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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主力潰散的消息,比嵬名察哥和宗翰二人的首級更早傳到了東方。大捷的消息如西風般向東方吹來,漢政府對這次大捷的消息未加封鎖,所以一直關注著戰況的宋軍西北路人馬很快就得到消息,快馬加鞭地往建康匯報。
大宋君臣對西夏戰事的結果早有心理準備,畢竟漢夏國力的差別擺在那裡,但聽到消息後還是不免吃驚,覺得漢軍的勝利比他們預料中快了許多。無論是在中樞主政的秦、趙,還是在邊疆練兵的韓、岳,都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嵬名察哥一死,西夏之亡便無yí 問。
西夏一滅,除去不值一哂的高麗,漢廷在海內便只剩下大宋和河南殘金兩個對shǒu 。也就是說,漢廷如果還要對外擴張,接下來就要移師向南了!折彥沖麾下的胡馬會踏到河南為止麼?折彥沖手中的漢刀會割了宗弼的人頭後就滿足嗎?這兩個問題的答案,趙構和秦檜都覺得很懸。
為此,趙構召集群臣連續商議了好幾個日夜,甚至召喚正在通州練兵的韓世忠以作諮詢。
與此同時,建康的士大夫——尤其是青年學生在聽到消息後也起了很大的反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竟然公開慶賀,認為這是華夏民族收復甘隴的千年壯舉!甚至有學生提出了更進一步的建議:趁機進軍河南,驅逐胡虜,全面恢復華夏的河山!這實在是一個有些不顧當政者喜惡的建議,不過,這些年來由於有漢廷這個號稱「言者無罪」的政權在北方作為榜樣和牽制,宋室對士大夫和學子的輿論都不好進行太過明顯的壓制,甚至還作出種種姿態籠絡士子學子之心。幾年下來,竟使建康輿論環境之寬鬆比起塘沽來亦不遜色,連一些有點犯皇帝逆鱗的話也有人敢公開倡說!驅逐胡虜、恢復河山的口號一出口,登時滿城哄傳,不久更影響到了宮內、相府和樞密的決策!
建康這個大宋的臨時行在里,一內一外沿著截然不同的思路進行著各自的活動。在內,君臣們憂慮的是折彥沖會否南下,將帥們擔心的是宋軍能否抵擋住漢軍的攻擊;在外,學子門卻在高叫著華夏全面復興的口號,連上萬言書請朝廷趕緊出兵河南,趁此「千載難逢」之機,報父兄之仇、血靖康之辱、復北宋故都!
大宋君臣的商議秘而不宣,而士子們的口號卻通過種種途徑進入了相府,進入了皇宮。趙構一開始聽到這些建議,在朝時還微xiào 以對,退朝後便暴跳如雷。只是金軍對大宋有滅國俘君的奇恥大仇,治下士子有這樣的建議趙構非但不能當面駁斥,反而得笑臉相迎,標榜承繼趙氏正統乃是趙構統治東南的政治基石,對於這樣的輿論他是不敢輕否的。
慢慢地,開始有和趙構同心的大臣覺得青年士子、熱血學生們的建議未必不可行,他們認為,趁機伐金有三大好處:一是恢復被宗弼占據了的襄鄧故境,以保持湖廣防線的完整——若能奪取到南陽,對防範陝西、呼應漢中、翼護湖廣都大有好處;二是此舉可以響應之前大宋對大漢提出的「援鄰抗胡」建議——之前漢廷的官員士子對大宋的援鄰之說一直冷嘲熱諷,說趙宋是只說不做,現在進兵,正好為「援鄰」這個外交辭令作個馬後炮註解;至於第三個好處,則是藉機討好境內的士子學子,為一向被看軟的趙構贏得武功之名。
劉豫提出這個建議後,趙構起初也覺得簡直是胡說八道,但他對劉豫素來信任,覺得劉豫和秦檜一樣是懂得為自己打算的人,所以對這樣的人所說的話還能往心裡去,就這樣一來二往,漸jiàn 覺得這筆買賣很合算!趙構十分清楚宗弼的主力大部分集中在黃河沿線和山東西部,正與曹廣弼拉鋸,若自己從南方插他一刀,不但收復襄鄧的可能性很大,而且還可以保證受到反撲的可能性極低。
雖然朝中有大臣認為殘金和大宋是唇齒相依,但趙構和宗弼這對「唇齒」內部衝突太大,折彥沖若是攻擊宗弼,趙構連正式出兵援救的事也不好做。何況西夏的事情也讓趙構覺得要在折彥沖的全力進攻之下保住宗弼希望渺茫,搞不好還會向西夏一樣,讓折彥沖在滅亡宗弼之後擁有了繼續南下藉口。
經過了一輪持續多日的輿論狂潮和君臣密議,大宋朝廷終於定下了因應此次西北大變的基調和對策。
首先是外交方面,趙構決定派遣重臣高調前往塘沽賀喜,以促進南北兩朝的友誼,儘量讓折彥沖沒有南下的藉口。至於之前和宗弼的種種往來則徹底撇清,斷絕和宗弼勢力的所有聯繫。
其次是政治方面,宋室越來越有漢廷味道的宣傳部門也將在境內進行輿論轟炸,引導士子建立起華夏同族異政之論,將言論引向對保存宋室政權有利的方向,特別是培養軍方對建康朝廷的忠誠。
最後是軍事行動,除了命令魯南、漢中宋軍以及東南各州水師嚴密注視漢軍行動外,更令岳飛伺機北上,以「配合」大漢朝廷驅逐胡虜的壯舉,恢復汴梁舊都。
消息傳出,朝野響應如雷,都稱當今皇帝真乃既孝且武之聖君!而軍方——尤其是一直在荊北戰線忍氣吞聲的將士更是人人振奮!
