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觀主堅持,土堃無奈搖頭笑道:「人各有志,我不強求。走吧,我送你迴轉,選一處地方修煉,只要不踩踐和採摘花草,綠織娘和花魅不會打擾你的修行。」
張聞風忙拒絕,來來回回跑沒的耽誤時間,他詢問清楚草木嶺秘境的禁忌,以及尋覓修行地詳情,與土堃和山獾分道揚鑣,他獨自往東返回。
有月相伴,走了大半夜,重新踏足草海邊緣。
張聞風舒了口氣,無形煞氣盡去,渾身清爽,遙望月光清輝灑照下的草海緩坡,和樹木林子內有點點螢火閃爍,嗅著怡人清香,他尋一片沒有草叢的泥地墊了個蒲團,就這樣坐下去打坐調息。
太晚了,不打擾綠織娘和花魅的清淨。
一夜相安無事。
朝陽升起時候,張聞風做完簡陋的早課,用了乾糧早膳,他緩緩飛起,往來時方向尋覓著合適的修煉地方。
三個月時間可不短,好的修行地有助於他的提升。
既然放棄了這次與土堃上寶山的機會,他當然要尋一處木氣濃郁,景色絕美之地,能多撈回來一點是一點。
草地上方翩翩飛舞各色異蟲。
有纖細樂聲悠揚縹緲,不知從哪裡傳來,迴蕩在空中,與起舞的飛蟲相得益彰。
張聞風特意飛得高一點,不驚擾草海上每天日出日落時候的特別儀式。
沿著草海山坡和林子四處尋覓,待太陽升高,所有起舞的蟲子飛入草叢不見,他很意外地遇見了一個撐著精巧樹葉傘的綠織娘,便微笑著拱手行了一禮。
綠織娘眉目如畫,忙彎腰回禮,似乎很害羞,飛快地躲進了花樹叢。
花了一個多時辰,在中間的山頭高處尋到一座草木半遮擋的天然山洞,裡面不算大,能遮風擋雨,他將崎區岩石地面清理平整,墊上兩個蒲團,擺放矮几,簡簡單單有了棲身之地。
站在洞口,透過草木,能夠眺望極遠處綠毯似的草海景致。
他每天除了打坐修行,感悟那種化身為樹的狀態,其它時候畫畫,念經靜心,外出在草海和林子走動,偶爾遇到綠織娘和花魅,其它時候沒有交集。
兩種害羞的小精魅從不出現洞口附近,更不打擾他的修行。
他很少練習法術劍術,腰間長劍幾乎沒拔出鞘過,每日裡用經文清洗自身幾遍,日日修行不綴,他的修為和心境漸趨圓滿,隨時都可以吞服無痕靈丹衝擊破境。
他想要尋到最好的契機,漸漸的待在洞中時間減少,外出時候增多。
不知何時起,他與其中一個綠織娘見面次數多了,有了寥寥交流,慢慢變得熟悉,那個叫「綠馨兒」的綠織娘會說一些大安雅言,說話像唱歌,婉轉動聽。
應綠馨兒的邀請,他到草海邊緣給外面稀疏的草叢澆水、施放木氣,幫助綠織娘和花魅救助瀕臨危機的秘境。
「家沒了,我們也就沒有了,能多推遲一天秘境崩潰,便能夠多享受一天陽光露水。」
綠馨兒倒是很豁達,笑容甜美。
她對於秘境崩潰的不可逆心知肚明,故老相傳,是秘境的跟腳壞了,所有前輩都沒有辦法修復,千多年了,傳到她們手中已經只剩不大的地盤。
「你們不考慮換一塊地盤生活下去嗎?還是你們不能走出秘境?」
張聞風好奇問道,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吧。
綠馨兒微微搖頭,笑道:「有句話叫『故土難離』,再則外面的世界,沒有我們的立錐之地,出了秘境我們太弱小,會被轉賣,淪為別人的玩物。」
「用心去尋找,總能找到屬於你們的『立錐之地』,你們不出去,機會是不會上門來尋你們的。」
「或許吧,我們不擅長與外人打交道。」
綠馨兒坐在花樹枝頭,用纖巧的豎琴彈奏出美妙的曲子。
即使說著悲傷的事情,曲調一點也不憂傷。
張聞風沉默聽曲不再說話,他能力有限,不能隨便開口承諾什麼。
綠織娘對外界心有顧忌,能夠理解,應該是前輩們上過當。
一曲完畢,綠馨兒告辭飛走,小小身影消失在綠葉間。
張聞風只覺得好聽,然而他聽再多都沒有觸動,往另外一個方向的山林飛去,落到山頭大樹下,他背靠樹幹,施展青光覆映咒,讓自己沉浸在「止靜」心境,以局外人身份俯瞰下方的花花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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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每隔三天他都要用神通來還原那天的情景。
無思無存,無我無物,眼神漸漸冷漠似草木無情,氣息、氣機融於山頂樹林之中,不覺間整個人彷佛都不存在。
他以一種清晰的旁觀察覺自己尋到了那天的化身大樹狀態。
好奇妙的感應,他彷佛能傾聽到下方花草的竊竊私語,感受到身周大樹的微妙情緒,草木春秋,生死枯榮。
他化身為樹,成了它們中間的一員。
紮根地下,挺立天地間。
他再次摸到了一絲「大道無情」的道韻,修為和心境快速攀升。
有念頭微動,從納物空間飛出一隻玉瓶,瓶子悄然碎裂,一顆丹藥彈射進進入狀態的張觀主口中,他沒有即刻吞服,以旁觀局外人感受著,提升著。
附近的木氣受他奇特狀態的影響,緩緩往這邊牽引。
秘境中生活的綠織娘和花魅很快被驚動,紛紛找了來,她們翩翩飛在十數丈外的空中,探查半響,竊竊私語半響,將綠馨兒推出來留在此地,她們嬉戲著追逐著飛遠。
一個木行人類,在秘境中尋找到破境契機,不算什麼大事。
類似的事情,前輩留下的典籍中多有記載。
甚至有五階破六階的大機緣。
時間緩緩過去,濃郁木氣匯聚成了澹綠色碩大一團,有青色光華在中間很有節奏閃爍,不知什麼時候,張觀主沉浸其中,坐忘無我。
綠馨兒退到遠處的樹枝坐下,看著那個用妖識根本看不到的人類,很玄妙的功法,好像是化作了樹木?
她在考慮張觀主的提議,不出去,永遠也不會有機會上門。
三百多里外的萬壑嶺,光禿禿的山頂上。
土堃貼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整個人只剩薄薄一層在外面,約十丈高的泥土色石頭,偶爾有一縷寶石黃芒閃動,岩石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在縮小。
山獾盤臥在附近,沉睡正酣,嘴角有口水流出。
……
這一站便是數天過去,對於坐忘修煉的張觀主,只是一剎那。
待他睜開眼眸,他看到了五彩繽紛的不一樣世界。
「看破生死得自在」,他化身大樹冷眼旁觀參悟出一絲「大道無情」,體驗了草木春秋的枯榮,是另外一種勘破生死的路數,與有些修士尋找「生死間有大恐怖」的做法,異曲同工之妙。
說不上誰難誰易,一種重感悟天地,一種重自身磨礪,都需要天時地利,深厚積累。
合適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世間難尋的正是「適合」二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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