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片土地 第37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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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村民自己創辦的學校終於春暖花開的日子裡迎來了開學季，學生不但有本村的娃娃，還有其他村慕名而來的孩子，年齡有大有小，從六七歲到十一二歲的都有，有的認識幾個字，有的不知道字為何物，三個老師對他們認真仔細地進行了摸底測試，然後，根據實際情況把娃娃們安排在了不同的班級。

    為了慶祝這歷史性的時刻，村長安排人到五公里以外的集市上買了兩串鞭炮，當炮竹噼噼啪啪地響起的時候，國良，小俠，二娃穿上自己壓箱底的衣服，懷著無比興奮和激動的心情走向各自的教室，走向講台……

    在這全體村民都感到非常喜慶的時刻，有一個人卻惆悵不已，長吁短嘆的，這人就是魏東，眼看著自己在村裡的「地位」不如小俠了，那麼，他希望小俠跟他一搭過日子的想法也就沒有實現的可能了。他心裡又空虛又失落，簡直不知道今後的日子怎麼過下去。

    這天，魏東正在院子裡悶悶不樂地劈柴！他把柴反反覆覆地劈，竟劈得跟筷子一樣細，突然，他家的土狗「汪汪」地叫了幾聲，魏東回頭看時，從柴門裡走進來一個人，這人是他的遠房親戚，表哥怎麼來了呢？魏東尋思著，連忙起身把來人讓進屋裡。

    「哥，你咋有空來了？」魏東一改剛才的愁眉苦臉，笑眯眯地說：「我還準備過兩天有空了去看你哩！我姑父好著吧，」

    表哥將禮當（一小包土豆放在了桌上，）在炕沿上坐了下來，說：「今天天氣好，我沒事來看看你，我聽說你們村建了個學校？」

    「對對，去年秋開始建的，年底就建好了，房子有點潮，涼了一個冬天，這不剛開學嘛，」

    「哦！」表哥點點頭。

    魏東把方桌抽屜拉開，取了菸葉和紙，給表哥卷了一支煙，給遞過去說：「這都是國良的功勞，沒有他出錢，這學校根本蓋不起來，真的，」

    「你們村的國良現在還有名氣哩，聽說前幾年帶一家人去了西城，現在掙了點錢，就蓋學校，不是一般人呀，」他話鋒一轉問：「那你現在有啥打算？」表哥接過煙等待魏東的回答。

    魏東想不到表哥提出這樣的問題，他遲疑了一下，苦笑著說：「能有啥打算，過一天算一天，」

    表哥聽了搖搖頭，他眼睛裡放著亮光說：「你才四十多歲的人，你還得做好長遠的打算，」

    魏東用手撓著頭，沉默不語。心想，到現在連一個老婆都沒，還做啥長遠的打算。

    「我今天來就是給你說個事，我們趙家莊有個女人……丈夫死了，人家想找個當家的，」表哥嚴肅地說：「當然是能上門的……」

    「人是咋死的？」如果是病死的，魏東肯定不會接這個茬。

    「說來也可憐，打窯的時候，塌方了……也是個能幹人，可惜命太短，」表哥嘆息著說：「沒辦法！」

    魏東當然明白表哥的意思，這應該是個極好的機會。他心裡先是一陣激動，繼而又矛盾起來，上門這事一般人都不願意做。這就好比一個女人嫁了出去，在人家生活，總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他抽著煙，在腳地上來回踱著步……

    「你也不用再猶豫了，現在就跟我去趙家莊，抓緊時間，」

    「現在？」魏東驚訝地問。

    「對！」

    魏東難為情地笑著說：「也不知道人家啥條件，咱這樣子人家能看上不，」

    「你放心，你這條件能成，合適得很，」表哥似乎比魏東還了解魏東。

    幸福就這樣來了嗎？魏東有點不敢相信。又覺著，這也不算不上什麼幸福，他腦海里又出現了小俠的影子。

    「這當上門女婿……我咋覺著不太美氣，」魏東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哎！」表哥神秘地說：「好表弟哩，你知其一不知其二，上門女婿占便宜呀，」他扳著指頭說：「第一，房子你不用再蓋，人家住的是新房，第二，人家有地，都是好好的川地，種啥長啥，第三，人家她叔還是村上的幹部，」表哥抽了口捲菸：「你說，這樣的好事哪裡找？」

    魏東確實心動了，但他心裡似乎還有個事情擱著。他還是希望能和小俠生活在一起，但現在不能提這事。

    「是這，咱們現在就走，免得夜長夢多，萬一……有其他人先登門，就不好辦了，」

    魏東嘿嘿一笑：「我咋感覺不好意思，」

    表哥說：「咱們先去，跟人家見個面，聊聊，沒啥問題，」

    魏東鎖了屋門，鎖了柴門，跟著表哥踏著崎嶇不平的山路去了趙家莊。

    在前不久失去丈夫的女人姓張，叫張瑩瑩，四十多歲，人長得又高又胖，下巴長著一顆不太明顯的痣。帶著一個四歲的女孩兒，她在悲痛中還沒走出來，公公婆婆說，不行就托人介紹個丈夫吧，他們老了，這家得有人撐著。張瑩瑩起初不同意，她對丈夫的感情並沒有因為他的離世而消失。但是，人總得要面對現實吧，農活得有人干，公公婆婆腿腳不便得有人照顧，她一個女人家還要帶孩子是無法忙過來的。所以，她也就同意了。