大宋朝廷在春季末緒頒布決策,荊北大軍在夏初就開始行動,配合天時地利人和全面向北推進。趙構給岳飛的密旨中暗示他得到襄鄧之後便可以了,但軍人的熱血又豈是文火上的湯水——能隨人主所欲地保持在某種溫度上?軍人的熱血一旦被激發,那便是不到沸點難以止息的騰烈!而作為統帥的岳飛似乎也不願過分壓制部將兵卒的積極性,竟對趙構的暗示佯作不知。
宗弼的主力一直在北邊和漢軍周旋,他雖對趙構有所防範,但也沒想到他會無恥到這個地步,說翻臉就翻臉,翻得比誰都快、翻得比誰都決絕!金軍在襄、鄧防線上的兵力一來不足,二來將領眼見大勢已去都有消怠之心,兵力一強一弱,士氣一高一低,財力一豐一匱,加上宋軍又有名將坐鎮,因此連戰皆捷,河南境內識時務之徒、懷忠義之輩也乘機起事,襄、鄧、唐、蔡、陳、穎一月之內便有四十餘城易手歸宋,百姓壺漿迎道,岳飛揮旗而北,竟然在宗弼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就逼近了汴梁!
「無恥!無恥!這些無恥的漢人!這個無恥的趙構!」宗弼在汴梁城內暴跳如雷,如果是在戰場上輸給了折彥沖曹廣弼,那他無話可說,但現在給他致命一擊的卻是趙構!
這兩年來宗弼一直認為最讓他頭疼的人是折、曹,但此刻才知道最難對付的其實還是趙構!折彥沖和曹廣弼雖然剛強,但他們都還有廉恥和執著,因此便都有缺點——只是漢政權內部另有一股柔力加以婉轉才讓宗弼和他的父兄們沒法順利攻擊這個缺點而已。但趙構卻是一個連父兄都敢於捨棄的人,一個不怕天xià 人指著背脊痛罵的人!臉皮之厚、心肝之黑,雖劉備曹操亦未必能過之。宗弼當初最強盛時抓又抓不住他,現在最微弱時又對他防不勝防!
但事已至此,宗弼又能如何?趙構行動之決絕出乎包括漢廷在內其它所有勢力的意liào ,而岳飛行動之神速又出乎趙構的預料。金軍在北線的軍力,並不是想南調就能南調的,何況以當前雙方的士氣而論,就算宗弼順利調回兵力也未必能贏得了宋軍!
大宋派往塘沽道賀和派往荊北傳令的使者是同日出發的,楊應麒在接到趙構的道賀後馬上致書折彥沖,認為應該趕緊部署針對南方的戰略,在西夏徹底滅亡之前動用一切的政治力量和外交力量,將黃河以南的局勢控制在漢廷願yì 看到的情況之下。誰知道折彥沖的反饋還沒有回來,宋軍動手的消息就跟著傳來了。
「真是變化無方啊!」楊應麒在接到宋軍進軍的消息後也忍不住讚嘆道——他讚嘆的不是岳飛,而是趙構。
這時中興府還沒有攻克,漢廷戶部的金庫幾乎已經見底,對於趙構的行動,楊應麒幾乎沒法進行有力的牽制,甚至連抗議都沒法公開說——趙構要援鄰,要滅胡,要報仇,在公在私、於漢於宋都透著凜然正氣,楊應麒憑什麼抗議?憑什麼反對?甚至塘沽一些沒大腦的書生竟也在聲援趙構的行動!
不過,儘管趙構的行動充滿了道理,但楊應麒也不會公開贊成,他很明白,如果說江南還是一個可以暫shí 借給趙構的租地,那河南對摺彥衝來說就絕對是一塊不容趙構動手的禁臠——當初歐陽適帶回來的和議上,河南可是歸漢廷所有的!
「九哥這次只怕要因為貪心而誤事。」趙橘兒似乎也明白折彥沖對河南的野心:「大伯聽說了這件事情,只怕會怒火衝天!」
「嗯。」楊應麒道:「可那又怎麼樣呢?站在你九哥的立場上來說,我倒覺得他這麼做不會比什麼都不做更加糟糕。反正漢宋直接面對是遲早的事情,而漢強宋弱,也是不可改biàn 的事實。留著宗弼,也不過是留一個機huì 讓大哥在兩三年後大展身手罷了。」
趙橘兒奇道:「兩三年?如果九哥不動手,以大伯的性子,會忍兩三年?」
「不是性子的問題。」楊應麒道:「是我們的錢糧快見底了,要恢復到能打一場大仗的程度,總得幾年光陰的。再說,西夏的主力雖然擊潰,但這麼一個屹立百年的國家要徹底征服,手尾是很長的,我們要處理好甘隴的問題,處理好新疆土與舊疆土的關xì ,都需要時間。」
趙橘兒道:「這麼說來,九哥豈不是有機huì 吞併河南?甚至有時間從容經營?」
「嗯。」楊應麒點了點頭,道:「只怕會這樣。」
趙橘兒想了想,說道:「但大伯應該也不會就這麼什麼也不干吧?至少,他應該會讓二伯動手!就算得不到整個河南至少也要和九哥平分。嗯,以二伯的智慧,說不定也不用大伯提醒,現在已經在做了吧。」說到這裡趙橘兒忽然注yì 到楊應麒神色有異,咦了一聲問:「你這麼了?」
楊應麒恍若有失,顫聲道:「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敢求證,如今似乎也該派人去問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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