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完了。」
黑水鎮鎮民瞧著已經被毀滅得稀爛的龍王廟,眼中都泛起絕望之色。
木屑紛飛中,易塵凝眸靜立,等了一盞茶時間後卻是沒有任何異象發生。
感覺自己繼續等下去會顯得很呆,易塵終於動了,他氣勢頓時一斂,不再壓制身周的鎮民,而是吐字出聲:「你們的龍王呢?」
「貧道都把他的廟宇都給拆了,這也不見他現身啊。」
話音一落,之前趴伏於地格外倔強的那個小伙子頓時目眥欲裂,憤怒道:「道人你要把我黑水鎮害死了,我…..」
「你再多說半個字,貧道轉身就走,遠遁千里,到時候伱們的龍王找不到貧道,拿爾等撒氣,可不要怪貧道不講規矩了。」易塵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小伙子的話語。
事物不是一成不變的,要以發展的目光,運動的目光看問題。
而矛盾,也是會分化轉移的。
前世的易塵熟讀經典,然後倒著練,割完韭菜別人甚至還念他好,所以知識就是力量!
作為一名精通人性的道長,他這一襲話語很快便讓小伙子失聲,因為小伙子身邊的青壯眼疾手快的馬上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再多言。
小伙子掙扎了幾下,發現越來越多的鎮民都向他投以警告目光後,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就是矛盾轉化的藝術。
比如鷹醬的九十多種性別,透過現象看本質,不過是這種藝術的換皮而已。
易塵總不能一直以精神震懾鎮民,時間久了老弱們也都吃不消,可是他更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因此便使出了一點小小的低級手段。
效果很好,此時的鎮民們神色複雜,有人盼著他死,平息龍王的怒火,也有人希望他活著,解除掉這黑水河附近無數人背負了數百年的沉重枷鎖。
…
…
夜晚,黑水鎮一間舊瓦房內。
秀娘端著半隻燒雞敲響了易塵的房門,在她的左手邊還跟著一位稚子,頭髮周邊光潔一片,只有前額部分留著一小撮鴨蛋大小頭髮。
「道長,黑水鎮貧苦,沒什麼好東西,你慢用。」被易塵救下來的秀娘面帶羞慚之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而她身邊的稚子則緊緊的抓住她的手,瞧著碗中的燒雞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這是你弟弟?」易塵笑著將盛有燒雞的陶瓷大碗放到桌上,他瞧著不時吸溜著鼻涕的稚子,不由得想起了鴨蛋,那個氣運逆天,得到了造化玄元果的小傢伙。
可惜福薄,身體元氣透支嚴重,最後藥石無靈。
「對啊,還要多謝道長救我性命,小傢伙跟我最親,非要跟我來不撒手。」秀娘笑道。
「來,小傢伙,來個雞腿。」易塵信手扯下一根雞腿,遞給稚子,「叫聲道長大哥,這盤燒雞,就全是你的了。」
易塵愛說實話,這燒雞做的不好,他真不愛吃。
「不要,我不吃,道長大哥救了姐姐,這是特意殺了給道長大哥吃的。」
「我已經吃了晚飯了,晚上足足吃了三個雞蛋呢!」
小傢伙掰著手指頭,然後果斷伸出兩根指頭,他艱難的把目光從燒雞上移了開來。
「….」更像鴨蛋了。
「秀娘,小孩子晚上吃這麼多雞蛋不好,還是要吃點別的。」想了一下,易塵還是開口勸道。
聽得易塵的話,秀娘卻是連連擺手起來:
「哪能天天這麼吃啊,今天是弟弟生日,剛好殺的那隻老母雞體內有兩個雞子,母親又給他煮了個雞蛋,平時哪能這麼吃。」
「半個月能吃一個就不錯嘞,不然家裡哪有錢給龍王教年敬。」
此言一出,易塵頓時臉上笑容有些僵硬了起來。
他看了看秀娘有些粗糙的素手和她身上的荊釵布裙,心中頓時瞭然,這黑水鎮只怕比他想得還要窮困,今日不過是祭祀龍王的日子,鎮民們都把自己最好的衣服穿了出來,這才讓他下意識的忽略了黑水鎮的貧困。
這還是鎮長家,哪怕再怎麼大公無私,至少也不會低於鎮上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平。
撕下兩根雞腿,易塵強行將其放入秀娘以及稚子的手中。
「一人一根,不許拒絕。」
「你們的心意貧道心領了,今天晚上發生任何動靜,也不要出房門。」
