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陣兵荒馬亂。
柯正業緊緊攥著自己被磕掉的門牙,滿臉憤怒和血的被帶走了。
柯辰逸一臉複雜的看了眼滿不在乎的柯行舟,給他留下了10%的預付款和節目組的錄製地址,告知報到時間之後,跟著柯父柯母一起離開了。
小破屋子裡終於恢復了安靜。
過了一會兒,裡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小孩的腦袋從裡面探出來,手裡捧著那隻剛剛被救活的小貓:「貓媽不肯奶這隻,怎麼辦?」
柯行舟瞧著那隻虛弱無比,卻還拱來拱去倔強求生的奶牛小貓,莫名想起了剛搬到這個小屋來的他自己。
他沉默片刻,無奈道:「還能怎麼辦?留下吧,當抵那五塊錢的卦金了。」
小孩欲言又止,眼睛瞟著炕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助產包。
柯行舟氣樂了:「剛在門後沒聽見?我剛從那一家子手裡拿了70萬,還能缺你這仨瓜倆棗的?」
「是你自己說的10塊錢一卦」
「這又不是算命。」柯行舟一頓,「行了,快走。我要餵奶了。」
小孩這才回屋抱起獅子貓,一步三回頭的回隔壁去了。
柯行舟起身去泡羊奶,等水熱的工夫里,忽然認真的開口:「我拿了這兩筆錢,真的不會突然暴斃?」
就在他的身側,剛剛那個半透明的身影漸漸凝實,翹著二郎腿直接坐在了供桌邊緣。
他一身黑色長袍,手捧一本比英漢大字典還厚的命簿,一副跟現代格格不入的古裝扮相,胸前卻掛著一張工作牌,上書一個「判」字,底下寫著職位:實習判官。
他捧著鍵盤,把命簿當成電腦屏幕飛速輸出,聞言頭也不抬:「放心吧。這算是了結你們之間的因果,只要對方樂意,你拿多少都不會遭天譴的。」
柯行舟表情頓時變了變:「多少都行?那」
他這個「那」字一出來,判官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抬起頭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省省吧,你自己提的不行,要人家自願。不然就得扣功德了。」
柯行舟:「」
他頓時泄了氣:「我10塊一卦都算了多少年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再漲價?」
「熬著吧,你的功德還不夠,收多了容易扣血條。你忘了上回那報應了?」
柯行舟:「」
怎麼可能忘?要不是當初那件事,他也不能從柯家搬出來,在這個小地方算十塊錢一次的卦。
「但我這功德也太低了吧!我上輩子是什麼很噁心的人嗎?」
判官摸了摸下巴,也覺得很稀奇:「按理說你玄學天賦這麼高,上輩子肯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再不濟也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你的功德怎麼就能這麼低?光是被抱錯去個小世家,都差點把你給剋死?」
如果這裡還有第三個開了天眼,能溝通陰陽的人,估計就能看見柯行舟身上稀薄到幾乎看不見的功德金光,和他在命簿上對應的岌岌可危的生命線了。
比某些作惡多端為禍一方的惡霸轉世都悽慘。
一人一鬼說話的間隙,柯行舟泡好羊奶,試了試溫度後餵給奶牛小貓。
直到這一刻,奶牛小貓身上才冒出了一縷比頭髮絲還細的功德金光,融入了柯行舟身上的功德金光中。
判官敲了下回車:「功德+1!按照我編寫的程序來看,還差1439功德,你就能收別人100一卦了。再接再厲,暴富就在前方!」
柯行舟:「我謝謝你啊!」
他鬱悶的收拾好待產包,給奶牛小貓身上卷了一張護身符,連貓帶符紙收進口袋裡,隨後就開始收拾屋子。
這小破房子也是柯家的。現在他都決定要跟柯家斬斷因果了,自然得物歸原主。
柯行舟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了一個舊行李箱出來,裝的還都是些捉鬼算命的法器符籙之類的東西,衣服只有春秋和夏季換洗的幾身。
柯行舟環視一圈這棟自己住了十幾年的老房子,最後給祖師爺上了柱香。
從五歲開了天眼之後,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柯家的親生孩子。
不僅如此,在柯家待著享受榮華富貴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功德金光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
柯正業說他「想死」,就是因為柯行舟五歲那年功德金光幾乎被扣光,小命差點沒了,所以才只能送到鄉下來養著,不再更多的沾染柯家的因果。
現在的這些功德,還是他平時在村子裡給街坊鄰居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絲一縷攢下來的。
功德一旦耗完,人在這個世上的命數也就盡了。因此哪怕是為了自己,柯行舟也必須同意柯家的提議,去那個什麼綜藝走一趟。
不過給柯元白做配?
