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寺為安西大寺,行大乘法,不食肉,戒女色。空見這樣的花和尚,明明已經破戒卻不以為恥,馬璘本來已經覺得有些奇怪了,回到安西後到龍興寺去親自轉述空見的話,見到在龍興寺地位僅次於空見的漢僧法海和尚,馬璘更是無語。
這個老和尚聲稱自從不吃肉,可馬璘看他將近兩百斤的體重,實在是無法相信。
知道老和尚的法號後,馬璘便有狠狠地抽他一頓的衝動,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
龍興寺以漢僧為主,僧眾自有次序,空見放棄了首座的位置,法海老和尚便自動成了龍興寺新任的首座。
趕走了老法海,馬璘和封常清一起觀看著刻在崖壁上的供養人像。封常清道:「仁傑,你想要利用象雄王做招牌,想法倒是不錯,不過這其中還是有些問題。依老夫看來,象雄王這張招牌的作用怕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大。」
馬璘點頭道:「大夫請說,這件事情我本就是要向你請教的。」
封常清道:「咱們安西軍最大的敵人就是吐蕃,對於吐蕃我也是花費了很多心思了解,雖然沒有太詳細的情報,卻終究能知道個大概。象雄王李迷夏失其國,故地被強行併入吐蕃,當地羌族對於吐蕃王室並不畏服。吐蕃國政常年把持在大論手裡,自祿東贊為吐蕃大論起,對於象雄故地便一直是持懷柔政策,這才勉強維持住了在象雄故地的統治。」
「象雄併入吐蕃之後,上下象雄被棄宗弄贊分為十個東岱,十個東岱的首領依然是李迷夏的大臣,世代相傳。象雄王族所以能屢屢發動叛亂,靠的就是這些人的支持。這些首領兵多將廣,吐蕃王室也無可奈何,每次叛亂都只是趕走象雄王一族,這些首領只要他們俯首稱臣,一般就不再追究。若要滅掉這些首領,需要付出的代價吐蕃王室根本無法承受。」
馬璘笑道:「都是忠臣啊。這麼說來,我們打出象雄王這塊招牌,那些首領豈不是要望風歸順了?」
封常清苦笑一聲道:「象雄王族最後一次叛亂,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時過境遷,現在那些東岱的首領如今持什麼想法還不得而知。不過象雄故地乃是羌塘苯教的中心,這裡的羌人對於外來的佛教最為排斥。如今的吐蕃贊普墀德祖贊崇信佛教抑制苯教,大臣多有忌恨之心,上下象雄十東岱是信奉苯教最虔誠的地區,十東岱的首領更是和墀德祖贊離心離德,我們得到了象雄王這張牌,本來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只可惜……唉!」說完連連搖頭。
馬璘目光一閃,便明白封常清的意思,笑著接口道:「只可惜象雄王居然是改宗了佛教!象雄故地羌人信奉苯教,與信奉佛教的贊普已是勢同水火,一個改宗了佛教的象雄王,勢必不能得到十東岱首領的支持。」
封常清點頭道:「正是如此!若是空見和尚沒有讓他們改宗佛教,我們的機會將會極大。現在一個改宗了佛教的象雄王,想要在篤信苯教的象雄故地立足,怕是難,難,難!」
「大夫所說,其實我也知曉。這個狀況我也和空見那禿驢說過,他自稱沒有問題,說有辦法讓象雄故地的羌人改變信仰。」
「仁傑,這個禿驢連安西的興胡都無法改變,指望他去讓象雄故地的羌人改變信仰太難了。他可以這麼說,我們卻不能指望他。我們能依靠的,還是我們自己的力量。這一點,你到了羌塘之後一定要記住!」封常清一臉嚴肅,叮囑道。
馬璘笑著點了點頭。
高原上人口稀少,整個獅泉河流域的羌人也就不到十萬,要想讓這些羌人畏服,首先就要把他們殺得膽寒。當初松贊干布能夠以武力降服象雄人,自己為何就不能?
