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祈知道這又是卓施然的什麼新詞兒了。
卓施然想了想,「大概就類似於捧殺的意思?」
「好好好。」言祈連連點頭,「咱們進去吧。」
一進去,裡頭陣仗就不簡單。
前廳里堆滿了人,一個個看起來,都像是活不了多久的樣子。
卓施然看著他們眼睛下面黑眼圈耷拉著,每個看起來都相當精力憔悴的模樣。
她眉梢輕輕挑了挑。
「這是都在等我呢?」卓施然淡笑了一下,「都讓人直接去三閣前頭堵截我了。」
一聽到這話,這些卓家宗族的人愣了愣。
趕緊說道,「九小姐誤會了!」
「我們絕對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只想著請您過來一趟而已。」
「對啊,沒想到手下人做事情這麼不利索!」
卓施然挑眉,「沒啊,手下人做事挺利索的了,我這不就來了麼。」
卓施然走到了座上閒適坐下了,朝著另一張椅子抬了抬下巴,對言祈說道,「坐吧。」
言祈悠哉坐下了。
卓家宗族這些人,有些猶豫,「九小姐,言公子也不是咱們卓家人,參與這樣的場合,不合適吧。」
卓施然倒並不在意,「那要這麼說起來,我也不是卓家人。」
「那我走?」她話雖然這麼說,臉上到依舊是笑笑的。
先前說話的人,臉色驟變!
再也不敢朝言祈身上挑刺兒了!就算不滿意這個言家人竟然來摻和這樣的場合,也只能忍了。
他們生怕卓施然說自己不是卓家人,往後生意上也不讓卓家沾光了。
可就麻煩了。
「九小姐,這些日子,我們將各鋪子的賬目都整理出來了,等您過目。」
說著,很快就有僕人將一口一口裝滿了箱子的賬冊抬了上來。
也不是個小數目啊。
卓施然瞧著,輕輕嘆了一口氣。
言祈在一旁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情,彎眸笑了,低聲同她說道,「攢久了吧?」
卓施然無奈道,「攢太久了。」
看來以後不能閒散太長時間,不然事情堆多了也是個麻煩事兒。
言祈又對她說道,「卓家點心鋪里的點心味道不錯的。」
卓施然抬眸看向卓氏宗族的眾人,淡聲說道,「準備茶水,再去弄些點心鋪里的點心過來,我就在這兒看賬冊,應該要些時間了。」
「好的!」
「九小姐請稍等!
「我們這就去準備。」
卓施然嗯了一聲,隨意抬手,手指勾了勾,那些裝滿了賬冊的箱子,就像是被無形的繩子拉扯了一樣。
朝著她的腿邊靠近。
卓施然撈起一本來,眼眸也沒抬,淡聲說道,「嗯,然後你們該休息的就可以去休息了。」
眾人不敢點頭,只說道,「我們不累。」
「你們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還不累?回頭要是因為勞累過頭了猝死倒在這兒,還得我來救你們。」
卓施然這話,讓他們臉色僵了僵,道理雖然是那麼個道理,但這女人說話,未免也太不中聽了些。
眾人從前廳里出去,都沉默著。
直到走出去挺遠距離了,確定她應該聽不到瞧不到了。
才總算開始說話。
「那麼多鋪子那麼多賬冊,她看得過來麼?」
「真是打腫臉充胖子啊,她要是想在這兒看完這些賬冊,恐怕得住在這兒二十天一個月的吧?」
「管她呢,也該她辛苦了,這幾天我們才是一個個都累得人不像人」
卓氏宗族這些人,沒有一個覺得卓施然能夠很快看完這些賬冊。
就連言祈都有些將信將疑的,「能看完嗎?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卓施然說道,「也就是費點時間而已,有什麼看不完的。」
卓施然又開始以一種均勻的速度翻看賬冊。
想到什麼似的,又停下了動作。
「怎麼了?」
言祈看著卓施然手裡忽然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布袋子,還有一個小罐子。
「這是?」
「漿糊和赤紙草。」卓施然說道。
然後隨手將布袋子裡的東西倒了出來。
赤紙草是一種紅色草葉的植物。
而且因為含水量不高,質地很像紙。
赤紙草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
此刻,卓施然就倒出了一堆赤紙草的草葉。
草葉像是一根根細細短短的紅色紙條。
言祈原本還不知道卓施然想做什麼。
但看到卓施然捏起一根草葉,尾巴沾了點漿糊,貼到了賬冊某一頁的邊沿。
赤紙草的從紙頁邊沿冒出短短一頭來。
言祈依稀看出來了卓施然的打算。
卓施然繼續翻看賬冊,時不時貼一根赤紙草葉在頁面邊沿。
「做記號呢?」言祈問道。
「嗯,不太對勁的地方先標下來,方便之後重點關注。」卓施然點了點頭。
言祈有些擔心,「可是這漿糊要是沒幹豈不是前前後後都粘上了」
他伸手去翻了翻,卻發現,都幹了。全都幹了。
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卓施然。
卓施然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手背上。
「嘶!」言祈迅速縮回手去!
只覺得她的手指像根烙鐵似的。
難怪那些漿糊都幹了。
又過了一會兒,有僕人將點心和茶水都送了上來。
卓施然已經看完一兩本賬冊了。
言祈想了想,就拿了一本她看完的,過來翻著。
「施然,和你說話不會打擾到你吧?」
「不打擾。你說。」卓施然眼睛都沒抬一下。
感覺上好像說話和看賬冊之間完全不衝突,不會被影響。
「這一張為什麼標記了?我好像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啊。」言祈看著手裡那一頁。
卓施然淡聲說道,「也不一定是有問題才標記,我覺得不妥的都會先標記,之後再細看。」
「至於你指的那個。」卓施然掃了一眼言祈手中所指著的位置。
「那一筆是卓六爺家的走賬。只要是他們家或者與他們家相關的,我全都會先標記起來,之後再詳查。」
言祈笑了起來,「施然,你不是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嗎?誰得罪了你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可能生性記仇吧,都刻在靈魂里了。」卓施然也笑了。
而言祈此刻,眼眸里閃過一抹戲謔,問卓施然。
「那,你想起阿炎來了嗎?要是記仇的話,你和他之間的恩怨可不少啊。」
言祈完全不掩飾想替舊友探探虛實的心思。
卓施然淡笑,「忙著呢,現在沒空想他。」
言祈聽著卓施然這話,輕輕挑了挑眉梢。
自己問的是想起了沒。
但施然答的卻是沒空想。
能讓她這樣的女人答非所問
言祈覺得自己已經隱隱猜到了些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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