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山脊之上,活著的陌刀騎士剩下不到二十人,面前卻也沒有了站著的敵人。不遠處同樣有數百在火雷的爆炸中負傷的敵人在煙塵中痛苦的嚎叫,卻沒有人再衝上來。
袁方臉色陰沉,命令健兒們放下陌刀,從背上取下元戎弩開始裝入箭矢。
困獸猶鬥,這些傢伙現在雖然懵了,可是自己這十幾人衝進去,未必能有什麼好的結果。
另一側的趙揚亦是做出同樣的選擇,帶著健兒們緊張的裝填元戎弩。他們手裡已經沒了火雷,人數有隻有二十來個,不適合沖入敵群硬拼,使用元戎弩來射殺這些傢伙乃是最好的選擇。
兩邊的安西健兒加起來不過三十餘人,全部都在緊張的重新裝填元戎弩,山脊之上一時間變得平靜下來,除卻受傷的黑袍人痛苦的叫喊之外,便沒有了別的聲音。
這個時候,山下的大道之上黃塵四起,又是一隊騎兵高速沖了過來。
趙揚臉色微微一變,眯眼一看之下,臉上卻是現出振奮之色。
一百餘騎皆是身著明光鎧身背元戎弩,手上陌刀雪亮耀眼,這是自己人!
……
牛詡早已是看到了山脊上的戰場,知道趙揚他們遇到了大麻煩,是以根本不吝惜馬力,帶著健兒們高速的沖了上來。
這次來的斥候加上安西密探一共一百四五十人,皆是跟著牛詡衝上了一側山脊,沿著緩坡高速的向著黑袍人逼近而去。
這個時候牛詡也看清楚了戰場上的狀況,大量的黑袍人的屍體倒在地上,還有大量的黑袍人歪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身上到處都是火雷爆炸彈片留下的那種口子,一個站著的敵人卻沒有了。
牛詡帶著健兒們直衝到黑袍人跟前,距離黑袍人只有十來丈的距離,咬著牙命令健兒們分散開來,開始用元戎弩開始攻擊。
弩箭入肉的聲音。如急雨拍打芭蕉一般悅耳。每一波箭雨只有一百來根弩箭,受傷的敵人卻是近在眼前,每一根弩箭都是準確的射入敵人的身體之內,把一個個負傷的黑袍人釘翻在地上。
有傷勢較輕的黑袍人反應過來。拿著武器便吼叫著向著下面衝來,迎接他們的是元戎弩的攢射。
牛詡他們根本不等這些傢伙靠近,便是幾根弩箭一齊釘在身上,輕傷的黑袍人一個個慘叫著倒了下去。
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打掃戰場。是單純的殺戮。這一側的山脊之上垂死的黑袍人足有七八百人,牛詡帶來的健兒們元戎弩的鋼箭還未全部射出,這些傢伙便全部倒在了沙礫之中。
前面地面上趙揚他們撒下的鐵蒺藜太多,好幾頭戰馬被刺中馬失前蹄,牛詡一聲令下,健兒們都是下了戰馬,邁步走過了黑袍人所在的區域。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趙揚和二十來個安西健兒,一個個顯得極為疲累。剛才以陌刀陣和敵人正面硬撼,痛快固然是痛快。卻是極為耗費體力的。
「你們休息一下,我們去解決那些傢伙。」
戰鬥還未結束,自是來不及多說,牛詡向著趙揚點了點頭,帶著增援而來的健兒們高速衝上了沙山山頂,又快速的向著另一側的山脊沖了過去。
這邊的健兒們只剩下十幾人,面對的負傷的黑袍人同樣有數百。就在牛詡在另一側山脊作戰的時候,袁方他們已經完成了弩箭的裝填,開始用元戎弩對於負傷的敵人進行射擊。
每一波射擊都殺死十來個敵人,然而敵人實在太多。一匣弩箭全部射出去也就殺死了百十個人。
牛詡帶著健兒們從沙山頂上沖了下來,立馬改變了這一尷尬的局勢。增援而來的健兒們扳動機括,一波波箭雨連續不斷的射出,把受傷的黑袍人釘翻在地上。黑袍人此時都是無心反抗。很快便死了一大半。
「別殺光了!留幾個活口給將軍問話!」趙揚這時也回到了沙山頂上,向著牛詡大聲喊道。
牛詡擺了擺手,令健兒們停止了射擊,全部拿著橫刀走入了戰場之中,看到個別**未死的黑袍人都補上一刀。到了山脊的中部,這裡還有幾十個負傷的黑袍人。牛詡帶著健兒們把重傷的全部殺死,留下了十幾個輕傷的,全部用皮繩綁了起來。
另外一邊的山脊之上,趙揚手下的健兒們也在巡視戰場,見到還有口氣的黑袍人便是一陌刀下去,立馬便是砍成兩截。
活口不需要那麼多,留下幾個就足夠了。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遇到了這麼多敵人!」牛詡看著走近的趙揚疑惑問道。
趙揚苦笑一聲道:「那個射鵰手逃走後不久,便帶著這麼多援兵前來,幸好有著這座沙山,不然我們根本撐不到現在。」
「那個射鵰手呢?死了麼?」牛詡連忙問道。