殺戮之後,才是懷柔。他本來就沒有準備上去就是一副菩薩面孔,象雄王的招牌是要利用,不過那是要在威懾住象雄人之後再說。沒有強大的武力做後盾,就算是李迷夏復生也不可能在象雄之地站穩腳跟。
大棒加胡蘿蔔,那也是大棒在前,胡蘿蔔在後,上去就先給胡蘿蔔,那是白痴才會做的事情。
象雄王的招牌至少也能讓羌人產生混亂,有沒有更大的作用不去管它,要想在羌塘之上站穩腳跟,關鍵還是要靠漢家兒郎手裡的強弓硬弩。
……
桑株達坂下,唐軍的營地被白雪完全覆蓋。
這樣的天氣,大伙兒都已經適應了。反正就算是在夏天,這裡也是冷得夠嗆,如今已經是天寶十一年的十一月了,也不過還是一個冷字而已,對于田名遠這些人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從皮山鎮運來的物資足夠支撐到明年夏天,在這雪山之上除了無聊,別的倒沒有什麼。自從上一次大隊羌人試圖翻山之後,便再也沒有羌人到這裡了,想來南山羌人們都已經被山下的袍澤趕盡殺絕了。
發生了上次的事情,據說都虞候段君子大為震怒,對不按照規矩紮營的將軍大人狠狠說了一頓,隨之被運送到山上的物資之中,便包含了足夠的鐵絲網。如今營地周圍已經按照安西新軍條令的要求,挖了三道壕溝,後面全部拉上了鋒利的鐵絲網,現在的營地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雖然是如此,田名遠也不敢馬虎,他是老成持重之人,即便是這種下雪的天氣,也依然要求當值的士卒在外面封鎖道路,只是縮短了每一撥換班的時間而已。
「好好給老子看著,老子去尿一泡!」隊正韓林拍了拍身邊士卒的腦袋,提著陌刀站了起來。這樣的鬼天氣,硬弩的威力大打折扣,大伙兒都把硬弩放在帳篷里,只拿著陌刀在這裡蹲守。
「頭兒,這麼冷的天,小心把傢伙凍壞了!」那士卒嘿嘿笑道。
「老子這傢伙上面能跑馬,挑上個小娘轉十圈都沒事,哪裡就能凍壞了!」
殺才們哈哈大笑,韓林心中得意,提著陌刀便往背風的地方走去。
上次因為亂扔人頭,被田名遠動了軍法,好在皮粗肉厚,傷勢早已痊癒了。有了上次的教訓,韓林真正是把安西新軍的條令放在了心上,即便是來撒尿,也不忘帶上自己的武器。
背風處的石頭之後,埋著這幾個月幹掉的羌人。韓林走到石頭之後,剛剛掏出傢伙,便冷得打了一個寒顫。
「這鬼天氣!」韓林嘟囔道,剛想要盡情釋放,忽然地面上一蓬鬆雪竟然是飛了起來,直奔韓林的面目。
韓林視線被擋,心中大驚,隱隱看到一個窈窕的白色身影從地面上竄了起來,然後腹部便重重挨了一拳,痛得蝦米般的蜷縮起來。
韓林剛想喊叫,忽然地上又有一道人影竄起,然後腦後猛地一痛,手上的陌刀已是拿不住,整個人重重地倒了下去。
米雪一臉嫌惡的看了一眼韓林兩腿之間,別轉了頭去低聲道:「趙揚,幫他放回去。」
趙揚抽了抽嘴角,抗議道:「為什麼是我?」
米雪冷哼一聲,抬起短靴便作勢欲踩。趙揚嚇了一跳,連忙叫道:「停!我放!我放!」
幫著韓林把傢伙塞回兜襠布裡面,趙揚感覺自己快要吐了。可是也沒辦法,這個瘋女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這個殺才畢竟是自家袍澤,要是被這瘋女人一腳踩成斷子絕孫,將軍那裡可就說不過去了。
「咱們有將軍大人的軍令,直接過去不就成了,為何非要避開他們這般麻煩。」趙揚低聲道。
「我們入羌塘,這些殺才還沒到這裡。將軍大人本就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們,暴露身份那是萬不得已。能夠自己闖過去,為何要驚動他們?」米雪寒聲道。
「不想暴露身份,你剛才就不該起來。我們在這裡藏了兩個時辰了,這不是白藏了。」
米雪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她不介意藏在羌人的屍體堆上,卻無法忍受被熱尿淋上一頭。畢竟她是女人,有些事情是無法忍受的。
這樣的話,她自然不會和趙揚說。這個少年郎什麼都好,就是看她的目光極為討厭。
「這裡不能多呆了,不等天黑了,我們現在就離開。」米雪當機立斷,縮著身體向邊上的雪峰慢慢挪動。
「這個死女人真是瘋了!」趙揚無奈搖頭,目光習慣性的又落到興胡女子飽滿的臀部之上。
怪不得連將軍大人也想干她,真的是個要人命的妖精。
這樣的天氣不沿著道路走,萬一發生雪崩就麻煩大了。會這麼幹的就只有這個瘋女人,她根本就不知道惜命。
不過也正是因為有她,這次才能這麼快的完成初步的任務。雖說是折損了三個弟兄,可是沒有她損失一定會更大。留在白石灘那些現在還活著的兄弟,有哪個沒有被她救過。
趙揚雖不如米雪,在新軍密探中畢竟也是一位好手。看了一眼暈在地上的韓林,趙揚心中道一聲得罪,也是貼近地面跟著米雪挪向了雪峰的方向。
他們的衣服外面罩著一層純色西州大練製成的外袍,在雪地里基本看不出來。靠著山石的掩護,兩人迅速離開了軍營的位置,消失在雪峰附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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