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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麗娟去西安的事,不知道是泄了密,現在全班同學幾乎都知道啦,張麗娟起初都沒注意到,但漸漸的,同學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她意識到自己的秘密之行已經「敗露」了,同時,她轉眼又一想,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偷偷去了一趟城裡嗎?又不是幹什麼壞事去了,但心裡還是有點不美氣。
學生中,有的人暗地裡佩服她的勇氣,說那麼遠的路,萬一碰上人販子怎麼辦?弄不好把她賣了,給傻子當老婆。再萬一碰上綹娃子咋辦?有的人覺得她簡直她是個不計後果的瘋子,她以為她爸是鎮長,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出了這山溝溝,誰還認識她是鎮長的女兒呀!還有的人說,你們都懂啥?這是愛情的力量,懂不?愛情的力量?這是個時髦的名詞,但這不可能,愛情能有什麼力量,因為它是看不見的東西,愛情其實是很可笑的。
另外,到底是誰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了呢,這倒值得思考一下,彭小燕?不會的,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再說了,憑對她的了解,她是不可能亂說的。那會是誰呢?但是這一路上,上車下車的,難免會碰見熟人,你可能沒看見人家,人家看見你了,只是裝作沒看見,然後又一傳十,十傳百的,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絕對有的。算了,不想了,反正都知道了,想那麼多有什麼用。
天灰濛濛的,布穀鳥在山坡上的有點泛黃的麥地里不厭其煩地唱歌。
上午自習課後,楊老師打發的班長把張麗娟叫到了辦公室,楊老師在低頭批改作業,張麗娟忐忑不安地站著,不管對誰而言,謊言被揭穿的感覺畢竟不好受。
「病看得怎麼樣了?」楊老師沒抬頭,認真地問,這倒讓張麗娟疑惑起來,難道楊老師還不知道我以看病的名義去了一趟西安?但是,他不可能還不知道吧,總之,張麗娟緊張的心緒得到了緩解。
「醫生說,沒啥大問題,給我開了點藥,」張麗娟小心翼翼地順著話說。
「真的沒啥問題?」楊老師抬起頭,盯著她問。
「真……真沒啥問題,」張麗娟眼神開始慌亂,她做好承認錯誤的準備。
「在哪個醫院看的?」他接著問,有點步步緊逼的感覺,她的心情又緊張起來。
「在……在……」張麗娟心想,好我的楊老師呀,你既然啥都知道了,你有話就直說唄,何必這樣拐彎抹角的,讓人多尷尬呀!
楊老師笑了:「咋連醫院名字都記不起來了?」
「奧……不是,我沒太注意,好像是中醫醫院吧,對,是縣中醫醫院。」
楊老師語重心長地說:「誰都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但是呢,現在是學業的關鍵時刻,啊,這個也可以說,是你人生的關鍵時刻,不敢馬虎,人生就像坐火車……」
張麗娟聽到「坐火車」三字,心裡一振,再聯想到自己坐火車去西安,還有,什麼人年輕呀啥的,他說這些跟她「生病」有啥關係呢?現在可以肯定了,楊老師啥都知道咧,就是不想點破而已,這樣也好,還能給她保留點面子。
她鼓起勇氣說「楊老師!你說的我都記住了,謝謝你!」
「那好!物理老師經常誇你哩!昨天又誇了,哈哈,你要再接再厲呀,」這似乎隨口說說的一句話,讓張麗娟重新想起那天物理課上尷尬,楊老師這是從側面提醒她呀。
「奧奧!我知道了,」她心裡彆扭地直拿腳趾頭摳鞋底。
張麗娟逃也似的離開了楊老師的辦公室。邊往教室走邊想,李志高呀李志高,這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讓我才這麼狼狽。可是,你為什麼連一封信都不給我寫呢,唉!算了,這不怪你,怪我自己自作多情!她不由自主地念起一首詩來:
多情卻似總無情,
唯覺樽前笑不成。
蠟燭有心還惜別,
替人垂淚到天明。
古人的詩寫得多好呀!她心裡默默地讚嘆著。
「麗娟!」有人叫她的名字。
張麗娟一回頭,原來是彭小燕。
「你說楊老師咋知道我這幾天去過西安?」張麗娟急不可待地問。
彭小燕笑著說:「我正要給你說這事呢,你不會是認為我說的吧,」
「沒有沒有,」張麗娟連忙說:「我知道你不會說,我就覺得奇怪,」
