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風 43乘月而行

    傭兵城外，月之遊俠千雲和月焰法師真輝正在等候雅望。

    雅望沒跟他們多解釋，誤會也沒完全澄清，但他們選擇相信她。

    他們無法對墮落騎士視而不見，但他們似乎是把雅望與他們同行的行為，理解為雅望嘗試收服不潔者、阻止他們濫殺無辜。

    他們想用月焰馬車送雅望去東之雪國，作為贖罪。

    雅望推辭幾次，他們依然堅持，於是雅望坦然接受。

    月藍車這樣的飛翔魔法可以節省大量時間。夏夜是通過雪女的傳送魔法離開的，即使乘月追趕，找到她的希望也很渺茫，步行前往……可以說完全沒有希望。

    東之雪國所在的大冰川，名為冰崖雪河，外界的傳送魔法無法進入，或者說無法保障安全。即使能勉強成功，雅望個人的原因也會導致傳送術失敗。

    如果雅望要坐月車，黑白騎士必須要留下。在白天，月魔法的力量變弱且不穩定。類人的黑暗和死寒魔力，會干擾馬車維持形態。這樣別說是在天空中長時間飛翔，只是離開地面都很危險。

    而且精靈雙子和黑白騎士仍然處於一種劍拔弩張的對立狀態。

    「原諒我，我時間不多了。」雅望對楓柳二人低頭，「等我到達雪國之後，運氣足夠好能找到她的話，我會在那裡等你們。」

    楓落笑了笑：「運氣不好的話，就永別啦？」

    「不會，」雅望說，「如果沒有希望，或者不知道以後該去哪裡，我一定回來找你們。」

    月柳視線懸空，沒有看她，也沒作聲。她的面龐藏在濃厚的近影后面，即使是雅望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雅望聽到了真輝的魔音：

    不如告訴他們近處的地點，跟我們離開，永遠擺脫他們吧。墮落者是定居生物，不適合長途旅行。

    雅望搖了搖頭，她向雙騎士描述了正確的方位，然後跟他們道別。

    」

    離開墮落騎士一段距離之後，真輝開始吟唱魔法。藍色的火焰從他身邊成形，流轉而出，在一處平坦的空地上盤旋匯聚，慢慢成形。

    現在的月焰馬車，不像昨晚看到的那樣帶著美麗的月藍色和幽光，在晴朗的日光下，它顏色很淡，更加透明。

    真輝坐在駕車的位置，清月踏入馬車後部的車廂，雅望跟隨其後。真輝把手向前撒開，月藍色的駿馬無聲地奔跑起來，拉動馬車承載著三人離地而起。

    雅望向地面上的雙騎士揮了揮手。

    「不讓他們跟著的話，如果以後碰到，他們會要我的命的……」雅望對真輝說，頓了一頓，「不，他們多半要不了我的命，應該是會折磨我吧。」

    「你怎麼會被他們纏上？」千雲問。

    「他們是我的夥伴。」雅望平淡地說。

    目前來看，他們是很可靠的，戰力強勁、言出必行，缺點是對金秀的恢復有害無益、加重我的痙攣病、困擾夏夜……

    能追回夏夜的話，前面兩點都不是問題，但是……

    」

    楓落和月柳簡單地商量了一下行程。

    楓落原本認為月柳一定會提出分頭行動來甩掉他，或者乾脆一言不發地離開。出乎意料，月柳表示希望能藉助他的屍兀尋找雅望，不打算離開。

    啟程追趕雅望之前，楓落找到附近的墓地，汲取地面上那些微薄的死氣。

    月柳在不遠處跟著他。她看到楓落進入墓地的範圍之後，飢餓感好像忽然大增。楓落顧不得形象，他先是跪倒在地上，然後幾乎整個身體都趴了上去。他貪婪地呼吸著墓地死氣，如同在湖水邊大肆暢飲的野牛。