「若是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大聲呼救,貧道馬上趕到,定能護得你們周全。」
在易塵的堅持下,秀娘與稚子倆人這才拿著雞腿離去。
房門慢慢關上,唯有一盞油燈的燈焰不停跳動,光影將易塵的臉龐渲染得金黃。
黑水河畔,沃土千畝,漁業資源也是十分豐富。
一個人若是光吃不胖,肚子中定然是有了寄生蟲。
易塵坐在桌邊,將那沒有了雞腿的半邊燒雞慢慢的撕成條吃掉,這才嘆了一口氣。
「既然吃了你們的燒雞,貧道就多盡點心。」
「這龍王,貧道一定將其逮出來做咯。」
這黑水鎮的鎮長家都混成這個批樣,普通人家只會更慘。
人是一種十分奇怪的動物,在面對死亡和悲劇之時,哪怕是死上一千個一萬個十萬個,都不過是一組數字。
而若是接觸到數字背後的個人,了解他們的人生,他們的悲歡,哪怕數字僅僅是一,人也會物傷其類,心有戚戚然。
黑邪龍王,無論他隱藏得多深,此事有什麼隱秘,易塵都必須要干他啦。
頂多他多費點手腳便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黑水鎮的深夜,安靜如雞。
易塵像等待戈多一般,在等待著龍王。
他手持毛筆,閒的蛋疼的開始奮筆疾書。
「苦累貧瘠土數秋」
「金粟粒粒汗無休」
「怎奈龍王頻年敬」
「半生糧蓄調稀粥」
「焯,龍王人呢。」
第二日夜晚。
幾次深呼吸後,易塵繼續奮筆疾書。
「不急,讓子彈飛一會兒。」
此時的他已經有些煩躁了,若是龍王再不來,他就得想轍上點其他手段了。
比如沿著黑水河將各個鎮子的龍王廟推一遍便是他的保守方案之一。
就在此時,忽然間他耳朵一陣翕動,易塵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喜悅之色。
「有動靜。」
有動靜便是好事,易塵最怕的就是沒動靜,他可沒有太多的功夫玩守株待兔的遊戲。
….
….
一陣疾風從大地上刮過,頓時發出鬼哭狼嚎之音。
距離黑水鎮附近不足十里的一處小樹林內,一隻黑色長靴將草木踏折,淺綠色的植物汁液頓時沾染到了地上的白色碎石之上。
一個滿頭髒辮,三角眼,手持一根白色哭喪棒的男人宛如黑夜幽靈,潛入到了樹林之內。
一番勘察,傀世仁將四枚陣旗巧妙的插入樹林的四處方位,頓時間他的身形氣息慢慢衰弱,與周邊環境融為一體。
做完這一切後,傀世仁不由得長舒出一口濁氣。
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傀世仁在龍王教能一路爬到如今位置,多少天賦比他好的教眾都死了,而他卻是腳踏實地,一步步修煉到了真人境界,靠的便是謹慎二字。
收到教內情報,又有一個不開眼的修行者來挑戰他龍王教的威嚴,據說修為還不差,教內這才派他出手,前來探探此人的底細。
若是修為淺薄,自然唯有殺字一途。
若是修為強大,便回去稟告就是。
小心的做好這一切後,傀世仁掏出一張泛著人皮光澤的油紙,開始手掐印訣,朝著油紙哈了一口氣後,一個沒有五官的詭異妙齡少女便出現在了原地。
將手指放入口中,狠心咬破指尖後,傀世仁開始在詭異少女的臉上開始塗抹起來,將妙齡少女的五官畫上。
畫畢。
詭異少女眸中開始泛著古怪紅光,傀世仁的眼中也浮現出詭異少女的視角。
這便是他傀世仁的手段。
最近風聲緊,情況不明,大不了損失一具女傀,他可不願意真身涉險。
子夜時分,一具詭異畫皮少女開始在大地上潛行,朝著黑水鎮的方向掠去。
待詭異少女剛進入黑水鎮後,忽然間傀世仁感覺一陣勁風襲來,一隻蒲扇大的手掌在詭異少女的眸中放大。
咔嚓。
一抹白光流轉,傀世仁眼前頓時一黑,精心祭煉的女傀當即化為灰燼。
「不好,這是高手,必須回去稟告教主。」
「還好我小心謹慎,沒有貿然前去。」
「不愧是我。」
傀世仁面色一驚,便想逃離。
就在他撤去陣旗之時,一個高大道人身影已經在外面背對著他。
「小逼崽子,挺能藏啊。」
「貧道終於等到你了。」
一道冷厲之音襲來,震得林木蕭蕭落下。
待會還有一章,龍王劇情其實還挺好玩的哈,看來大家都沒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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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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