彭小燕臉色突然變了:「你嘴上不說,心裡一定想著是我,」
「我……」張麗娟還要解釋什麼,彭小燕已經一甩頭髮,徑直朝前走了。
「小燕!小燕!」張麗娟在她身後喊著:「你聽我說,」
彭小燕並沒有回頭,這時上課鈴響了,操場上玩遊戲打籃球踢毽子曬太陽聊天的學生們像被風吹走一樣,不見了蹤影。
一節歷史課在張麗娟的煎熬中度過,好容易下課,張麗娟來到彭小燕跟前,小聲說:「小燕,你咋這樣說呢,我壓根就沒有想這事,你不要多心,」
彭小燕默不作聲看著書,淚水卻奪眶而出。
「小燕,真的,我絕沒有想過是你說的,可能誰無意中看見我了,你想,一路上人多眼雜的,就算不是我們班的同學看見,還有其他班的呢,也有認識我的呢,唉!反正這事都過去了,管它呢!」張麗娟陪著笑容說。
彭小燕掏出紙巾,擦乾眼淚,說:「你跟我不一樣,你是老師和同學眼中的三好學生,這事對你影響很大,你知道嗎?」
張麗娟微微一笑,竭力掩飾著內心的憂傷和煩惱:「沒事沒事,我才不管他們說啥呢,比我優秀的人多了去了,」她心想,好在她爸媽還不知道這事呢。
彭曉燕停了停說:「麗娟,剛才是我不好,我害怕你懷疑我……有點激動,本來是我安慰你的,反倒讓你安慰我,我……我心裡很難受,」
「哎呀!你快別這麼說了,咱們互相安慰呀,」張麗娟拉著她的手說,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然而,張麗娟還沒意料到,來自她父親嚴厲的責備正等著她呢。
這天周末,以往不一定回家的老張沉著臉回來了,而且是早早地就回家了,這意味著他父親對此事很重視,同時,心裡一定很生氣。
張麗娟背著書包,剛跨進正屋的門檻,她父親就急不可待地質問她:「你還知道回家?」這種嚴厲的語氣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她馬上怔住了,心怦怦狂跳,同時,又覺得委屈極了。
「你說,你一個女娃娃,這幾天幹啥去了?」
張麗娟一言不發,默默地站著。
老張拍拍茶几,叫她說幹啥去了,張麗娟低著的頭突然抬起來:「爸!你都聽到了些什麼?」
坐在沙發上的老張剛要說什麼,又把話咽了下去,他猛得站起來,來回在腳底上走,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解氣。
氣憤真的能讓人變傻,老張現在居然連一句有分量的話都搜索不到。在單位開會時,那滔滔不絕妙語連珠的口才哪裡去了呢?他抬起右手,把他那鋼硬的「奔放型」頭髮往後梳了梳,看了一眼女兒,說:「你,你不要管我聽到什麼,你說你的,老老實實地說,」
此時,張麗娟的母親從堂屋悄悄走過來,伸手準備卸下張麗娟背上的書包,老張立即制止,讓她背著。
母親心疼女兒說:「麗娟呀,你給你爸好好說,這幾天去哪裡?」
「你快說!」老張大聲喊。
張麗娟母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一哆嗦,張麗娟「嗚嗚」地哭了,哭得很傷心。
「你這樣喊能解決什麼問題嘛?」妻子埋怨起丈夫來。
怒氣衝天的老張,迫使自己坐回到沙發上,拿起一支捲菸叼在嘴角,又拿起打火機,但是,這打火機的汽油好像基本用完結了,只是閃亮了幾下微弱的火星,就是不出現火焰。他把打火機丟在茶几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捲菸說:「你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你時刻要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精神,絕對不能驕傲,更不能做出格的事情,知道嗎?」
張麗娟「嗚嗚」地邊哭邊說:「您不是說要助人為樂嗎?」
「這跟助人為樂有啥關係嘛,」
「我一個同學住院了,我去看望一下,這也有錯呀!嗚嗚!」張麗娟哽咽著說,這一哭,她這幾天的委屈都發泄了出來,繼續哭,哭得很痛快,她不認為自己在撒謊,她堅信父母會相信她。
果然,母親先說:「你看看,我就說麗娟肯定有啥重要事嘛,我相信我女兒,不像你,聽風就是雨,」
「既然這樣,那……你給我們先說嘛,」老張態度變得溫和起來:「好了,不哭了,是爸錯怪你了,」
母親說:「咱們麗娟人老實,心底善良,」她把女兒肩上的書包卸下來,放到茶几上,轉過身來:「你爸也是為你好,他怕你犯錯,」
「我能犯什麼錯,」張麗娟噘著嘴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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