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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橘兒聽完了溫調羽的這一番講述,再加上往昔從父母姐妹處聽來的隻言片語,糅合起來終於對宮門外的世界有了一個概貌性的了解。聽到最後問道:「溫姐姐,你也是一個女子,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的國家大事,懂得這麼多的軍政道理?」
溫調羽嘆了一口氣,道:「我每天都幻想著有這麼一個人站在我身邊和我說話,那個人關心的是這些事情,所以我幻想中那個自己說的自然也是這些事情……」
趙橘兒見她這般,問道:「那個人,是姐姐的心上人麼?」
溫調羽吃了一驚,慌忙回過神來,掩飾道:「不,不是……我……我說的是一個朋友。嗯,就是那個我們要去投靠的朋友。她雖然也是個女子,但見識勝我百倍,你見到她就知道了。」
趙橘兒生性本來就聰慧,經過這些日子的歷練,已是頗涉世事,加上女人對女人自有一種男人所不具備的直jue,所以一聽溫調羽這話就知道她在說謊,心道:「溫姐姐心裡果然有一個人……唉,我呢?除了父母、兄長、姐妹,我心裡便連一個讓我想念的人也沒有。」
溫調羽等三人在塘沽停留了三天,這三天裡趙橘兒聽說了很多以往從來沒聽說過的事情,也經lì 了許多在宮裡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到了第四天,林家的管事替溫調羽找到了一艘前往津門的海船。雖然已經被安排在最為舒適的艙位,但趙橘兒一踏上甲板就暈,船才起行不久便吐了個七葷八素。
溫調羽和翠兒這時都已久經奔波,情況比趙橘兒好得多,所以對趙橘兒的情況十分擔心。趙橘兒身體極難受,卻還勉強笑著安慰兩個朋友說:「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撐過去的。」
見到她這樣溫調羽心裡高興,知道這個女孩子變得堅強了。
船進港時,趙橘兒已經難受得全身酸軟,卻仍堅持自己走下甲板去,到了岸上,回頭看了那海船一眼道:「下次來,我就不怕你了。」
翠兒吐了吐舌頭道:「你還敢坐啊?」
「敢!」趙橘兒道:「我一定要敢的,要不然怎麼去救我爹爹,去救我娘?」
溫調羽暗中一嘆,心道:「若是別人,無論遇到多大的禍患,以林翎的本事多半都能救出來。但你爹娘的話,別說林翎,就算是他恐怕也束手無策。」
這時林翎不在津門,但津門是溫調羽住了好幾年的地方,所以也不用去依附林府,自往定西番老房子居住。
一路走來,卻見津門和離開之前相比也沒什麼變化,溫調羽心道:「若是三四年之前,津門是一個季節一個樣子。現在卻平靜多了。」她卻不知道當前漢部的經濟最活躍的地方已經轉移到了塘沽,如今就是遼口、清陽港和淮子口的發展速度也比津門快些了。
到了定西番老房子門口,翠兒見那塊門牌還在,拍掌道:「還好,房子沒丟。就是草長了不少。」
溫調羽笑道:「漢部是有王法的地方,這房子我們又沒賣,怎麼會丟?」
三人進門,才走到院子,忽然一個漢子跳了出來,嚇得翠兒大聲驚叫。溫調羽最為鎮定,且不說話,趙橘兒驚惶了一下,隨即暗叫自己冷靜,鼓起勇氣踏上一步嬌斥道:「你是什麼人,闖進我們家作什麼?」
溫調羽和翠兒見趙橘兒忽然變得如此大膽,無不刮目相看。那漢子看見溫調羽,行禮道:「溫姑娘可回來了。自溫姑娘忽然失蹤,可把我等都急壞了。」
溫調羽哼了一聲道:「你們?你們是誰?」
那漢子看了趙橘兒和翠兒一眼道:「請溫姑娘借一步說話。」見溫調羽猶豫,揚了揚手中之刀說道:「若在下有意冒犯,這兩位姑娘也幫不上忙。」說著便把刀放在一邊,以示誠意。
溫調羽知道他說的有理,便讓趙橘兒、翠兒且放心,自己隨那漢子進屋裡說話。
翠兒叫道:「姐姐!」
這次反而是趙橘兒握了翠兒的手,讓她不要擔心。
溫調羽與那漢子進了屋,那漢子又行了一禮道:「溫姑娘,我叫何漢,我們是大將軍派來保護你的。」
溫調羽心中一凜道:「大將軍?」
「不錯。」那漢子道:「我們一共三人,分別藉故住在這附近,平時溫姑娘出入起居我們都不敢打擾,無事時節也不敢隨便跟蹤。也正因此才與溫姑娘失去了聯繫。」
溫調羽道:「這些也都是大將軍的吩咐?」
「是。大將軍叮囑我們此事不得他允許,連虎公主、七將軍也不得告知,偏偏溫姑娘失蹤的時候大將軍又已經失陷於金人之手,我們竟不知跟誰說去,所以才都慌了。」
溫調羽聽到這裡已經釋了疑心,心道:「原來我的事情大將軍早知道了。不知燕京的宴席上,他知不知道是我。」便問:「那你們以後打算如何?」
那漢子道:「按大將軍的吩咐,我們仍會住在附近,若溫姑娘有事吩咐,我們自當盡力奉行,無事時便當是一場鄰居。但溫姑娘以後若要離開,能否先告知一聲,免得我們難做。」
溫調羽施禮道:「謝謝了。我原不知大將軍有這樣的安排,否則定會告知你們。我這次回來,應該不會再走了,勞您掛懷了。若以後有什麼事情,再來相求。」
那漢子見她禮貌,也感欣然,連稱不敢,告辭而去。
翠兒衝進來問:「姐姐,是什麼人啊?」
溫調羽道:「是來保護我們的,不是壞人。」
翠兒眼睛一樣,小聲道:「是他?」
溫調羽道:「不要亂猜,總之以後在附近遇見他,就當他是個鄰居。來,不說了,我們先把房子清洗清洗吧,走了這麼久,不清洗清洗沒法住人的。」
三個女人便動起手來清理雜草,洗刷房屋。趙橘兒以前哪裡幹過這等事情?若是當公主時讓她來做這些家務非大感痛苦不可,這時卻和兩個姐妹幹得興致盎然,頗得做家務的樂趣。
趙橘兒就這樣在津門住了下來,每日或與溫調羽練些歌舞琴瑟,或與翠兒上集市買菜做飯,汴梁宮中的生活與之相比既拘束枯燥,又多鉤心鬥角,至於北遷途中的那段日子更是不堪回首。若不是懷中還有父皇趙佶託付她的那張刺血詔書,她幾乎就想忘記昔日的一切,終老於此了。
不過林翎終於還是回來了,而趙橘兒的平靜生活也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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