    不對……月柳輕輕搖頭。

    應該說，像是餓極之人面對著滿桌食物，卻只能聞聞香味。

    只要褻瀆這裡，他就能吃頓飽飯。雅望和他定下的禁食之約，應該只是為了讓他不殺活人，為什麼還要禁止他拿墓地的死人作為食物來源？

    「死亡領主做到你這份上，真是夠慘了。」月柳說。

    楓落撐住地面，起身到半跪，他沒有回應，只是咳嗽了幾聲。

    「要不要挖開這裡，吃一點？」月柳悄然說，「我不會告訴雅望。」

    楓落搖了搖頭。他用力站起，催促月柳和自己一同離開。

    」

    半個月前，金秀曾經警告雅望，有精靈在附近找她。雅望記住了，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他們會在那麼不湊巧的時候出現。

    真輝·清月是憑藉尋像盒來追蹤雅望的。

    尋像盒是精靈的古老技藝，有畫像捲軸或者追蹤盒等等別名。在固定大小和材質的畫布上，用特殊的塗料畫出一個人的樣貌，裝入這種捲軸形狀的魔法盒子裡，再塞入帶有此人氣味的事物，然後它就會用符咒告訴持有者此人的方向。樣貌畫得越像，效果就越好。提供氣味的物品可以是衣物碎片、小首飾，但這樣的東西隨著時間推移效果越來越差。以血肉、骨骼、牙齒、指甲、頭髮的效果最好，一點就夠。

    雅望對這個東西很熟悉，剛從精靈那裡學會此物的時候，發現這種盒子不在意自己的魔法抗力，在自己手上也能發揮作用，她曾寄予厚望。在之後多年，她無數次嘗試用這種捲軸盒尋找織雨。但是不行，無論在哪裡使用，都找不到織雨。它的探測範圍很有限，而且會被很多事物干擾和阻擋。

    聽千雲說，這個雅望的畫像是青菲本人畫的……

    「我們早該想到了，」千雲帶著歉意說，「公主她畫你的樣子的時候，在她臉上沒有一丁點仇恨的神色。」

    雅望聳了聳肩。

    恨人還面不改色的才讓人畏懼……

    路過暗巷城、救出青菲的時候，雅望才剛剛放棄織雨，結束流浪，換回原本的姓名和模樣。當時雅望確實解除易容術，把自己的真實樣貌給青菲看過了，青菲毫無反應。雅望本以為，青菲根本沒有在意她長得是什麼模樣，但是現在看著這畫像，她的觀察真是細緻入微。

    畫像背後貼著雅望的頭髮……什麼時候被她拿到的？是背著她的時候嗎？

    也難怪清月雙子會憑藉這盒子這麼順利地找到她。

    雅望想了想，她摸摸頭髮，從裡面找到夏夜那根泛灰的青絲。她把夏夜的面容仔細畫好，和頭髮一起放在捲軸里，期間小心地避免雙胞胎看到夏夜的臉。

    沒有效果。小盒子完全找不到夏夜的蹤跡。

    距離已經太遠了嗎……算了，本來也沒指望它……

    反正，無論什麼東西，都只在跟我作對的時候特別好用……

    雅望把夏夜的畫像取出，吃進了肚子裡。接著，雅望忽然想起帶走夏夜的小雪女。雅望決定碰碰運氣，她把她小雪女的面貌畫好放在捲軸里，能提供氣味的東西只有雪女踩踏過的小石子。捲軸居然起作用了，方向依稀指向東之雪國，但是方向並不明確、不斷變化。用石子還是太勉強，再加上距離太遠，或者還有什麼干擾。雅望把捲軸盒子遞給真輝。

    忽然她凝視著千雲，右手向她的頭慢慢伸過去。

    「你……做什麼？」女遊俠向後畏縮了一下。

    雅望輕而快拔了她一根頭髮。看到雅望鬆開頭繩，把千雲的頭髮藏進自己的頭髮裡面，再把頭繩紮緊，千雲和真輝好奇地互看了一眼。

    「我要睡一會兒。」雅望對他們說。

    「睡覺？這個時間？」

    「我身上有病……」雅望躺在地上，慢慢蜷縮起來，「另外我有點討厭……被到處瀰漫的法術圍起來……我…很難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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