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房間裡幾個女子怎麼掰扯,水清如走出茶舍時兩手空空,面上有喜色,笑著蹦跳往東院廚房跑了,看上去似乎占了大便宜。
張聞風送走莫夜和辛月,返回茶舍,讓雲秋禾教留下的小狐女基礎繪畫練習。
他與二師兄、岳安言喝茶閒聊道觀近些日子的事情。
水潭附近新建了兩棟竹樓, 清正別院矮山腳下一帶的荒地,全部開墾出來了,可以種一季豆子、瓜果、蔬菜先養地,老瘸叔建議添兩頭驢子,馱運貨物、磨麵犁地都用得著。
林林總總,家長里短敲定不少事, 到時由二師兄去安排布置。
晚課之後,張聞風獨自在無月溪水邊走了一陣,又去看了雕像般呆立林子的驢子,沒有打擾驢子廢寢忘食的修煉,回後山途中,遇到在黑夜裡巡山的山獾,停下來給躺地上的憊賴貨撓了一陣痒痒。
回到洞府,在靜室多點了兩盞油燈,照得滿室通明。
盤坐約一個字時間,調整心緒至靜,起身取出他手頭最好的符墨、符筆等物品,拿出桃木小劍擺放案桌上,劍尖朝向自己。
執筆緩緩沾了沾殷紅符墨,熟悉的「入微」感覺浮現。
在略帶圓弧的光滑劍身,下筆如牽絲環繞。
纖細幾乎不可見的毫墨,元炁均勻流淌構成複雜符文,深入劍身留下清晰痕跡。
一筆一划,一絲不苟, 不疾不徐,很有節奏韻律完成中間三個符膽秘文, 一氣呵成勾畫到符尾。
有青色光芒在暗紅桃木劍上一閃,迅即收斂。
停筆略歇一歇,將桃木小劍翻過一面,沾墨繼續勾畫靈牽一線反相符文。
正反相合,相輔相成。
片刻間符文成,飛劍上桃紅和青色兩色光華交相輝映,相合融合著歸於平靜。
張聞風心喜,終於是成了,他一聲輕喝:「起!」
飛劍快若閃電飛出,隨他心意在五丈大小的房間盤旋,他能感受到飛劍相較以前,多了一份與他心有靈犀的牽連靈動,用神識控制著,有種如臂使指的暢快。
玩了片刻,取出顧全送他的《靈牽一劍訣》冊子,花了小半個多時辰,學會波形、環繞形、轉折形三種基礎攻擊方式,心滿意足將飛劍收回守愼瓶蘊養。
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修煉飛劍技。
飛劍的攻擊主要是出其不意, 速度快到防不勝防,能夠與控劍者形成合圍夾擊。
然而也有弱點,相對手持劍器攻擊的力量爆發, 要減少三四成。
對付擅長近戰的體修,或武道兼修者、淬鍊軀體有成者,飛劍難以造成大的傷害,只能起到騷擾牽製作用。
或許等修為高了,飛劍的爆發威力能夠相應提升。
從懷裡取出碎成三圈的暗青法盤,他請擅長木匠活的韋興德,按照法盤上的細微紋理,將法盤對得嚴絲合縫,他用木法禁制將法盤給固定成一個整體,每天用木氣滋養破損的法寶。
他請教過莫夜,用此方式花費極多時間,慢慢地能夠修復寶物。
溫養完法盤,從角落的石卷缸中取出一幅空白捲軸,鋪開在石台上。
調墨揮毫,寫上「門戶納千祥,新居氣象新。春山綠映門,清風及第先」幾行吉祥語,落款用印,當做明天去給辛月她們恭賀喬遷的禮物,不能空著手去嘛。
又凝練了半個時辰的木火,走去另一間臥房調息。
翌日上午,張聞風穿戴整齊,手捧捲軸,提著一竹籃從果樹上摘下來的新鮮李子、晚熟桃子,飄然飛落到以前叫鬧鬼林子,現今改名為「白狐堡」的山嶺前。
十多里大的一片地盤,有淡淡陣霧升騰。
遮掩得青蔥山嶺帶上了神秘色彩。
簡陋的木質山門,懸掛著篆刻「白狐堡」的牌匾。
