漸醒轉過來,聽到太極殿中嘈雜的私語。望月神宗自建立的數十年來,在道門中打壓異己,令天下道人離心離德。難怪此刻在座的不少洞天門派皆面帶怒意,私下暗罵,只是顧忌太清門,才沒有大打出手。
殿中正騷亂間,忽聽赤天國師淡淡道:「天罡仙、夢寒大師、蘇仙子、任真子、王靈妃……看來天下道宗大半集結於此了。想必各位已經知曉近兩年魔教的猖狂所為,今日貧道前來崑崙,便是要與諸位一起,徹底剷除這些邪魔歪道!」
其眉目間現出厲色,龐然之極的靈力悄悄溢散,頓有不少暗中叫罵的道人心中凜然,不敢繼續。眾人思忖:「怪不得世人將赤天國師看作是直追天地仙師之人,其修為當真可怖!」
眾人正自駭然,突聽霹靂道人打了個哈哈,笑道:「你這娘們說的好聽,若不是你們望月神宗打壓天下道門,令不少正道誤入歧途,魔教的那幫妖人怎麼會恢復的這麼快?」
赤天國師鳳目看將過來,頓時將霹靂真人牢牢鎖住,片刻才冷道:「原來是霹靂真人,你上次在淮南道劫持朝廷的貢品,陛下還未追究你的罪責呢?」
霹靂真人聞言一愣,嘿嘿乾笑,不再言語。他性子向來狂放,無法無天,心中又對朝廷不滿,閒來無事便會到達官貴人的家裡走上一番,摸摸小妾,掠些財物。那些官員大多貪腐,也不敢聲張。
但這一次他一時手癢,竟劫掠了朝廷的官鏢,更傷了幾名望月神宗的弟子。原以為自己身法迅疾,來無影去無蹤,想不到竟還是被看出來了。
眾人見霹靂真人神情,知曉無假。心中都是一個咯噔,暗暗腹誹,這赤天國師一直深居天門山上修行,竟對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都知曉的如此清楚,神宗的探子遍布天下,果然名不虛傳。一時人人自危,回憶門派弟子是否有把柄落在朝廷手中。
天罡仙見狀,微笑道:「些許小事,未曾影響大節。今日乃道門結盟,對付魔教的論道之會,我等玄宗傳承當齊心協力,莫要互生嫌隙。不知國師以為如何?」
赤天國師淡淡道:「天罡仙所言甚是,不知這玄門神帝推選出來了沒有?若是沒有,我望月神宗也想略盡綿薄之力!」
寧楓暗想:「果然,她還是為神帝之位而來!」
天罡仙笑道:「望月神宗雖是新興的門派,卻也屬於我玄門,自然可以。」
赤天國師微笑道:「那便好。就按照事先的規矩,我神宗也派出兩名弟子,李玄,上官雨兒!」眾人探頭一看,卻是一俊秀男子和一絕色女子走出弟子之列。
寧楓心頭劇震:上官雨兒?怎麼雨兒被神宗抓去兩年,竟連姓氏也變了?
「且慢!」一道極厲的聲音自閣樓傳來,眾人暗想是誰敢如此頂撞當朝國師,又是回頭,原來是峨眉派的夢寒大師。
寧楓按捺心頭驚疑:夢寒大師自小便看著雨兒長大,有她在,定能將一切弄個水落石出!
赤天國師面露不悅,道:「夢寒大師有何指教?」
夢寒大師性子耿直,毫不隱晦,直接說道:「你門下這名女弟子,明明就是我峨眉派故去掌門清淨佛的弟子,宮雨兒,何時成了什麼上官雨兒?」
赤天國師冷冷道:「哦,是嗎?上官雨兒乃是本宗『玉簪花神』上官宰相的親妹妹,修行於玉門之下,貧道竟不知她是峨眉的弟子?是不是夢寒大師思念弟子心切,看走眼了?」
寧楓又是一驚:「雨兒竟是上官婉兒的妹妹?」此等消息太過突然,一時難以接受。但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極其有可能。雨兒妹妹身世成謎,似乎與朝廷貴侯有關,而上官婉兒雖貴為女中宰相,但據說也曾是一罪女。而且她在萬象神宮和慈恩寺屢次暗中對自己頗有照顧,好像另眼相看,難道也是一層原因?
一時心頭百感交集,不知是悲是喜?
夢寒大師勃然大怒,騰的一下站起來,大聲道:「我自小便將她抱在懷中,一點一點長大,怎麼會認錯?」說罷目光直視「上官雨兒」,一字一字道:「雨兒,你說說,我是不是你的師叔,靈瞳是不是你的師姐?你到底是姓宮,還是姓上官?
夢寒大師對朝廷極其厭惡,此刻怒火上涌,連珠串似的朝雨兒逼問。一時整個大殿,目光皆投向場中那黃衫少女,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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