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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譚藻驟然難看起來的臉色,靳微的確是有些暢快的,甚至是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啊,教主這回總能看清楚了吧,譚藻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教主!他所做的幾乎所有事,都帶了目的。
當年若非譚藻的確刻意親近,憑她炮製出來的流言,又怎麼能使教主對周逐出手。周逐的死在教內也是不宣之秘,所有人都發現了,周逐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但是沒有人去問,因為很早他們就料定了,周逐會消失。她無須查探,就明白周逐死在了教主手中。
還有大長老……譚藻中毒的事將他也扯了進去,讓他送了性命。所有人都知道,大長老與此事無關,但誰讓他的確力主除去譚藻呢,即便譚藻不開口,教主也要找機會清理了他。
靳微自林間露出身形,毫不掩飾自己的笑容,「至於你的朋友、師兄,就留在這裡吧,永遠。」
「面對教主……?」譚藻重複著這句話,臉上帶著一絲困惑,「他死了。」
靳微卻說:「你沒有死,他怎麼會死。」
譚藻下意識察覺到她話中有深意,但此刻更重要的不是這個。他抽出了白山亭的劍,白山亭此時連話也說不出了,用眼神制止他。
譚藻頓了頓,仍是堅持拔劍,劍鋒卻不是朝著靳微,而是自己,「那就讓我和他們一起,永遠留在迷陣之中吧。」
靳微:「你敢威脅我?」
「我不是威脅你,」譚藻說,「我是在威脅賀靈則,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靳微大笑起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嗎?想試探我?沒錯,教主還活著,你恐怕理解不了這樣的事情吧……你殺不死他的。」
譚藻冷冷道:「還好吧,比起還魂來。」他都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不能理解的。
靳微哽住了,「你就盡情的耍嘴皮子吧,譚藻,你這個小人。」
譚藻:「比起這個,你該擔心一下自己只帶回我的屍體,會有什麼後果,你好像還沒有資格替賀靈則報仇吧?」
靳微惡狠狠地道:「你想怎樣!」
譚藻:「少廢話,你過來,背著我師兄,帶他們一起離開。」
靳微憤恨地看著他,卻仍是走了過來,嘴裡還念叨著:「你不要以為自己回去了還有什麼好日子,留你一命只是教主要親自折磨你,還有這些人,全都……」
就在靳微走近的一剎那,阮鳳章倏然一掌劈過去!
靳微瞳孔收縮,想要側身迴避,但她內力全無,根本無法躲開,本要催動本命蠱護體,卻全然得不到回應,只能任阮鳳章這一掌砍在自己脖頸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就在之前,譚藻給阮鳳章使了個眼色,阮鳳章也真的領會了。
靳微與阮鳳章武功孰高孰低暫且不提,她倒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認為他們無心反抗,也無力反抗。
若只有譚藻一人,也就罷了,可白山亭傷勢嚴重,他就是死,也要先把師兄救回來。那時,再有什麼刑罰,受了也不遲。
譚藻腦海中漫無邊際地想著,難道鹿華仙子所說的五年折磨,指的其實是在這裡……
他們仍是像之前那樣,阮鳳章背著譚藻,祝紅霞和殷汝霖扶著白山亭,由譚藻指點,尋覓出處。
譚藻只覺體力在漸漸恢復,自他醒來之後,就這種感覺就愈發明顯。沒過多久,他便拍了拍阮鳳章的肩膀,「行了,我覺得我可以自己走了。」
阮鳳章將他放下來,果然,高燒已完全退去,手足也不復無力。
再走一會兒,真的出了迷陣。
譚藻撕下一塊衣擺,咬破手指寫了一道藥方,塞進已然再次陷入昏迷的白山亭懷中,對阮鳳章道:「若是能成功下山,按照那個方子,可抑制毒性,百毒掌基本無解,唯一的解法……卻沒法用,只能長期以此緩解毒性了。」
祝紅霞急道:「你又要留在這兒?跟我們一起走!別說什麼鬼埋骨之地,你都能復活了,證明老天根本不要你的命!」
「不是我不想,」譚藻苦笑道,「而是我根本走不了,如果我和你們一起走,會連累你們的。」
祝紅霞道:「為什麼?」
譚藻看向阮鳳章,他知道他必然也猜到了。
阮鳳章握緊了拳,「因為他身上,有蠱。」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種下的,但一定有……卻不是為了害他的。這就是為什麼在小鸞山山頂時,沒有蠱蟲襲擊我們,也是為什麼方才靳微無法反抗。」阮鳳章痛苦地道,「但是這蠱,也能幫助他們找到他。」
祝紅霞睜大了眼。
譚藻的目光從祝紅霞和殷汝霖身上滑過,最終落在了阮鳳章身上,他知道,只有阮鳳章最有可能聽他的。
「我希望師兄活著。」譚藻說。
阮鳳章眼神幽暗,他取下自己的劍,放在譚藻手中,又拔出了譚藻的劍,自己倒提著,說了兩個字,「等著。」
送走了阮鳳章四人,譚藻開始扛著靳微往回走。
穿過那片墓地,就到了聖湖旁。
賀靈則出現的時候,渾身都在滴水,而且就是從那個方向出現的,就像是從聖湖中爬出來一般。
魔教餘孽銷聲匿跡五年,難道是躲在水底不成?這聖湖究竟有什麼機關?
