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雲秋禾將情況講述完畢,張聞風思索片刻,道:「麻煩你給紀醫師傳訊,請她前來一趟,幫我行針拔除發作的赤絲巫咒。」
雲秋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張觀主不願再浪費力氣壓制巫咒,要全力以赴修煉衝擊漸微境。
她掏出一張黃符,走出門外默念傳訊內容, 揚手將黃符打上空中發送走。
她決定暫時不告訴「五鬼日」之事,免得影響張觀主的心神。
張聞風起身道:「昨天的畫還沒講完,紀醫師趕來需要些時間,咱們繼續畫。等回去後,建議你尋一個真正的骷髏頭,擺著當靜物多做練習。」
雲秋禾跟在後面,與岳安言對視交換一個眼神。
張觀主這是胸有成竹嗎?反應太平靜了。
花了些時間, 將畫板上貼著的畫稿骷髏頭完成,又換個角度另外示範了一幅。
雲秋禾調製的桃膠液,在茶室也存放了一瓶,她輕車熟路將膠液稀釋,用法術裹著膠液團給兩張骷髏頭畫稿噴灑,笑道:「張觀主,好久沒見你畫像了,要不給岳姐姐畫一幅?閒著也是閒著,找點事做時間容易過。」
岳安言給了她一個白眼,道:「要畫可以畫你,別老扯我。」
雲秋禾笑嘻嘻道:「以前給我畫過。岳姐姐,你別害羞嘛,我學了這麼長時間的基礎,張觀主再畫像,我應該可以看懂一些了,給你畫像讓我學習下。」
張聞風偏頭打量岳安言, 笑道:「師姐,你坐這張椅子上, 臉偏過去看著窗戶外,好,就這樣,放鬆點。」
師姐嘴上說著不畫,身體很誠實,坐著一動不動,生怕給她畫丑了。
他新換了一張四開宣紙,挑了一根軟炭飛快地構圖,口中給後面觀畫的雲秋禾講解簡單的「三庭五眼」,人物頭像需要注意的造型問題,頭髮的處理等等。
他畫得很細膩,力求將師姐溫婉恬靜的古典美神韻表現出來。
背景是竹亭和垂楊柳,虛虛柔柔,很顯詩情畫意。
雲秋禾能夠看懂觀主的表現技法,看著畫面一點點呈現,看得很過癮,正精彩之際,卻見張觀主停手不畫了,起身去舀水洗手。
「紀醫師應該快到了,大老遠過來,我去門口迎一迎。」
「那我們等下直接去西殿, 不用都去大門口等她。」
雲秋禾招呼岳安言過來,兩人湊一起竊竊私語,評論著畫像的漂亮驚艷,至於像與不像,被兩人選擇性無視了。
張聞風在山門牌坊下等了約一個字時間,紀時兮從空中飛落,背著醫箱。
見禮問候,略交談幾句,兩人一起上山。
張聞風找了幾個話題,見紀醫師冷冷清清談興不大,便沉默無語。
紀時兮沒呆多久,號完脈,扎針拔除巫咒,沒有問起為何會突然發病,完成任務一樣連茶水都沒有喝一口,面無表情告辭離開。
「過份了,她怎麼是這樣的人?」
雲秋禾一起下山將人送走,低聲道:「又不是沒付她診金?做這個樣子給誰看?」
張聞風心緒不受影響,巫咒拔除得只剩細微一點,他不用分心壓制,省了他不少事,笑道:「紀醫師受我拖累,要跟著跑一趟碎月妖林,多少有些危險,她心底有些意見。」
雲秋禾不滿道:「不是你安排她去的,她找郭院主發脾氣啊?都怪姜庭那個大嘴巴,亂嚼舌頭,給你招來大麻煩。」
張聞風只是笑了笑,背後不論他人是非,與替他打抱不平的雲秋禾討論素描畫的虛實技巧,說些輕鬆的引開話題。
三人漫步田間,輕風陣陣翻麥浪。
滿目翠綠,春意正濃時。
返回清正別院,岳安言沿走廊巡視學徒們的功課去了。
