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望想起第一次見到蒙雨的時候,她想問的話。
我可不可以冒昧地問問您……
是你放棄的嗎?她大概是想這樣問吧。
如果真是我放棄的就好了……我寧願被人侮辱和嘲笑,如果有辦法跟秀
秀重建魂契。
」
青藍色火焰形成的馬匹和車輪,正在天空中疾馳。
剛才雅望的飛刀險些擊中騎手,在那之後,她不再冒險降低高度。精靈
遊俠一直從最遠距離使用她的魔法弓箭,箭矢的力量和速度減弱了很多。
夜色深沉,即使到處瀰漫著青藍色的火焰,也驅散不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月柳沒有抬頭去看飛翔在天空中的精靈,也沒有低頭看跪在地上的雅望,
她的視線虛無地懸在一處,她身邊的影子像是詭異舞動的扭曲毒蛇,飛快地
吞吃有威脅的流箭。
楓落本身沒有什麼動作,只是饒有情趣地看著月焰馬車,他的軍團自動
地用弓箭和低級魔法與之對抗。
雅望單膝跪在地上,正在忍耐著痙攣和抽搐感。她跪在小雪女帶走夏夜
的地方,聞著夏夜留下的氣味,她痛苦不已。
亡靈弓兵法師的飛矢、魔箭和魔彈多數被閃過,而且收效不大。月藍色
的美麗火焰包圍著馬車和遊俠,即使偶爾命中,也只是使這面藍色火焰之盾
略微減弱,無法穿透。只要很短時間沒有承受攻擊,盾就會迅速復原。
「青色戰車……」楓落撫摸著下巴,出神地說,「月之精靈的白月魔法
,在古老的年代,由精靈女王創製……很美啊。」
白月魔法是嗎……雅望在寒症帶來的強烈痛苦和委頓之中掙扎著思考。
白月魔法是光、水、冰、暗屬性的複雜魔法,這種魔法對月精靈的魔法
師來說並不算難掌握,但也沒有簡單到隨便一個遊俠就可以使用得如此精妙
。騎手明顯是一位純正的遊俠,不是魔弓手。那魔弓上流淌的,並不是她本
人的魔力。
一定有月精靈的法師在附近,為女騎手驅策月焰馬車、為她裝填魔法長
弓、為她升起月焰盾。在痛苦痙攣的這段時間裡,雅望嘗試依靠通魔嗅覺和
其它感官,找出法師藏匿的地點。
……找不到,法師應該在很遠的地方。
為什麼相隔這麼遠,定位和操縱法術,還可以這麼精確?
雅望咬著牙,掙扎著開口,她對楓落說:「讓它們停下,別再用箭攻擊
……去肉搏,用炮灰士兵就可以。」
」
楓落輕咳兩聲,召喚出大群飛行的低等亡靈,與遊俠展開空戰。
飛翔的亡靈消耗的魔力比一般亡靈大得多,亡靈以白骨和腐爛的皮肉為
基本結構,想讓它們飛翔,無論依靠魔法、或是層層強化結構,都需要額外
消耗不死騎士的魔力。
亡靈的力量都帶有很深的地屬性,它們在風中力量大減。同時挑釁天空
與清風,讓它們損耗得很快。所幸是夜晚,如果是白天,挑戰太陽的威嚴,
損耗還會更快。
雅望看著女精靈手中不斷張開的魔力長弓。這弓也是白月魔法造物,在
這美麗的滿月之夜,弓弦上充盈著蒼青色的流光。
在近身戰中,長弓射出的魔箭威力無與倫比,穿透的能力如此之強,以
至於白鬼的士兵就像是紙糊的玩偶。魔力箭在速度衰減、無力穿透時,就引
起如同新星一般的爆破。白色的骨肉焚燒碎裂,藍色的火焰里飛散出星光。
天空中只剩下了層疊的月色,像是重疊的極光。騎手憑藉美麗的魔弓和
致命的箭術,摧枯拉朽地消耗著楓落的魔力。
雅望催促楓落繼續加大軍力,對月焰馬車糾纏不休。楓落輕微咳嗽著應
允。
很快,雅望敏銳地發現月焰盾開始變淡。女遊俠那看不見的幫手,漸漸
把注意力集中在長弓的充能上,忽視了防禦箭矢的月焰盾,也忽視了對馬車
的操控。
困擾雅望的寒風暫時告一段落,雅望終於得以站起。
」
大部分精靈,壽命接近不朽,人類的亡靈對他們來說軟弱無力,在他們
死後,靈魂也不會被白鬼囚禁,所以精靈不像人類以及其他一些生靈那樣,
容易陷入對死亡大軍的恐懼。精靈遊俠的呼喝聲里滿是挑戰和挑釁的意味,
透露著對墮落騎士的鄙夷和不屑一顧。
黑白沒有什麼響應,他們作戰時的冷酷似乎是永遠不變的。面對騎手的
挑釁,兩人毫無怒色,一語不發。月柳面無表情地擺弄影子,擊落、格擋和
吞吃魔箭。楓落只是不斷召喚更多的軍團士兵,擋住月之騎手的去路,糾纏
她的馬車。
雅望凝視著對手,她的目光甚至比兩個墮落騎士還要陰沉和惡毒。
你的聲音很好聽……不知道這樣動聽的聲音,在被折磨的時候,會發出
令我多麼愉悅的悲嘆?