趙揚搖了搖頭道:「那傢伙滑溜得緊,我差點兒就幹掉他了,結果還是給他逃脫了。他身上背有一張巨弓,很明顯的,這些屍體裡沒有那張巨弓,那傢伙應該是趁著混戰溜掉了。」
「往哪邊逃了?」牛詡連聲問道。
趙揚搖頭道:「不知道。不過這些黑袍人來的時候,是從小河下游來的。」
剛才生死血戰之際,那個射鵰手甫一交手便逃跑了,他只顧和面前敵人廝殺,哪裡還能有時間找那個傢伙。
「將軍命我抓到那個傢伙,這裡交給你了,我去找找看。」牛詡說著拔腿便跑,高速的衝到沙山頂上,然後極快的衝到了山脊中部找到自己的戰馬,翻身上馬馳下了沙山,沿著小河向著下游高速的馳去。
……
這一戰,趙揚帶來的斥候和密探一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三十來人,折損的人手足足達到了八十。這三十來人之中,也有一半身上帶傷。
雖然最後勝了,然而對於安西新軍而言,這樣的勝利完全就是慘勝,是無法接受的。
趙揚帶著增援而來的密探首領盧哲一起,指揮著健兒們打掃戰場。
山脊之上滿是屍體,到處都是斷肢殘軀,近三千名黑袍騎兵氣勢洶洶的來襲,最終除了那個神秘的射鵰手之外,一個都沒活著回去。
之前作戰之時為了減輕重量,那些本來已經裝上馬背的財富都被棄擲在山谷之中。打掃完戰場之後,留下幾個健兒在山頂上,趙揚和盧哲帶著其餘健兒們下到山谷之中,把那些財富又重新裝到馬背之上。
黑袍騎兵們的戰馬死了不少,也逃走不少,不過安西健兒們還是得到了幾百匹毫髮無傷的戰馬,運送這些財富自是沒有問題。
戰死袍澤的屍體都捆在了戰馬背上,眾人在山谷之中等待著牛詡歸來。
「這些傢伙是什麼來頭?」盧哲看著十幾位俘虜問道。
趙揚搖頭道:「不知道。善於使用短矛攻擊,應該是大食人。至於其他的無從知曉,他們不懂安西官話,咱們這裡又沒有譯語人。」
盧哲走到一個黑袍人的面前,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紗。
那個黑袍人已經從最初的驚慌中恢復過來了,被撤下面紗顯得極為憤怒,大聲的喊了起來,不過大伙兒也不明白他在喊什麼。
「應該是白衣大食人。」盧哲看著這個傢伙端詳了一陣兒。
趙揚點頭。
此時他的心裡也是極為紛亂,一下子折損了這麼多的兄弟,這讓他心中很不好受,畢竟這一次的行動是以他為首,這些兄弟們的戰死與他關係極大。
若是當時追得快一些,沒讓那個射鵰手從水道逃走,也不會折損這麼多人了。
等了許久之後,也不見牛詡回來。眼見天色漸晚,趙揚和盧哲商量了一下,決定不再等這個小傢伙。
因為將軍的命令是讓他抓到那個射鵰手,不親手抓到那個傢伙,牛詡估計就不會回來了。
把十幾個黑衣俘虜捆在馬背之上,趕著繳獲而來的戰馬,馬背上裝著沉甸甸的財富,一百餘名安西健兒離開了沙山,向著貨利習彌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不時遇到火尋人,這些傢伙見到騎兵都遠遠的避開了,他們身處包圍圈之外,對於即將而來的戰爭沒什麼畏懼,反而是顯得頗為好奇。
他們顯然不清楚城破之後,將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他們這些火尋土著。
趙揚他們也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傢伙,沿著大道一路疾馳。三十里的距離對於騎兵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趕到達貨利習彌城下之時,天色還未完全黑透。
……
聽了趙揚和盧哲的稟告,馬璘也是心裡一驚。
這一次完全是托大了,小看了哈瓦利吉派的實力。趙揚他們損失慘重,歸根結底是因為他這個主帥的過分自信。
本以為對哈瓦利吉派已經足夠了解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哈瓦利吉派的老巢遠在庫法附近,本以為他們在火尋只有些傳教的傢伙,不會有什麼真正的力量,哪裡料到這幫傢伙居然能搞出一支幾千人的騎兵來!
趙揚叩首請罪,不過既然是因為自己輕敵而導致這些損失,馬璘自然不可能遷怒他人。
十幾個黑袍騎士被押解進了帥帳,馬璘不顧這些傢伙的強烈反對,令親兵們把這些傢伙的面紗全部取下去,然後親自來審問這些傢伙。
審問的結果,讓馬璘大出預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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