小狐女辛星在門口等著,遠遠地揚手打招呼:「張觀主,這裡。」
有附近村民在遠處的樹林後裝著忙活,其實是好奇地窺探這處鬧鬼林子的變化,見到空中飛落下來神仙,忙低頭離開,不敢再接近此地。
張聞風隨著嘰嘰喳喳的小狐女沿著溪水前行,經過以前他堵上的岩洞,察覺有絲絲陰寒氣息溢出,附近草木稀疏,葉片耷拉著長得無精打采。
他立刻猜到,這處搬走磐玉石樹的廢棄潭水洞窟,被莫夜用來「種花」了。
往裡走到此處最高的一座山嶺,約百十餘丈,山腰處修建著錯落亭台樓閣,一直往上去,沿途儘是曲折樓廊,山頂有一座占地不小的圓形白色宮殿,看著很有氣勢。
張聞風暗自吃了一驚,還不到二十天時間,兩個狐妖竟然弄出如此規模的居地。
小狐妖笑著傳音解釋:「這是祖上留下來的『白狐堡』,那次被鬼物摧毀的只是表面建築,後來我和姐姐又偷偷回去,將傳承之寶挖了出來,妖族有些壞蛋,覬覦我們的寶物。」
張聞風隨著小狐妖飛到半山腰,「哦」了一聲,傳音囑咐:「此事機密,別和外人說,免生禍患。」
果然,大勢力的底蘊不同尋常,即使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不說的。觀主哥哥你是好人,才告訴你。」
小狐妖發了一張好人卡,帶著張觀主,從山腰開始走長廊往上去,她一一介紹沿途的特色建築,看到有好幾頭各色狐狸,在牆角樹叢躥走。
上到山頂,與迎出來的辛月見禮,將禮物交給小狐妖拿著。
隨著她們走進占地頗廣的白狐堡,見到裡面空空蕩蕩,只布置了簡單的案桌、茶几、椅子等物品,想來這件傳承寶物,只保留了外形,裡面的物品不能保存下來,還得重新花時間添置。
黑裙赤足的莫夜放下茶盞起身,她早就到了。
兩人是主家請來的觀禮嘉賓,看著辛月和辛星在宮殿的中間,輕輕揭開蒙在木質神像上的紅綢布,添油上香,跪拜禱告,完成一套禮儀,才算是走完正式喬遷流程。
坐下來喝了幾杯香茶,隨意聊些話題,見時候不早,張聞風便起身告辭。
他還要回去繼續淬鍊身體,下午指點雲秋禾畫像。
不管是痛快的日子還是歡快日子,時間過得極快。
轉眼便是八月間中秋。
提前一天給即將離任的伍乾平和傅孤靜,在知味樓擺了一席,有陳青橋做陪,幾位最先認識的老朋友痛快喝了一場送行酒,他們不參與第二天有新任院主封乘雲組織的送別宴席。
他和陳青橋早在兩人離任前半個月,已經辭去身上職務,無官一身輕。
唯獨陳青橋還是一貫的倒霉,嘗試衝擊漸微境,功虧一簣失敗了。
一場酒席喝下來,難得紮起袖子豪氣一回的陳青橋,四處敬酒挑釁,酒入愁腸,最終喝得爛醉如泥,便留在城裡歇下。
張聞風趁著月色醺醺然趕路,享受著難得的半醉酒放鬆狀態,一路吟哦,回到山門牌坊前,散盡滿身酒氣。
夜色如水,秋月如霜。
他看到一個留著童子髮髻矮小身影,在牌坊下走來走去,便問道:
「你是誰家孩童?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家去?」
轉過身來的孩童約七八歲,穿著柳青色短袍,仰著頭打量一下走近的道士,嗅了嗅鼻子,拱手作揖:「胡羌兒拜見老爺!恭請老爺金安!」
張聞風大訝。
他幾時收下的如此乖巧童子?怎麼他自己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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