張聞風繼續精雕細琢畫像,口中講解指點雲秋禾的用筆技法,這位性子耿直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女子,值得他傾囊相授。
「太美了!眼神似蒙了層水霧,朦朦朧朧的透著柔美,還有這小嘴,水靈靈的……張觀主,你很不公平呢,上次給我畫像,大刀闊斧幾下子就了事,給岳安言畫畫,塗啊抹啊精益求精,畫得比仙子還美三分……」
雲秋禾的注意力卻在其它方面,嘀嘀咕咕不停。
張聞風回頭瞥了一眼,後面的女子立刻收聲,他手上繼續畫,道:「等從碎月妖林回來,找時間給你再畫一幅,畫一天都成,只要你坐得住。」
「我坐得住,你要畫得像這樣好看。」
「你們兩個的氣韻不同,表現手法不一樣,這種畫法不適合你。」
張聞風心累,多豪邁的女子,遇到相貌問題怎麼就有些掰扯不清了呢,他不可能全部用這種像開了美顏濾鏡的方式,畫千篇一律的像,太雷同了,他可不喜。
千人千面,各有特色才是真實的世界。
他喜歡發現不同的美好,並用心去雕飾表現那種感受。
岳安言巡視一圈,回到茶室,看了一眼觀主的畫像,眼眸蘊笑,美美地又坐回椅子上端坐不動。
晚膳鈴聲敲響第一聲,張聞風停下手中的炭條,身子往後仰,眯著眼睛打量片刻,笑道:「畫完了,師姐可以起身走動了。」
他用炭條在畫像斜下方落款:庚子春月聞風畵。
放下炭條去舀水洗手,炭條作畫就是這點不好,弄得像黑手、黨。
雲秋禾羨慕得牙齒痒痒,語氣倍兒柔和隨意道:「岳姐姐,這畫像借我拿回去觀摩幾天,我學學技法,兩天再還你。」
岳安言欣賞著自己的炭畫像,笑道:「你現在又不會畫像,拿去學不到甚麼。」
她才不上當呢,雲秋禾其它的都還好,在這方面沒有半分信譽,拿走了就是肉包子打狗休想再要回來。
一句話噎得雲秋禾直翻白眼,便換了一種方式道:
「不夠意思啊,岳安言,你天天守著張觀主,還怕沒有畫像?要一屋子都有,何必爭這一張……」
岳安言聽她亂七八糟說得不像話,便取下整個畫板,拿了往門外去。
觀主畫的大作小作不少,但是她還是第一次見觀主在畫上落款,不用說,觀主對這幅畫非常滿意,是用心之佳作,再則是她自己的畫像,她如何肯相讓?
張聞風笑著出門,不理會兩個女子的小爭執。
於他而言,畫畫是修身養性,也是一種修行,他欣賞世間一切的美好。
美好的感受容易觸動他的靈感火花。
隨後幾天,他與往常無異,在道觀山門大陣範圍走走看看,侍弄莊稼靈植,用心去感受樹木的細微波動,體會植物似有似無的喜怒情感,吸取雜草的生機滋補禾苗樹木。
二師兄帶著驢子、山獾做任務回來,過程乏善可陳,大部分時間都在追蹤流寇邪道的路上,跨越好幾個縣域才將賊人抓獲歸案,二師兄表示下次他還要出去。
他不嫌枯燥乏味,他跟著傅孤靜跑來跑去的學到不少東西。
春天雨多,經常數日細雨連綿,天地間蒙蒙一片。
觀主戴斗笠披一身蓑衣,打著赤腳,田間地頭轉悠,撥弄青青麥苗,踩著鵝卵石跋涉寬了不少的溪水,觀察拔節而起的迎風搖曳春竹嫩枝。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一個雨過天晴的上午,從野山茶花瓣上滾動的水珠,反射出陽光彩虹般絢麗色彩中找到一絲令他心醉的生機感觸。
晃晃顫顫,清新活力。
他赤腳返回竹樓。
滿室清氣縈繞,安然坐忘神遊物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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