譚藻把靳微一扔,自己跳下了水,湖不算太深,他潛到了湖底,尋摸了一會兒,的確只有王八,連魚也沒有,更別提機關。
他浮上水面時,靳微已經醒了,坐在那兒發愣。忽而聽到水聲,抬眼一看,竟是譚藻從水裡冒了出來。
譚藻:「……」
靳微:「……」
譚藻若無其事地爬上岸,把衣服脫下來擰乾。
靳微自覺撇開目光,涼涼道:「摸魚吃呢?」
「你們不住下面?」譚藻問。
靳微莫名其妙,「我們為什麼要住下面?你瘋啦?」
譚藻:「……」
靳微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為何要這樣說,臉頓時沉了下來,「找我們住在哪,你想回去見教主嗎?我真沒有見過你這樣狠心的人,教主的身體尚未恢復,就來救你,豈料你是和人串通好了引他出來殺他!」
譚藻神情一滯,淡淡道:「倒是沒串通過,看他出來,順手殺了。」
「呵呵……」靳微眯眼盯著他,「我早料到你會對教主不利,該來的遲早要來,你和你那師父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譚藻驀然偏頭惡狠狠地看著她!
水珠從他發梢甩落,落地的一剎那,靳微蜷縮成一團,痛叫出聲,「啊!!」
回憶起師父臨死時猙獰的面孔……
譚藻緩緩走近了靳微,卡住她細白的脖頸。
靳微咬緊牙關,忍住那熟悉的痛楚,冷汗涔涔流下,她發狠地看著譚藻,口中急切地說著:「你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事實!你師父就是個欺世盜名,又軟弱無能的卑鄙小人!他若是如你一般,投靠魔教真是為了做奸細也就罷了,我倒佩服了他,可他不是!可笑的是,我們還以為他是假意叛投,被祝老狗一挑撥就殺了他……說到底,你師父是死有餘辜吧!!」
譚藻逼近了她的臉。
靳微只覺一陣痛快,連骨肉中的痛楚也好似減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世人都說你是你師父的弟子中最沒出息的一個,我看,你比你師父可厲害多了,你真能忍,我服了你。譚藻,你真能忍!有一瞬間,我幾乎都要相信你是真心的了!你在面對我們,面對教主的時候,是怎麼做到那樣輕鬆自如的?果然得了你師父的真傳嗎?真是青出於藍呢,你才是你師父最出色的弟子,你做到了從未有人能做到的事,你只用一劍,就殺了賀靈則!」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祝老狗吧!我都佩服他的眼光了!他能借教主的手除去叛徒,發覺情形有異後,能大膽用了你這個內鬼的徒弟。並且他的確成功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你是那一戰最重要的一步棋,沒有你,魔教怎麼會覆滅,沒有你,教主怎麼會死!!他死在你手中的不是一次,是兩次!!」
說到最後,她已然力竭,五官扭曲,軟弱地躺在譚藻手中。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靳微可以看清楚譚藻眼中的自己,非常猙獰可怕。
「嫉恨嗎?」譚藻忽然開口,他的聲音嘶啞。
靳微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她可以察覺到,體內的痛楚已然潮水般退去……
譚藻突然間消氣了。
譚藻卡在她脖頸上的手慢慢鬆了,捏著她的下巴道:「你好像也只能嫉恨了,賀靈則心中除了我,沒有你分毫位置。無論愛還是恨,都沒有你的份。」
靳微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你!」
譚藻:「說啊,把你真正想說的說出來。」
靳微呼吸急促,眼淚慢慢滑落,她滿含恨意地看著譚藻,「同生共死,他為什麼會願意與你同生共死,你一直在騙他!我不信,我不信他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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