    魏東到趙家莊之後，在表哥的陪同下，先是跟張瑩瑩的公公婆婆見了個面，兩位老人看著魏東還行，基本過關，雖說魏東年齡大了一點，但五官還算周正，人也機靈，也懂種莊稼，這就行啦。他們知道，現在要求不能太高。

    正說話時，張瑩瑩領著孩子進來了，魏東一看張瑩瑩，心裡有點失望，面前的這個女人，皮膚粗糙而黝黑，眼睛小，塌鼻子。嘴唇厚，優點就是身材高大。當然，人家衣服穿得倒乾淨，也有禮貌，這不，一進門就給魏東和表哥倒水倒茶，不過她眼睛裡仍有些淡淡的憂傷。

    「你叫個啥？」張瑩瑩問魏東。

    「我叫個魏東，」

    「姓魏？」

    「不是，姓李，叫李魏東，」

    「哦！你這名字有意思，」

    「我的情況趙哥都給你說了吧！」

    「說了，」

    「種地收莊稼修房子補院牆餵牲口，這你都會吧！」張瑩瑩看著魏東問。

    魏東正躊躇未答，表哥連忙說：「會會會，這都會，從小就會弄這些事，活乾的漂亮得很！」

    魏東低聲對表哥說：「我沒餵過牲口，家裡窮，哪有這東西喂，咬人不？」

    表哥悄悄說：「先答應下來，回頭我教你，簡單得很簡單得很！」

    其實，重要的話也就這幾句，無話可說時，場面總是尷尬的，眾人開始東拉西扯地閒聊，臨走時，張瑩瑩的公公表示，這事就這樣定了，回頭他親自找個風水師選個好日子，魏東就算正式入贅了。

    表哥和魏東起身告辭。

    這些天，小俠每天都是在興奮和充實中度過的，她不但要教娃娃們識字，而且自己也要學習，有些不懂的地方，她還要向國良請教。國良搞不懂的問題，他就得走幾里的山路向別村的文化人請教。突然有一天，小俠發現魏東好久沒到她家院邊光顧了，她有點納悶。後來聽說魏東準備去趙家莊做上門女婿，她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那天，在澇壩挑水的時候，魏東迎面碰見了小俠，他發現她精神飽滿面色紅潤，頭髮梳得光光的，總得來說，比以前更加漂亮了，魏東的心怦怦直跳。

    「挑水啊？」魏東向她打招呼。

    「嗯，你也挑水？」

    這是有史以來小俠第一次這麼溫柔禮貌地給他說話，當了老師就是不一樣呀！簡直是判若兩人。

    「嗯！我也挑水，這幾天泉水好得很，又清又亮的，做麵條最合適，」魏東心裡有種甜蜜感，他突然有一種想給小俠說說心裡話的衝動。

    「就是的，泉水確實清亮，」

    本來以為他們倆各自挑著水桶就這樣擦肩而過了，不曾想，小俠放下肩上的單子，說：「這幾天咋沒見你？」

    「哦，一直在家呢，」魏東沒有提去趙家莊相親的事。

    「我有話給你說，」小俠突然變得羞澀起來：「你願意聽不？」她第一次在魏東面前低下了頭。

    什麼意思？她要給我說悄悄話呢？魏東的心「怦怦」狂跳起來，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說你說！我聽著，」他激動地聲音都有些顫了。

    「我想把耳房的頂子修一下，前兩天下雨，都漏水了？」小俠低聲說。

    哦，弄了半天是這事呀！我以為要說啥話呢，魏東大失所望，但是，這事能不答應嗎？當然不能。

    「能行！明天我有空，」魏東慢慢地說。此刻，他已經對小俠不報希望了，等過幾天一心一意去趙家莊做上門女婿。

    初春的清早，天氣還有些冷，晨霧繚繞著房頂上，鄉間縱橫交錯的土路上已經出現了三三兩兩上學的娃娃們的身影，國良，二娃，小俠也從不同的方向往學校趕。

    魏東趕早起來，自己做了兩碗酸菜拌湯，就著鹹菜吃了，然後簡單地拿了兩樣工具，就去了小俠家。

    他搭了梯子去房頂查看，也沒發現多大的問題，只是幾片瓦爛了，在下梯子的時候，他嘴裡嘟囔：好事沒有我，出力的活就想起我了哩。

    「你說啥呢？」

    魏東一扭頭，小俠一臉喜慶地站在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