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扭頭回了大君山洞天,走之前向袁灝吩咐:「你就說我病了,該怎麼陪同,你們就怎麼陪同。」
袁灝勸道:「方丈,這個藉口似乎有些過了,方丈乃是堂堂金丹修士,卻說自己病了……」
趙然沒好氣道:「我是真不想見他這幅嘴臉,那你說怎麼辦?」
袁灝道:「不如方丈就說師門有要事,須回去處理幾日。」
「那不是一樣麼?」
「真不一樣。」
「那行,你們看著辦。每天把事情記下來,晚上讓南歸道人給我送到大君山。」
當天,葉雲軒來到白馬院,聽了袁灝對紅原布道事務的介紹,聽完之後未置可否,卻召見八大執事以上人員,挨個進行了談話。
袁灝在連夜送達宗聖館的報告中說,葉雲軒聽聞趙然師門有事,無動於衷,只是說了句「無妨」。
第二天,葉雲軒召見了党項人的幾個頭人,包括出首李彥思和強雄的則琿,以及頗有影響力的保忠等等。
召見完畢後,則琿、保忠等人當即轉身就來找袁灝,將葉雲軒的談話內容原原本本告知了袁灝。
葉雲軒在談話中問則琿:「你們現在日子過得苦不苦?」
則琿回答:「不苦,自從趙方丈履任之後,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
葉雲軒又問:「你是沒藏家的頭人吧?這兩年中,白馬院對你們沒藏家有沒有脅迫之舉?有沒有苛薄之事?有沒有貪索之行?」
則琿賭咒發誓:「三清在上,這些都是斷然沒有的,白馬院配售我族人田地、牛羊,為我們辦理借貸銀子,經常給我們賑濟,我沒藏家感恩戴德,深為信奉道門、歸治於大明而慶幸。」
葉雲軒道:「你不要害怕,今日談話,唯你我二人,本都講是絕不會講出去的。你且從實回話,自有本都講替你做主。」
則琿道:「小人所說斷無虛言,字字屬實,如今紅原形勢大好,每個人的眼前都有奔頭,小人多謝道門各位道長、多謝朝廷各位大人的恩典。」
在和保忠的談話中,葉雲軒問:「聽說白馬院逼迫爾等借貸慈善金,以從中牟利,此中關節如何,你盡可如實告知於本都講,本都講為你們党項人做主。」
保忠回道:「哪裡談得上逼迫?每年錢息只還四厘,從無多要,聽說中原錢息動輒二成、三成,簡直無法想像,故此這慈善金,我們家家戶戶都搶著去借。如果說真是逼迫,那我們歡迎這種逼迫還來不及呢。」
葉雲軒又問:「你是仁多家的頭人吧?你覺得,是以前那樣各部的事情,各家自己說了算好,還是如今全部由白馬院說了算,你們這些頭人什麼話都說了不算好?」
保忠回道:「葉都講,如今在紅原已經不分党項人、漢人,我等都是道門的信眾,都是朝廷的子民,葉都講總是提党項人,恕小人斗膽勸諫,強分部族,恐於大業無益啊。」
於是葉雲軒怫然不悅,將保忠斥退。
葉雲軒重點巡查的是小街廟,與趙然履任白馬院方丈時三部表現出來的清冷相比,對他的熱情卻極為高漲。
龍白部大土司丹木、查馬部大土司完丘、筇河部大土司美思各攜大小頭人,紛紛前來小街廟拜見葉雲軒,向葉雲軒敬奉山中土產,葉雲軒含笑接待了三部的大小頭人,熱情的和他們拉著手說話,並將三部敬獻的土產全部送交天鶴宮公庫。
在三部土司的盛情邀請下,葉雲軒進山了,在龍白部的哲波山住了整整三天,和三位土司大談攜手共進的美好前景,許下種種承諾,參加了各種部族的宴飲,據聞哲波山中各部部民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袁灝稟告說,葉雲軒在哲波山中當著上百名部族頭人的面感慨道:「誰說明人與部民不能交朋友,依我看來,各部部民都熱情得很、好客得很嘛,只要我們尊重各部部民、尊重部族的風俗和習慣、尊重各部歷史沿襲的制度,這個朋友就好得很、交心得很!」
袁灝說,當晚美思就來找他詢問:「趙方丈不是說咱們都是一家人嗎?怎麼又成了朋友?到底是一家人還是朋友,請袁監院給個準話。」
葉雲軒在紅原的行程共計七天,之後便回了天鶴宮。
趙然下山回到白馬院,和袁灝碰了個頭,袁灝一臉憂心忡忡:「方丈,葉都講來者不善啊,尤其是在哲波山中的那番作為,令我們這些人都很氣憤。」
「這段時間,逃下山的部民少了多少?」
「沒有少,或許是龍白部和查馬部為了接待葉都講而疏於看管,逃下山的部民反而多了許多,盧廟祝那邊統計,達到了一百零三戶、四百九十人。」
「那不是很好嗎?說起來,葉都講還給咱們幫了大忙。」
「方丈!我怕的是,咱們白馬院的治策會被葉都講推翻,走回以前的老路上去!」
「監院莫急,他是玄元觀的都講,不是天鶴宮的監院,他說了不算,咱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就是了。」
「葉都講臨走時吩咐,將於三月初三在天鶴宮召集各縣道院議事,讓各縣三都以上道士前往,並指名道姓要求方丈你出席。」
趙然想了想,道:「行,那我去。」
袁灝鬆了口氣:「實在太好了,有方丈在,下官心裡才算有了底氣。」
堂堂一省都講,帶給袁灝的壓力有多大,趙然心知肚明,安慰道:「老袁這些時日表現不錯,下面的事情交給我好了。」
三月初二,趙然帶著監院袁灝、都管谷騰豐、都廚雷善來到松藩縣,在天鶴宮中報備後,入住雲水堂。
白馬院是最後到的,其他三家道院都已經抵達入住了,趙然見到了松藩縣飛龍院的岳騰中、孟騰山,見到了永鎮縣靈蛇院的聶致深、曾致禮,當然也看見了小河院的鄭雨彤和陸致羽。
陸致羽是去年底新調任的小河院監院,從黎州雅安縣道院調任松藩小河縣道院,這是升了半格。原來的監院病故了,聽說是中風,當時走得特別突然,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否則鄭雨彤就在小河院,說不定能幫他延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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