騎手似乎略微有些動搖。
面對這樣陰鬱的敵人,即使占有優勢,恐怕也會慌亂。
」
差不多了……雅望已經把騎手用過的所有移動方式和全部的騎乘習慣都
記在心裡,她預測馬車接下來的移動,很長時間也不會判斷失誤。
先解決那弓,得讓軍團可以靠近戰車……
雅望彎腰,從靴上抽出匕首,撿起一顆石子,抬頭看著天上的青藍色月
焰。雅望心算著馬車的移動軌跡,預測騎手將要做出的動作,凝神片刻,配
合著馬車的去向,雅望把手向天空揮過。
騎手發出一聲痛呼。雅望的匕首切斷了月之長弓的弓臂下端,石子打中
了持韁的左腕。她以全部身心精力扔出投擲武器,速度和精準都到了極致。
月焰盾變得稀薄之後,來不及對其焚燒,也無法抵擋或是偏移衝擊力。
「留下她,別讓她逃走,」雅望低聲命令,「以後還會找我們的麻煩。
」
雅望又撿起一顆小石頭。
女遊俠拔劍與軍團士兵白刃戰,立刻落了下風。她想駕車且戰且走,但
左腕用不上力,不能自如地引領馬車。
雅望仍然凝視著女精靈,直到看到她向懷裡去拿某種東西。
雅望就是在等這個,等她使用已經準備好的傳送法術。
我不會在一個晚上被傳送魔法耍兩次。
雅望的又一顆石子,打碎了騎手最後的希望。
月焰馬車很快被白骨軍團擊落,戰鬥結束。
」
雅望回頭,看著一個方向。
對雅望來說,魔法的味道比它的光芒來臨得更早,魔法還沒開始成形,
雅望已經知道它的位置和種類。
這是傳送術。雅望知道,隨著遊俠被捕,她的幫手想現身救她。
雅望彎下腰,殘忍而惡毒笑起來,她撿起滿滿一大把石子,然後抬頭盯
著傳送術姍姍來遲的光芒。
不管你是誰,目的為何,都得先打了再說了……
壞了我的事,害我跟丟了夏夜,一定要好好修理你……
人形還沒出現,雅望就開始猜測對方所有可能的姿勢。比如說,手可能
會出現在哪裡;不同的身高下,咽喉的位置;如果有法杖、短魔杖、或是儀
式劍之類的武器,各式握法下的朝向;以及在法師們身上,常用來放置準備
好的瞬發法術,以便可以立刻拿到的所有的部位。
雅望是傭兵、遊俠、戰士、騎士、盜賊、刺客、殺手、破法者、魔物獵
人和法師天敵,她了解魔法的優缺和施法條件,全領域抵抗所有魔法,擁有
通魔五感和極高的戰鬥速度,單純的施法者貿然現身在雅望面前,只有死亡
或者束手就擒兩種結果。
」
法師也是精靈,是個男的,雅望把他跟遊俠捆在一起,尤其注意把他的
雙手手指捆緊扎牢,讓他什麼動作也做不出來,末了,還用腳用力蹬他的背
來扯緊繩子。
雅望站在他們面前,陰沉著臉,來回看他們倆。
這是一對白皮膚的地表精靈,以精靈的標準來看很年輕。在這美麗的月
夜,他們的面龐和皮膚籠罩著如同月華一般的薄光。即使鼻青臉腫,男法師
的臉仍然很有魅力,女遊俠面容姣好,他們兩個長得一樣的清秀精緻,身段
相近,面龐神似。
雙胞胎……
原來如此,難怪這法師從那麼遠的地方施法,連雅望都聞不到,仍然那
麼精準靈巧。因為有所憑依,他們血脈極近,互相之間存在雙子呼應。這種
呼應,有些人稱之為心靈感應。
遊俠和法師帶著不甘和不服的神色瞪著雅望,雅望滿面愁容地回望著他
們。
楓落在一邊笑了,笑得咳嗽了一聲。「這三個人的臉色都苦得掉渣了。
」他對月柳說。
月柳沒理會楓落。
「誒呀,你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呢。」
「……」月柳皺了皺眉。
雅望用左手持勛逝,劍尖放在男法師的脖子上,然後向女遊俠發問:「
名字、姓氏?」
精靈雙子不為所動,都沒有出聲,只是怒視著她。
雅望推了推劍柄,抵著法師的咽喉逼他抬頭。一絲鮮血順著勛逝的劍尖
流了下來。
「快點說,年輕的遊俠。我這隻胳膊,動作不是那麼精確。」
「千雲……清月。」女遊俠咬著牙回答。
雅望念了念。
清月家族……沒記錯的話,月之精靈的旁系有一支族群,他們的王族,
以「月詠」為姓,「清月」……是月詠的親衛。
這麼說青菲的全名是青菲·月詠。
雅望又問了法師的名字……他叫真輝·清月,是千雲的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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