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燈火映窗明,月上枝頭鳥不驚。
此時已是三更天,西窗剪影仍在。
易塵在小廝的引領下推門而入。
桌案後,景王伏首在文山牘海當中抬起頭,臉上浮現出一抹驚喜之色。
「道長,您可算來了。」
「本王如今可是焦頭爛額,實在沒辦法了。」
景王拍了拍手,門外立馬便走出一列精幹人馬將桌案撤下,換上一張紫木香檀長桌。
緊接著便是一隊侍女端著各色佳肴呈了上來,其中最顯眼的便是易塵最愛的那道百鳥朝鳳。
「太子殿下有心了,麒麟聖鎧對貧道助力極大,這份情貧道一直銘記於心,若是有什麼難處需要貧道出手,儘管開口,只要貧道能做到的定不推辭。」
第一封記載的是大秦東域乾幽城附近水泉鼎沸,飛鳥暴死,赤地千里的異象。
「若是此獠兇猛,事不可全功,便一切以道長安危為重,本王再將此事上報父王處置。」
易塵從善如流,當即收下。
「若真是那天地五凶戾僵,此陰祟每次出世實力不定,道長氣血純陽,確是天克這陰祟邪物,煩請道長趁此獠未完全出世之時將其斬殺。」
易塵打開一瞧。
「好!隱龍道長果真光風霽月,若是天下修行人皆如道長一般,何愁天下不寧。」
第二封記載的是….海山城附近天生異象,流雲飛掠,呈七彩,持續時間在一兩盞茶之間,疑似有邪胎出世,落款,海山城主鐵山敬呈。
「如今多事之秋,道長且看看吧。」
「不知對海山城之異象,道長如何看?是否是邪胎為禍?」
「就讓那位鐵山城主去附近多巡視一番。」
「隱龍道長,賢能啊!」
「當然,若是乾幽城異象乃是另有原因,道長可先斬後奏,便宜行事!」說到這兒,太子景王臉色莫名,雙眸流露出一抹狠辣之色。
情報之後還有著景王智囊團的分析建議:疑似天地五凶戾僵即將出世之前兆。
「妾身倒是有些後悔沒阻止夫君爭這勞什子太子之位了。」
【殿下你多慮了,若真是打不過,貧道比殿下想像的溜得還要快。】易塵心中腹誹,面上卻是露出激昂之色,大手猛烈朝著桌案一拍!
「還有王法嗎?」
此刻,一抹香風拂過,景王妃『小考拉』飄然而至,她望著自家夫君凝視著易塵離去的方向,不禁笑道:「夫君,怎麼了?」
易塵瞥了一眼桌上的百鳥雀舌,當即推開椅子大馬金刀坐下,一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
「若是事情並未辦妥,咱們便將這冰、火殛玉暫時留在自家手中吧,這年月,本王的手頭也不寬裕啊。」
易塵:「.….」貧道熱烈你的馬喲。你才是邪胎,你全家都是邪胎。
「海山城距離陷界山前線太近,若真是邪胎,又是一樁天大的麻煩。」
就在他接下金令之時,景王卻是緊接著開口道:
「道長所言甚是。」景王略一思索,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微笑,他當即連連招呼易塵喝酒吃菜,對於東域尤其是乾幽城附近的大秦和宗門錯綜複雜的關係也一一解釋起來。
一樣的意思,不一樣的表達,這就是語言藝術的魅力。
而且送命題不干,必須是他能做到的。
「不,是太順利了,夫人。」
「這點殿下大可放心,貧道對邪胎多少有些了解,此物自晦,隱藏能力極強,海山城異象若不是有重寶出世,便是有人故布疑陣,殿下不放心的話加強戒備就是。」
景王長身而起,親自給易塵斟了一杯酒,心念一轉,解開身上隨身攜帶的一枚金令交到易塵手中,「這是本王金令,東域各部衙門,駐防軍隊,見令如見本王,或許可助力道長調查此異象真相,平此大禍。」
流水般的美食一上便是一個時辰,待易塵離開之時已經是月滿西樓。
「誒,第二件事查無實證倒也罷了,就是這第一件事卻是迫在眉睫,如今的形勢道長也知道,本王手底下能調動的人手著實捉襟見肘,東域乃是本王的根基之地,如今只能拜託給道長了。」
「哈哈,夫君真壞。」香風拂過,望著疲憊的景王,『小考拉』眼中閃過一抹心疼,一雙素手當即出現在景王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摩起來。
「一切陰謀怪習,異行邪能,皆是涉世禍胎,殿下放心,為了天下蒼生,貧道明天早上便出發!」
「世人誤解道長多矣,你也是如此,夫人且看。」景王大手一翻,一枚散發出灼熱氣息的美玉當即出現在了他的手中,「為夫剛提出請求,還沒來得及將火殛玉拿出,道長便一口答應了下來,明日一早便出發。」
易塵:「.….」
「和道長談得不順利嗎?」
對於可能存在的深紅點,易塵一時間積極性爆棚,沒有和景王多拉扯,直接爽快的一口答應了下來。
「真的假的。」景王妃好看的瓊鼻微微一皺,望著易塵離去的方向露出一抹狐疑之色,她總感覺事情的真相不止如此,可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卻不由得她不信。
