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風 45冰崖雪國

    最近幾夜，總是做這種難得的好夢，是因為千雲嗎？

    這一次，雅望夢到一位美麗的藍裙少女。夢的背景，是滿天的酒紅色晚霞。

    我不知道你從你母親那裡繼承了多少，在你的成長過程中，是不是一直得到你父親的諄諄教導、就按照你母親的標準？

    你是不是從你父親那裡聽到過太多你母親的故事，所以才會成長為這麼美的女孩？

    你的勤勞、樸實、堅強、執著、純真，你的所有的美德，堆成你的美麗，我都快要被你迷瘋了。

    然而，在你變得如此美麗的過程之中，我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作為一個邪惡又殘忍的人，我根本沒有享用你的純真和美麗的資格。

    我因為與墨箏星宿的交易來到傭兵之城，在這裡，我一度放棄了希望，後來又有了轉機，我把喪鴉酒館當成自己的新家。我從沒有在別的地方住過這麼久。

    如果沒有你，那麼這裡對我來說還是和其它地方一樣……

    和其它地方一樣，離去之時，既不後悔來到這個城市，因為去哪裡都沒有分別；也忘卻了人們對我是友好還是敵對，因為我並不在乎。

    但是現在，如果我沒有來到這裡……

    如果我能知道，與美麗如斯、名為妍·奉玉的女孩失之交臂……我一定會非常後悔。

    再見，芳草城的美麗少女，原諒我執意離去的愚笨。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

    」

    第四天，越過北方的連山，雅雲輝一行開始靠近雪國所在的大冰川，月焰馬車的魔力迅速衰退。剛進入冰川的範圍，月焰魔法就徹底失效了。大冰川被當地人稱為「冰崖雪河」或者「絕望冰川」，在這裡，除了本土生物之外，沒有人可以自由自在地施展法術。

    精靈遊俠千雲和法師清輝向雅望告別，他們要回去向公主復命，他們為雅望留下了精靈秘制的一些藥劑，告訴她使用的方法和禁忌，並告誡她旅者餅乾儘量不要長期食用，也不要贈與別人。雅望謝過。她沒有對精靈雙子仔細解釋，其實大部分異物進入雅望體內都會被完全分解，只留下能量。

    藥劑之中有防止凍傷的，雅望在機械鎧甲表面和肩頭連接處均勻仔細地塗抹了一層。

    雅望在風雪中送別了雙子。她抽劍裁剪自己的厚毛披風，綑紮成囊，把之前靈犀變出的獅鷲絨羽填充在裡面，給金秀做了一個保暖用的睡袋，綁在自己脖子上。她推推小蝶精，哄她爬進去。之後雅望開始向冰崖雪河的深處前進。

    」

    薄似霧氣的新雪，隨著寒風在冰面上流淌、連綿舞動，像是絲綢編織而成的透明緞帶，又像是淺藍之海上的白色浪花。

    寒風凜冽，如果是一般人類，在這種氣候下會迅速死於低溫，雅望也不好受。

    寒冷是雅望的克星。雅望的心臟比一般人強大得多，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有記憶開始就是如此。在寒冷之地，她心臟的力量會迅速減弱。

    在月河森林裡被踏秋家族的飛燕重創，雅望的體力沒有完全恢復。身處冰川嚴寒之下，她的心跳越來越慢，身體漸漸變沉。她的胸口也不能再溫暖金秀。

    離開兩個墮落騎士之後，金秀曾經恢復了一點活力。現在，她又不得不進入休眠來躲避這寒冷。

    相隔很遠，雅望已經可以看到冰川雪河最大的冰崖群。看到它們之前，雅望就一直在思考。

    冰崖雪國，人類世界稱其為東之雪國，在東方雪女之間，似乎是以藍田來稱呼自己的家鄉。

    冰崖雪國的位置其實一點也不隱秘，甚至可以說是完全公開，只要能走到絕望冰川的最高處、走到冰崖之巔，自然就會找到東之雪國。只是對一般的生物來說，絕望冰川太廣闊，冰川深處氣溫太低，冰崖之巔是完全沒有攀登方法的絕壁。

    一般的石質山脈，哪怕是近似垂直的懸崖峭壁，雅望都可以藉助勛逝劍快速攀登，但是這冰崖……它在奇寒之地凍結了千百年，上古的符咒和龐大的魔力滲透在這裡面。它的表面圓滑，無處借力，冰層硬度勝過鋼鐵百倍，雅望沒有魔法武器，短時間內奈何不了它。

    如果沒有雪女的幫助，雅望不知道要花費多長時間才能進入雪國。雅望其實一直在期待……期待著會有雪女在冰崖之下的冰川上活動。比如說……

    雅望距離之前見到的那個小雪女已經很近了。在這裡，尋像盒子受到冰川氛圍的強烈干擾，已經起不了指示的作用，不過它還是給了雅望驚喜。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雅望的通魔視力，漸漸看到了一種細微的線，帶著一點銀色，從捲軸盒裡發出，彎彎曲曲地通向雪河深處。

    從線的角度來看，這個小雪女真的在雪女城市範圍之外，在冰崖絕壁的底下。

    之前她甚至出現在人類世界，帶走了夏夜。作為一個雪女，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膽量？是因為年幼嗎？

    在大冰川內漸漸深入，雅望開始看到零星的冰瓊晶生長在冰雪中。

    冰瓊晶是和雪女相生的魔法之花，在雪國和長年不化的雪地可以緩慢生長，在常溫環境會漸漸消失。藍白色，半透明，晶瑩剔透，葉如冰、花如雪，其美聞名天下。

    這種花是雪女和雪國的力量來源之一，這些力量共同調整著大冰川內的魔力場。非本土的、非冰系的魔法，很難在這裡施展。

    雅望不是第一次看到它們。時隔多年，雅望又一次被它們迷住。

    不愧是七絕之一。

    雅望在寒風中靜默，屏住呼吸凝視著它們。雪花飄落在她肩頭，寒冷的空氣充盈了她的腔腑。有一瞬間，她忘掉了所有的煩惱和急躁，只是一動不動地欣賞冰瓊晶，放任自己沉浸在銀藍色冰花的純淨和美麗之中。

    」

    雅望終於找到那個帶走夏夜的小雪女，她正在雪地里和一隻白色生物玩耍，那是只雪狼，個頭較小，應該還很年幼。雅望借著落雪的掩護，從下風處偷偷向他們靠近。

    對方很快察覺到她。準確地說，是雪狼敏銳地發現了雅望，小雪女注意到了雪狼的反應，開始向這邊回頭。

    雪女只要碰到雪就可以消失，如果她離開了，再找她就難了。

    雅望瞬間跳起，以極限的速度衝過去，搶在她做出反應之前把她橫抱起來，讓她脫離雪地。接著雅望閃身避過雪狼的撲咬。

    「多有得罪！請原諒我的無禮！」雅望對懷裡的小雪女很快地說。她再次閃開雪狼的撕咬，小狼雖然年幼，但是看到同伴有難，攻擊非常凌厲。「我現在就放你下來。可是我求你，我請求你！聽我說幾句話。」

    她輕輕放下了小雪女。

    雪狼在喉齒之間低聲咆哮，逼迫雅望向後退開。

    小雪女整理了一下衣服，莫可名狀地看了看雅望，接著她一聲不吭地轉身，開始施展某種傳送法術。

    不！

    雅望驚恐地上前一步，但是她強忍住了，她並沒有再向前，沒有阻礙小雪女。

    傳送法術的光芒如夢似幻地浮起，然後漸漸消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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