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偶遇他的少女 第17章 如夢似幻

    歷經一百零七天，四名白度終於回歸了現實。

    為了解夢，他們的意識留在夢境裡，身體在病床上睡了三個多月。其他三人都瘦了不少，唯獨海不眠反而胖了兩斤，令人費解。問負責看護的白度，他們都笑著搖頭，不肯多說。好在海不眠本身就偏瘦，多出的兩斤對體型沒有多大影響。長久的休眠令身體機能嚴重下降，四人花費了不少時間訓練恢復。比起身體上的衰退，精神上的後遺症要嚴重的多。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難以分清何為現實何為夢境，不由自主地對身邊的事物產生莫名的懷疑。

    然而，這種程度的犧牲與他們取得的成就相比不足為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顧典是白度實現規範化管理以來第一個違背陰陽法則的成員。他的靈魂沒有遵循規則在死後七天前往陰界成為守衛，引起了極大的恐慌。

    隨著時間的推移，關於顧典的不祥猜測越來越多。甚至有成員懷疑，世界觀測者遭遇了變故，才會失去對陰陽法則的絕對掌控，導致了意外情況的發生。類似的傳言對白度高層極為不利，他們本來就是通過絕對的規則束縛管理白度，如今規則被破壞，人心就像漸漸失水的沙子，不停流散。

    想要終結傳言，第一步就是讓顧典的靈魂重歸正軌，如果計劃失敗，只好將其強行抹除。好在四人不負所托，終將顧典的靈魂送去了陰界。於是，這場意外以「怨念太強導致靈魂延遲離開」作為解釋而收尾，此時距離顧典死亡已經過去了將近六個月。緊接著高層宣布了兩項決策：一、不遺餘力繼續查找導致顧典死亡的那場爆炸的真相；二、加強各地白度之間的交流和學習。

    催生第二項決策的正是顧典的夢境，他夢中的惡性事件起到了警醒作用，令高層意識到消息閉塞對白度並不是好事。在缺少交流的情況下，人們對某人的認識往往來自他人之口，容易出現「把蘋果傳成硫酸」這種荒唐的情況。就比如原本善良堅毅的張琴格被傳成了心機重的狐狸精，而顧典——老狗也沒有傳說中那麼誇張。他實際解夢的成功率大概有四成，並非傳聞中的百分之百。在絕大部分沒把握的情況下他也會選擇直接抹殺惡鬼，因為解夢時自己和惡鬼都會定格住，旁邊沒有同伴接應的話可能會出現意外情況，比如呆站著被人偷襲或者活活餓死。

    第二項決策的發布，也意味著白度高層正在改變管理方針。原先總是冷酷嚴格地下達指令，制定不可逾越的規則。最新的決策就要溫情的多，帶著點人性化管理的味道。

    「有可能把蘋果傳成硫酸啊！我給你捋捋：第一個人對第二個人說，那邊的樹上長了蘋果，好酸。然後第二個人對第三個人說，那邊樹上結的蘋果酸死人了。接著第三個人說，那邊有人吃蘋果酸死了......最後就成了有人被硫酸潑死了。」風塵繪聲繪色地講道。他們四人團坐在石桌周圍，四下里靜悄悄的。金秋十月的風景很有韻味，天高雲淡，風清水明，金黃的樹葉飄落一地，整個療養院顯得氣派又恬靜。

    對面的海不眠正在閉目養神，似乎沒聽進去他說的話。而一旁的劉浩和張雲傑還沉浸在象棋對弈中，只是偶爾象徵性地點點頭，壓根沒用心聽。風塵覺得無趣，於是也閉上眼睛，靜靜吐納天地間的氣息。

    不遠處傳來了喧鬧聲，不用睜開眼也能知道是什麼情況。前不久，這地處偏僻的療養院住進了一群青年男女，領頭的年輕女性特意跟他們打過了招呼：「我們是培訓機構的工作人員，帶學員們來這邊複習備考，如果打擾了還希望多擔待！」

    「沒關係，這邊一直冷清的很，你們能來我們很高興，人多熱鬧嘛！」風塵盯著容貌姣好的領頭女性，直看得對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他這麼盯著看倒不是垂涎美色，而是為了確認她是否真實。不光是他，其他三人也都不帶表情地、直勾勾地盯著這位女性。年輕女性低著頭瞪大眼睛，渾身寒毛豎立，不得不懷疑眼前這四個人精神有問題。

    於是乎，偌大的療養院終於多了點人氣。可憐了那位女性，連續一周的夢裡都出現了四人死氣沉沉不帶表情的臉。即便如此，每每在餐廳遇見，她還得故作輕鬆地微笑著朝他們打招呼。漸漸地，她發現四人似乎並不是不可救藥的精神病患者，偶爾也會主動和他們共坐一桌閒談。在天真善良的她看來，自己的行為是在幫助四位精神上岌岌可危的可憐人恢復正常，是一種崇高的自我犧牲。

    她叫何曼麗，是某培訓機構的教師。他們的工作，是研究國考和省考，為參加公考的人提供培訓。當然，要收取高昂的費用。

    聽著喧鬧，海不眠緩緩睜開了眼，她最愛的用餐時間終於到了。在公共餐廳用餐時，海不眠總會吸引不少目光。因為她有著一張過分可愛的臉蛋，以及與身材樣貌完全不符的飯量。她在回應搭訕方面駕輕就熟，先是溫柔地報以笑容，再是害羞地撥弄劉海，低頭用剛好可以聽清的聲音說：「抱歉，我還沒有那方面的打算呢！」接著抬起頭，瞪著無辜的大眼睛投以真誠的目光。

    如此一來，大多數男生都亂了心智，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最後她以一句意味朦朧的話收尾：「很多時候就是有緣無分呢，無關我們，關乎時間。」如果男方還繼續的話，就儘可能地強調時間不對，在不傷及對方自尊的情況下巧妙拒絕。

    反正以後也不會再遇到。抱著這樣的心態，海不眠用相同的理由拒絕了所有追求者。

    為了保密身份，白度不允許和普通人結合。和多情的風塵不一樣，海不眠深知女生要是動了情就很難脫身。風塵可以抱著不深入的心態談情說愛，她則不行，她做不到那樣，而且她對情愛之事也不怎麼感興趣。

    「怎麼了？」何曼麗問道。他們在喧鬧的餐廳中共進午餐，四周的餐桌旁坐滿了幹勁十足的年輕男女。劉浩和張雲傑在閒談，風塵則在專注地玩手機遊戲。

    海不眠回以微笑：「沒事兒，我在想事情。」

    「不要過度思考哦，」何曼麗的聲音沉穩而富有穿透力，「要是思考太深入的話，會感覺一切都失去了意義，那樣的思考反而有害。」

    「你說得對。」海不眠挑出魚片上的刺，美美地送進口中。

    味道一塌糊塗，就像是被施加了詛咒的魚肉。詛咒？海不眠突然想到了什麼，她低下頭，瞳孔中的墨色旋出太極的形狀，悄然開了陰陽眼。

    開始第二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