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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更加嚴寒的凜冬降臨,歐洲大地陷入了千里冰封的境地。愛字閣 m.aizige.com
大雪持續了三天,一眼望過去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
巴彥抖掉了身上的雪,進入到掩體裡面。一股熱氣撲到臉上,麻痒痒的。
頭髮上殘存的一點兒雪,也開始變成水珠滾落下來。
戰場似乎也被大雪冰封住,戰場上再沒了槍炮聲。士兵們全都龜縮在掩體裡面,過著難得的戰場休閒時光。
呼格吉日勒遞給了巴彥一碗肉湯,大冷天的喝一口熱乎乎的羊湯,渾身都是暖洋洋的。
羊湯裡面只加了鹽巴和辣椒,戰場上沒那麼多調料。
沒人在乎羊肉的膻味兒,蒙古人會嫌棄膻味兒?
「讓你去當副營長,你偏偏抱著個破連長不放手。人都說升官發財,你這圖的是個啥啊。」
呼格吉日勒站在爐子邊上,嘟嘟囔囔的說個不停。
巴彥沒管他,自顧自的喝羊湯。
他知道這是無聊到了極致之後的自然反應,等他說累了,也就不說話了。
說自己不去當副營長,提拔他當副連長,他不是也不干。
都是不願意離開自己兄弟,戰場上想活下去,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兄弟。
察里津戰役,師裡面損失一多半的人馬。
巴彥想想就覺得脊背發涼,太懸了!
如果那天不是輪換下了戰場,自己也死在車站地下室了。
聽進過察里津的兄弟說,火車站地下室裡面慘極了。
屍體層層疊疊的,好多人都戴了防毒面具,可還是被毒氣給熏死了。
據說現在察里津城裡,連只老鼠都沒有。
別說老鼠,估計連蟑螂都沒有一隻。
毒氣的劑量太大了,現在察里津城裡好多地方還都是綠色的。
地上刮起來的粉末,如果沾染上皮膚。那你就倒大霉了!
開始時會起紅色的疹子,然後疹子就會變成黃色的小泡泡。
透明泡泡裡面滿是黃色的水水,如果你忍不住癢把泡泡抓破了。
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就來了!
黃水水流到哪裡,哪裡就開始爛。
據說那種千萬隻小蟲子啃噬皮肉的感覺,又疼又癢,讓人絕望的想自殺。
那種情形,只要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不知不覺間,羊湯喝完了。
從牆邊翻出一個蘋果,用袖子擦了擦「咔嗤」「咔嗤」的開始啃。
「你餓死鬼托生的,就知道吃。」呼格吉日勒再次開啟碎碎念模式。
「有完沒完,嘴怎麼那麼碎,還不如個好老娘們兒。」巴彥終於忍不住了。
「那不是有蘿蔔麼?為啥要吃蘋果?」
巴彥聽了差點發瘋,這也是理由?憋瘋了吧!
「蘿蔔出了燒心!」
「草原上連蘿蔔都沒得吃,也沒見你燒心。」
「找揍是吧!大嘴巴抽你就不燒心了。」巴彥終於怒了。
「來啊!打我啊!」呼格吉日勒蹦起來,狼一樣的吼。
餘音還沒有散盡,臉上就挨了一拳。
然後,巴彥肚子上就挨了一腳。
兩個人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滾著。騎在身上的人,會用拳頭猛捶兩拳。
然後就會被下面的人掀翻,臉上也會挨幾下。
旁邊看熱鬧的兵,開始習慣性的押注。
戰場上無聊的日子,打架也是一種很好的娛樂方式。
終於,兩個人都躺在地上,胸膛劇烈的起伏。
「草原上鬧白災了,我娘會被凍死餓死。」呼格吉日勒躺在地上,眼睛裡滿是淚水。
白災是草原的災難!