「夫君,那這火殛玉…..」
易塵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突破竟然還搞出這麼大的烏龍,這讓他不禁心中暗自有些慶幸,還好他多留了一個心眼,特地跑到遠離海龍城的地域這才選擇突破。
麒麟聖鎧的情貧道認,但是用完了可就沒了。
「嘿嘿,為夫已經派人去搜羅冰殛玉的消息,若是道長將東域之事圓滿解決,那咱們再湊齊一對,當做謝禮,讓清韻給道長送去,這便是來往。」
景王苦笑起身,拿出兩份火漆已經打開的情報遞到易塵面前。
景王腦(墊)電波,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時刻,眼睛舒服得眯了起來,卻是沒有言語。
因為他贏景並不後悔,並且樂在其中。
….
….
捲簾低,如鉤掛樹西。
星斗滿天人不寐,一聲雞唱五更移。
等到易塵趕到元君洞府之時已經是五更天了。
「元君,到底發生了何等大事,竟然不能在星盤當中聊?」
亂糟糟的洞府內,滿地狼藉,易塵扶起一把倒地的紅木雕花座椅,拍了拍灰塵後笑道,眼神中滿是疑惑之色。
這敘利亞裝修風格的洞府,總不至於是元君大姨媽了吧。
「小狼,天主不見了。」
元君頭髮撓得有如鳥窩一般,雙目有些微紅,一根銀白呆毛依舊不屈不撓的指向天空。
「什麼?天主不是經常不見嗎?」易塵聞言頓時一愣。
「不是小狼你想的那種,天主定然是迷失或者被什麼東西困住了。」
元君撓著長發不斷徘徊,驀然間身形一閃,竟是來到易塵身邊,兩隻玉手直接按在了易塵身後洞府的牆壁之上。
桃花面具之上一雙妙目緊緊的盯著易塵的眼睛,藍色的瞳孔如同大海一般深邃,緊緊的盯著他。
這….這是椅咚?
「元君,你要幹嘛….」易塵有些懵。
「小狼,你說,我能相信伱嗎?」
桃花面具上的眼瞼驀然合上,隨即睜開,似乎在感知著什麼,空間中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波動。
易塵甚至能感知到元君身上散發出的熱氣和一抹奇異的香馨味道,沁人心脾。
「信不信不在貧道,在元君你自己。」易塵輕聲一嘆,無奈說道。
「小狼,元君信你,這一次元君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天主失陷,此事沒有這麼簡單,元君必須要親自走一趟,這是元君的元辰神燈,你一定要保護好此燈,不要熄滅。」
「如果一百年後元君回不來。」元君一咬牙,一臉肉痛的拔下頭上一根奇異玉簪,「我告訴你一個地方,這裡面藏著元君畢生收藏的寶貝,簪子便是打開那秘藏的鑰匙,那些東西就都是你的了。」
「你便是我北斗元君殿新的殿主。」
雖然不知道元君為何如此相信自己,易塵心中還是湧現出幾分感動,他忍不住問道:
「元君,若是有貧道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小狼,保護好元辰神燈,不要讓它滅了,這便是對元君最大的幫助,此燈若是滅了,元君也得在那處地方迷失。」
桃花面具女子搖搖頭,卻是欲言又止。
「定不辱使命!」易塵將玉簪和一盞燃燒的奇異星辰燈具收入囊中後忍不住問道,「元君為何將此事託付給貧道而不是玉清真王?」
「直覺!」
「嘿嘿,元君大多時候都機智得一匹,小狼,元君走後你莫要惹禍了,沒有破限真君撐腰,元君也不在,那一紙盟約後面能有多大約束力還是未知數。」
「你且安心等著,等元君回歸之時定然已經成就破限真君,到時候誰惹你你就報元君的名字,肯定好使!」
「記住了,凡事能忍則忍,沒有破限真君坐鎮,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還有….對玉清真王提防一些,不要對任何人說元辰神燈在你手中….算了,可能元君多慮了,一切等元君回來之後再說吧。」
「反正小狼你一肚子壞水,應該不會吃虧。」
「事不宜遲,元君先走了。」
聲音一落,桃花面具女子身影瞬間虛化,竟是化作漫天桃花直接將洞府大門炸開,隨即遁入冥冥。
易塵萬萬沒想到元君找他竟然是說這等事,他從儲物戒指當中拿出玉簪和元辰神燈。
神燈光焰有如星辰一般柔和,通體有如晶玉,十分玄異,散發著奇異的波動,在邊緣處一汪金色液體正在緩緩消散。
這便是維持元辰神燈的能源,黃金精粹。
「能忍則忍嗎?元君。」易塵摩挲著玉簪和元辰神燈,神色幽深莫名,不知在思慮著什麼。
他忽然起身,嘴角咧開,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大牙,快步走出洞府:「忍什麼忍,貧道破限不就是咯?」
「元君,看人真准!」
….
