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兄弟,有什麼事你問他不就行了?」
「你去不去吧!」馬璘抽了抽嘴角。這小子當真是幼稚的可以,這裡是軍中,又不是長安遊俠的時候,縱然是好兄弟,也未必能推心置腹。
「我去還不成麼!」牛詡嘿嘿一笑,晃了晃革囊道,「這個死太監的人頭怎麼處理?」
「拿出去埋了!」
牛詡拿著邊令誠的人頭走了出去,馬璘搖了搖頭,帶著一隊親兵也是出了總督府,來到木鹿城的街市之上。
十幾顆人頭還是有著足夠的震懾力的,不管怎麼說,在街上亂竄的安西健兒已經少了許多。
劍南道那邊一定有貓膩,沒了吐蕃做靠山的南詔,憑什麼敢和大唐對抗。楊國忠這一次去南詔,除非他真是白痴,否則一定會成功。
如果南詔的緊急軍情根本就是假的,那麼楊國忠成功就是必然的了。
想到楊國忠要重回朝堂,馬璘心中便覺得膩歪得慌。原本以為只要靠著持續不斷的勝利,能夠得到長安方面足夠的支持,至少在李隆基駕崩之前是沒有後顧之憂的,有七八年的時間可以不用理會朝堂上的事。而現在看來,這個時間怕是要大打折扣。
也就是說,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原本穩紮穩打的計劃,只怕就要立馬改變。
必須要在有限的時間之內,做出更多的成績才成。這樣將來不管誰來接手河中,也不至於面臨太大的壓力,短時間內葬送自己所有的努力。
「只是這樣一來,流血怕是免不了了!」
街角上一隊安西健兒昂首走過,周圍的波斯人臉上都是一臉的謙卑,遠遠的避開了去。馬璘看著這些七尺高的昂藏漢子,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漢家兒郎的折損。當初在颯秣建發動之時和大食兵正面硬撼,那是不得已而為之。自他回到安西之後直到現在,從來都沒讓健兒們真正和敵人硬碰硬過。全部都是靠著弓弩之利。
兵發羌塘,死的健兒大都是因為氣疫,真正死在交戰中的不過數十人,烏滸水一戰。安西健兒一個都沒折損,到了木鹿也只死了十幾人,還全部都是被段秀實砍了腦袋的。
之前和楊國忠結下死仇,也是因為十三個安西漢子的死亡。每一個七尺高的安西漢子,在他的眼裡都極為珍貴。
異族死上一萬個他也不會在乎。一個安西健兒的死都會讓他極為難受。這是他的執念,更是他的軟肋。
這是弱點,馬璘很清楚。然而安西漢民本就不多,死一個對大唐來說都是損失。
以往還沒什麼,然而現在聽到了楊國忠死灰復燃的消息,他明白以後健兒們怕是要更多的流血了。
元戎弩再厲害,也無法射穿堅城。安西軍弩陣在平原陣戰之上可謂無敵,然而卻不適合攻堅。這次拿下木鹿城,是因為哈吉德愚蠢的在烏滸水邊葬送了所有精兵。若是哈吉德以兩萬人守衛木鹿城,配合城內眾多的投石機。馬璘絕對不會貿然來攻擊這座城市。
然而馬璘明白,以後安西軍怕是免不了會攻堅作戰了。這本是他以往一直避免的,如今卻是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現實。
安頓移民,分裂大食,一切都需要在短時間之內完成。這一萬安西新軍今後肩頭上擔負的擔子更重,像現在這般守著大城無所事事的日子顯然是一去不復返了。
……
烏那曷城之下,已然血流成河。
田名遠坐在馬背之上,看著眼前殘破的小城,臉色極為沉重。
這一座烏滸水以西的小城,與烏滸水以東的鐵門關遙遙相對。到鐵門關大約有二十來天的路程。這一座城市原本也屬於昭武九姓,後來被大食人占據,如今城市之內已經沒有粟特人,清一色的都是波斯馬瓦里。
「將軍!城內只有幾百殘敵。我們這麼多人,完全可以一鼓而下,為何這般猶豫不決?」校尉趙濟看著烏那曷城大聲道。
田名遠苦笑一聲:「趙濟,只有都護大人可稱將軍,我這算什麼將軍!大軍入河中以來,未曾折損一人。如今我領兵半個月,已經有百十個兄弟戰死,這一座小城就已經折損了近百人!一鼓而下固然痛快,卻免不了還要折損人手,再傷上幾十個,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將軍!」
「現在距離巴爾黑還只是一半路程,若是像我這樣打下去,一來一回不知道要折損多少兄弟。趙濟,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趙濟看著地上波斯人的屍體道:「若是一開始將軍便殺光周圍的波斯人,再威逼城內的人獻城投降,城內的人未必就敢反抗。如今打了三天,血仇已經結下,城內的人哪裡還能相信我們。現在殺光這些城外的波斯人,已經沒有絲毫用處。」