那就得看他的心情了。柯行舟很沒有契約精神的想。
給祖師爺上完香,又洗了個澡,奶牛小貓身上的護身符已經黯淡無光了,柯行舟驚了一下,連忙給這小東西換了一張,又餵了點羊奶。
做完這些,他掃到旁邊還在敲鍵盤的判官,眼神不信任的睨他一眼:「你還沒查到我的上輩子?」
這回輪到判官僵住了。
他撓了撓稀疏的頭頂,忍不住罵了一聲:「這玩意實在沒有電腦好用,地府到底什麼時候給我們換上智能系統?」
「等你設計的程序審批通過,大概就換了吧!」
柯行舟倒也不十分在意,打了個哈欠,把奶牛小貓往頭頂一放,翻個身就睡著了。
不需要吃飯睡覺,因此慘遭007的判官:「」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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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柯行舟循著柯辰逸給的地址找到地方,卻被保安攔在了拍攝基地外。
「哎你,對!就是你。」保安挎著皮帶走到近前,從上到下將柯行舟掃視了一遍,眉頭擰成了麻花,「你誰啊?哪兒來的,在這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順著保安的視線,柯行舟抬手摸了摸自己雞窩一樣的頭髮,扭頭就在旁邊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此時的尊容——
一身破爛道袍,補丁疊著補丁,胸口處因為藏著小奶貓而鼓起一個不怎麼美觀的鼓包,唯一算得上值錢的墨鏡還缺了個腿。加上為了照顧那隻剛出生就被獅子貓放棄的小貓崽子,他這幾天都沒能睡上超過2小時的整覺,本來就白皙的臉此刻更是白得嚇人,連嘴唇上都沒什麼血色。
要不是他早上出門前好歹拾掇了一下自己,現在估計就不只是被攔在門外,而是已經被當成流浪漢趕走了。
因此即便感受到對方態度強勢,他還是配合的掏出手機,給保安看了柯辰逸轉發給他的節目邀請函——他先前不知道有這事,節目組這邊留的都是柯辰逸的聯繫方式,邀請函也寄到了柯家那邊。
保安看見邀請函上的名字,目光在「柯」字上狐疑的停頓了片刻。
這個姓氏少見,加上最近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情,他一下子猜出柯行舟是誰,眼珠子轉了轉,冷笑一聲。
「你說這邀請函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怎麼看別人的邀請函都是直接送到手上的?你原件呢?」
柯行舟眉心一皺,意識到對方是要故意為難自己了。
他的視線從手機轉移到保安臉上:「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身份證,也可以先填訪客登記。」
滑到鼻樑的墨鏡後面,他一雙眸子漆黑如墨,幽深的目光盯得保安背後發毛,好似被人用刀尖剖開了皮囊,一股寒意直接從腳底上竄到後腦。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意識到自己居然被這麼個撿破爛的給嚇到,更加生氣了。
他隱晦的看了眼保安亭那邊架著的監控攝像頭,假意接過柯行舟的身份證,卻很快將身份證和手機都按在了桌子上。
「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放進去?你有身份證也沒用,有本事讓給你發邀請函的人過來!」
保安通過自己在節目組裡工作的親戚,早就打聽清楚了。
柯家抱錯孩子的事情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凡是跟柯家的事情沾上邊的,都混上了流量飯。
柯家為了討好親生兒子,才把這個假兒子推出來當對照組的。現如今柯行舟的邀請函都是從別人手裡拍的照片,可見柯家早就已經放棄了他,不會給他出頭。
他這麼說就是故意惹怒柯行舟,只要拍下柯行舟發飆的畫面,這流量他還不是想蹭就蹭!
保安想得很好,但柯行舟只是定定地看著他,沒有任何發飆的跡象。
他目光仔細掃過對方的面容,見他印堂狹窄,鼻樑凸起且眸光閃爍,就知道是個斤斤計較還愛鑽營的小人。這也就罷了,偏偏他的耳垂小而薄,本身就是個福薄的,眉心又有懸針,固執己見,無論鑽營什麼都不會有收穫,反而容易招致禍患纏身。
柯行舟本身鈍感力極強,加上一眼看穿了對方的目的,自然不生氣,反而相當誠實道:「你馬上要大難臨頭了。」
保安卻以為他是在咒自己,當場雙眉倒豎,抽出了身後的警棍就要過來揍他。
本身他年紀大了還一事無成,當個保安混吃等死,心裡就不平衡極了,如今面對一個白白享福了20多年的豪門假少爺,更是酸氣沖天,恨不得以身代之。
結果這假少爺竟然還敢跟他耍橫!
保安目露凶光的靠近,心想這人拿不出邀請函,也無法證明身份,就算鬧到節目組那裡,他也是占理的。
柯行舟見狀,眸光也冷了下來。
他雖不樂意惹事,但也不怕事。他都給對方免費算了一卦,對方非但不領情還屢次刁難,他要是再忍讓就說不過去了。
他一個從道教學院正經畢業的道士,可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趴菜。
對方先挑起的事端,就該承擔起後果。事後不管誰追究起來,也怪不到他頭上的。
兩人的想法在這一刻達成了詭異的一致,四目相對間,氣氛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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