….
「喝!」
「哈!」
此時六更天,天還蒙蒙亮。
校軍場上,五百個通體金色的壯漢正在忘我搏殺,拳拳到肉之間發出金鐵交擊之音。
這些虎賁軍士既然能被選來當做種子,自然個個武道資質皆是不凡,經歷過嚴格篩選,在易塵的悉心調教和諸多資源的培育下,如今天地霸拳已經登門入室。
「虎大,虎二,你們是本座調教最好的兩名天地霸拳修行者,今日本座有事需要出去幾日,便由爾等帶領眾人修行,若是有不懂之處便等本座回來再說。」
「是,大統領!」兩名如同熊羆一般的壯漢當即單膝跪下,目光狂熱的望向易塵。
自打修行了天地霸拳之後,他們愈發感受到面前這位道人的武道智慧是何等驚世駭俗。
簡直,有如神明!
安排好虎賁軍這群牛馬後,易塵當即將目光轉向白師師。
「徒兒,為師走後,若是有修行者挑事,你能忍則忍,暗中把名單記下來便是。」
「當然,若是虎賁軍有刺頭炸刺,或者偷奸耍滑,你就用手中長劍督促一下這群糙漢。」
「是,師傅!」
在虎大虎二艷羨的目光中,白師師點頭躬身。
易塵安排好一切後當即極元一震,消失在原地。
「白姑娘,大統領都走了,你還在看什麼?」望著白衣勝雪的白師師,虎大虎二兩名糙漢忍不住問道。
「你們,在教我做事嗎?」白師師轉過身,神色莫名,嘴角勾勒出一抹病態的微笑。
她不會告訴這兩個蠢貨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總感覺師傅的氣息,愈發幽深,更加深不可測。
….
….
大秦東域,乾幽城,仙女湖底。
一個淡金色光罩內,四名僧者跌迦而坐。
三人著明黃緇衣,一僧則特立獨行,竟是著一襲殷紅僧袍。
此人容貌俊美至極,一雙狹長丹鳳眼格外引人注目。
「諸位大師,咱們卻是趕巧了,剛剛貧僧收到師叔發出的消息,吾等剛至,那位義成子道兄便已經在前來赴死的路上了,倒是沒有讓吾等一番好等。」
紅衣僧拿出一卷金色帛書,本來無字的帛書上驀然浮現一行字跡。
「修羅僧,哪怕有人替咱們遮掩行藏,來到此處,吾等又如何吸引那位義成子道兄入彀,進入吾等這金剛伏魔大陣之內?或者說,咱們如何掌握這位義成子道兄的行蹤?」緇衣上繡著一座金色神山的僧者忽然開口問道。
「哈哈,玄難大師終日苦修佛法,於鬥戰之道卻是不如貧僧這多年魔境打滾之人了。」
「此事易爾。」
「吾不去就山,便讓山來就吾等便是,此地風景秀美,便是吾為那義成子道兄挑選的葬身之地。」
「只要吾等在此處弄出些許異象,還怕那義成子道兄不前來探查嗎?」
修羅僧臉上掛著嗜血的微笑,話音未落,飛掠仙女湖上空的一隻白鷺驀然爆成血霧。
「諸位師兄,吾等一同布陣吧,能夠擊殺這等天才修士,真是….讓貧僧感到愉悅啊。」
「要不屆時諸位師兄替我掠陣,讓貧僧先試試此人斤兩如何?」
修羅僧目光環顧,一股強大氣勢驀然浮現。
三僧目光皆是一震。
修羅僧一人便隱隱可與他們三人分庭抗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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