無數的牲口被活活餓死,無數的牧民也會被凍死餓死。
不是沒有吃的,而是沒有燒的。
連續三天的大雪,有些地方的積雪厚達一米。薄的地方,也有半米多厚。
草原上的一切,都被冰雪壓在下面。
只有最好的冬窩子裡面,才能有足夠的冬草。
這時候是草原人最累的季節,他們需要不斷的用鏟子翻開雪,讓牲畜吃下面的乾草。
牛羊越多的人家,就越累。
半夜還在鏟雪的人家不是一戶兩戶!
可就算是把人累死了,牲畜也得死一半以上。
沒辦法,人剷出來的地面遠不夠牲口們吃的。
牛不吃東西,就沒有牛糞拉出來。沒有牛糞,就沒有火。
燒乾草?
那是敗家子才會幹的事情。
寶貴的冬草是要給牲口吃的,誰會拿來給生火取暖。
地下掩體裡面所有人都不吱聲了!
大傢伙全都默默的坐到凳子上!
大明正在打仗,幾乎把人力物力財力都投入到了戰場上。
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有餘力救災。
就算是有餘力,真的會用來救助那些遭了白災的蒙古人?
歷朝歷代的中原王朝,從來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情。
再說,草原上的雪那麼厚,連馬都騎不了,怎麼救啊!
蒙古營裡面,一多半的人都是蒙古人。即便是漢人,也大多是陝甘北部的人。
謀生手段跟蒙古人區別不大!
家裡都是有牛羊的人家,都知道白災是怎麼回事。
壯勞力在前線打仗,家裡的老弱婦孺只能被凍死餓死。
地下掩體裡面沉默的可怕,有人開始抽泣。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開始哭的,反正後來整個地下掩體裡面哭嚎聲響成了一片。
每個人都在哭,哭自己在後方的年邁的爹娘,幼小的弟妹。還有孤苦無往的婆娘,嗷嗷待哺的孩子。
開始只是啜泣,後來就是嚎啕大哭。
幾十個漢子在地下掩體裡的哭聲,無比的悲愴。
掩體外面響起了蒼涼的蒙古呼麥,聲音悠遠蒼涼,在雪地裡面傳出去老遠。
遠處,一個冒著煙的黑點兒正在不斷靠近。
哨兵拉動了槍栓,看著遠處的黑點兒逐漸靠近。
天黑了下來,拖拉機亮起兩盞大燈。
強烈的光亮,好像利劍一樣刺穿了黑暗。
履帶拖拉機後面拖著一個翻斗,裡面裝著給養。
這也就是在後方,如果在前線根本不敢這樣開大燈。
拖拉機停在地下掩體邊上,車上下來三個人。從後斗裡面往外扔東西!
一口袋土豆,一口袋蘿蔔和蘋果。
還有一口袋大餅,一箱罐頭。
最後扔下來只半死不活的羊之後,拖拉機駕駛員扔給哨兵一個黑色的包裹。
「這啥!」哨兵有些發傻,不知道手裡這個防水帆布包裹裡面到底是啥。
「信!」拖拉機駕駛員說了一聲,然後就上了拖拉機,「突」「突」「突」的開走了。
「信?送錯了吧。」哨兵有些懵。
後方來信一般都是別人的專利,蒙古人里還沒人收到過家信。
絕大多數蒙古人連蒙古字都不認得,更別說漢字。
再說蒙古草原地廣人稀,送一封信到郵局,騎馬都得走上幾天。
誰有那閒工夫,騎著馬走上好幾天就為了送一封信?
「沒送錯,就是你們的信。」說話的聲音,隨著「突」「突」聲越來越遠。
拿著手裡的包送進了下面的地下掩體裡,遞給了眼睛紅紅的巴彥。
「這啥?」巴彥愣了一下。
「說是信!」
「信?
送錯了吧!」巴彥跟哨兵的反應一個模樣。
「他們說沒送錯!」
巴彥抽出匕首,劃開防水帆布。
裡面是個空彈藥箱子,打開箱子看到了一封封信!
說是信,其實更多的是包裹。
一個個布口袋,有的裡面裝著嘎拉汗,有的裡面裝著用頭繩系的一束頭髮。
還有的,是一個用木頭雕刻的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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