田名遠點了點頭,嘆息一聲道:「不過是一座小城,哪裡料到會這般麻煩!我的心還是太軟了,這一次便是個教訓。將軍說的寧教人怕,莫教人欺,我領會的還是不夠。」
「將軍現在準備如何?」趙濟問道。
田名遠嘆息一聲道:「波斯賊仗著幾十台投石車,短時間內攻不下來。我欲令人飛馬前往木鹿城,請將軍決斷此事。」
趙濟搖頭道:「不可!此去木鹿一來一回便要十日,再在此地耽擱十天,我們打不到巴爾黑就得回師了。將軍不過是顧惜人命而已,幾百波斯賊勢單力孤,怎麼會拿不下來!延誤了軍機才是大事,不打到巴里黑,就不能和蔥山南麓小國連成一片,壞了都護的大事。我願以本部兵馬為將軍奪下此城,將軍看著便好。」
田名遠默然許久,點了點頭。
打到巴爾黑,兩個月之內回到木鹿城,這是都護大人下的死命令。不管如何,這是必須要做到的。
烏那曷城的波斯賊使用投石機使用的越來越熟練了,趙濟上去傷亡是免不了的,可也只能如此了。
自從跟著馬璘以來,每一戰田名遠都在中軍之中,距離馬璘最近,性格上也受到馬璘的影響,極為顧惜手下健兒性命。可現在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斥候傳來消息,附近的不少波斯部族都集結了青壯,向著烏那曷城集結。若是大軍困在堅城之下,便又是怛羅斯之戰的局面。
當然大軍不可能會敗,不過總是需要費一番手腳的。
趙濟得到了出擊的將領,帶著手下一團三百健兒衝出大軍,策馬直接向著烏那曷城衝去。城頭之上,防守的波斯人頓時亂紛紛的大叫起來,一架架早已裝了石彈的投石車調整著方向,巨大的石彈亂紛紛的砸了過來。
這種投石車的射程將近一里,超出了元戎弩的射程,幾十斤重的石彈落到地上便是一個大坑,聲勢極為驚人。一枚石彈從趙濟頭頂飛過,落到了衝鋒的騎兵之中,頓時兩位騎士連同戰馬都是倒在了地上,後面的騎兵連忙避開,繼續向著城門的位置衝去。
城頭上的波斯人大聲的叫嚷,過了一會兒又是一波石彈飛了過來,這一次趙濟所部倒是極為走運,由於騎兵衝鋒的速度太快,石彈居然是全部落了空。
一里多的距離,對於騎兵而言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一團騎兵衝到城門之下,全部從戰馬之上跳了下來,端起元戎弩對著城頭便是一次齊射,射程之內露出腦袋的波斯人便掉下來幾十個。
烏那曷城是當年昭武九姓占據這裡所建的,有一定的東方風格,整個城市雖小卻頗為堅固。一丈多高的城牆,重甲戰士要想爬上去並不容易。
城門附近的波斯人不敢再露頭,只在後面大聲的叫嚷。遠處的波斯人矮著身子手握重劍快速的向城門位置集結。附近的幾個馬面之上,波斯人吼叫著轉動投石機,朝向了城門所在的位置。
「送我上去!」趙濟手握陌刀身披重甲,跳下戰馬厲聲吼道。兩個身材魁梧如牛的親兵跳了下來,抬起趙濟齊齊怒吼,猛然把趙濟向城頭扔了上去。
便在此時,幾個馬面上的拋石機再次發動,幾顆巨大的實彈飛了過來,有的直接砸在了城頭之上,落在城門下的卻也有兩顆。
趙濟部下都已下了戰馬,密集的聚集在一起,其中一顆石彈落入人群,帶著巨大的力量在人堆里亂竄,又是砸死了好幾個安西健兒。
城頭上的波斯人被自家人的石彈也砸死了好幾個,趙濟更好落了下來,身在空中之時陌刀便已揮出,砍掉了幾個頭顱。
波斯人這時才反應過來,站起身子吶喊著沖向了趙濟,趙濟揮刀又砍翻了兩個,後退幾步背靠垛口,手上陌刀如風一般舞動。
城門下兩位壯漢連聲怒吼,又把幾位重甲戰士扔了上來,幾人快速的和趙濟匯合,頓時在城牆上打開一個缺口。
有蠻力的健兒不止這兩個,見狀都是如法炮製,合力把袍澤送上城頭。十幾個健兒在城牆之上站穩腳跟,立馬便是所向披靡,靠近的波斯人都是被一劈兩半。
很快城門上方的波斯人都已被清除乾淨了,又有十幾個健兒上了城牆。趙濟一聲令下,一隊健兒沖了下去,把城門後的波斯人全部殺死,然後移開重物打開城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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