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心神錯亂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好聽的男聲。
「終於醒了?」
他吃力地睜開眼,卻發現眼睛無法對焦,只能勉強看到一團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接近。
「……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清,我……」
「你和凌霄子一戰消耗過大,如今已經五感俱廢,我用了不少丹藥才將你養回一點知覺,可不能再亂來了。」
男人輕聲說著,自衣袖中取出一把尖針,開始在他身上擺弄起來。
他此時身體幾乎沒有知覺,男人的針扎進了最痛的地方,也不過是微微有些感覺,只能面前看見色塊的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他終於看清了來者。
正在為他施診的是個外表看來三十上下的儒雅男子,容貌端正宛若雕塑,氣質好像午後的清風徐徐入懷。
「……敢問恩公如何稱呼?我……」
「躺著別亂動!」龍澤虛張聲勢地說道,「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了,要是敢亂動身體毀了我的勞動成果,我就封了你的咽喉,讓你徹底眼盲耳聾口啞!」
「……是!是!」
看著蘇震被自己嚇得面無人色的模樣,龍澤的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他將蘇震全身上下都扎過一邊後,又換了一爐薰香。
這是能夠促進身體痊癒速度的奇香,就算是在珍寶閣也屬於最頂級的香料。也只有蘇芸這種重視親人的好妹妹才會捨得整爐整爐的燒用。
……
虛掩上門,再次確定一切妥當後,龍澤搖著扇子準備下樓。
卻不想走到轉彎處,竟見異客館主一身金黑色衣裳坐在蘇芸對面,聽見腳步聲,女人轉過頭,多情的雙眸在他的身上刮過。
蘇芸轉過頭:「他沒事吧?」
「沒事,已經睡下了。」龍澤說道,徑直走到異客館主面前。
「館主好雅興!」
「請叫我歸蝶夫人,」異客館主軟綿綿道,「我已經不是異客館主了,異客館已經被人拆掉了。」
「哦?竟有這等事?!」龍澤假裝震驚地說道,「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找異客館的晦氣!」
「異客館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地方,這些年能夠橫行,全因為凌少爺的庇護。」女人漫不經心地說道,「如今凌霄子已死,凌少爺又被你家姑爺殺掉了,異客館怎麼可能還安然無恙!可憐我這習慣了被男人庇護的鳥兒,如今也不得不離開金絲籠子自力更生了。」
可惜事情悲涼,她的口氣卻異常輕快。
蘇芸忍不住提醒道:「夫人,你的表情和你的語氣好像……」
異客館主看了眼龍澤,後者莞爾笑道:「主人,館主的意思是,言語能夠表達的,不需要語氣與肢體的輔助,反正都是騙人的。」
「……你說話這麼直接,不怕我翻臉嗎?」歸蝶反問道。
龍澤道:「你如果打算和我們翻臉,就不會來此處喝茶,夫人,你此次前來有什麼目的,不妨直言!」
蘇芸也道:「館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凌少爺的出戰可是你用聲音挑釁的!還有夢無漪的事情……你收留他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
雖然凌少爺偷襲夜君燃的時候她是背對著他們的,但她聽見了那詭異的珠翠撞擊聲!
何況……
「……被你們看穿了,」歸蝶假笑道,「沒錯,我早就看凌少爺不順眼了,但是他有凌霄子做靠山,我就是想甩臉也不可能,所以……」
「所以你設下連環計和苦肉計?」龍澤一陣見血地說道。
歸蝶道:「我已經厭倦了異客館,想要擁有新的身份享受全新的人生了。」
「但是就目前看來,你似乎還……」
說到這裡,龍澤以手指敲了下桌面。
「你覺得我該是個怎樣的立場?」歸蝶搖著描金扇子反問道,「我促成夢無漪殺凌霄子,又暗中幫你們殺了凌少爺,如今我異客館被燒,你們難道不該……送我一些好處嗎?」
「送你什麼好處?」蘇芸饒有興致地說道,這個女人的心思倒是越來越詭異了。
歸蝶道:「幫我重建異客館!」
「休想!」
蘇芸一口拒絕了。
歸蝶道:「我就知道你會拒絕這個要求。那……要不我們……換個條件?」
「你先說——」
「我想和夢無漪結婚,」歸蝶妖嬈地說道,「女人麼,總是要有個歸宿的。夢無漪的天資雖然普通,但是他重情重義,性格耿直,身體也強壯,長得不能說多好,至少是不差,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嫁了他吧!」
「……抱歉,」蘇芸再次拒絕道,「我不能接受!」
「你不能接受?」歸蝶冷笑道,「我和他的事情,你有什麼資格插手!」
「我是他的親人,」蘇芸直率地說道,「且不說他如今生死未卜,就算他和你兩情相悅,我也絕不會讓你這種女人做我的大嫂!」
「……大嫂?」
聽到「大嫂」兩個字,歸蝶發出了嗤嗤的笑聲。
「原來如此,難怪你對他的事情如此上心,原來是自家的大哥。」
看著女人陰陽怪氣的模樣,蘇芸也是氣打不出一處,道:「想說什麼就直說,免得一會橫屍街頭想說都沒機會說!」
「你確定?」歸蝶冷然道,「我歸蝶有裙下之臣數以百計,怎麼可能因為凌少爺之事就無處可去!剛才的話不過是試探一下你!」
「那就請你不要再開類似的玩笑了!」蘇芸冷冽道,「第一次可以當你是無心,第二次再犯可就不能……一笑了之!」
「好霸道的女人,不過我喜歡,」歸蝶搖著扇子道,「夜夫人,你可知道夢無漪的師尊是何人?你對他如此霸道,不怕他的師尊尋上門嗎?」
「是誰?!」
蘇芸輕聲問了一句,歸蝶以為她是怕了自己,正要解釋,卻聽她語調一轉,冷然道:「是誰都不重要!夢無漪如今是我的大哥,誰敢動他,就是與我作對!」
將蘇震變成夢無漪的人,她一個都不會繞過!
歸蝶沒想到這女人居然這麼霸道,神色頓時大變,一邊不斷地搖著扇子,一邊道:「夜夫人,你……可知道你方才說了什麼狠話!」
「我知道,我很清醒。」蘇芸冷笑道,「歸蝶夫人,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請你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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