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傷害他!」七七急道,心裡頓時緊張了起來。
她不知道沐初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來,或許是因為擔心她出事,主動到皇家別院來尋她,之後輾轉尋到這裡。
雖然剛才對整件事情沒有太仔細的把握,但她很清楚,這個該死的男人在她身上折騰了很久,久到完全奪去了她所有的力氣。
「不要傷害他!」他眼底的戾氣在加重,她的語氣也焦急了起來:「不要,夜修羅,求你!」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雖然明知道她不是那個意思,可她剛才才在自己的身軀下承歡,如今已經在為別的男人焦急,他能不氣麼?
但,七七根本顧不上他的感覺,依然懇求道:「他只是想來救我的,不要傷害他,夜修羅不要傷害他!」
沐初不會武功,夜修羅卻是武功深不可測,隨意一掌都能要沐初的命。
她不要沐初受傷,她不要再看到任何人為她受傷了!
「他是你什麼人,為何如此關心?」那呼喚的聲音已經在靠近,是真的運氣這麼好,還是根本早已洞悉先機?
有些事情這丫頭不會想,但不代表他也是一樣。
這麼晚了,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如何能走到這裡來?他對這丫頭的關懷真能到這地步,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也要來尋她?
七七本不想理會他的問題,或許她已經能猜到他必然是認識自己的人,但,他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對她來說,他就是個陌生人!
她和沐初是什麼關係,與他何干?
可是,在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怒意後,她還是忍不住回道:「他……他是我的朋友。」
夜修羅不說話,本來打算自己送她回去的,但,既然沐初找到這裡,他也不想拿如今這個身份與她有太多接觸。
一旦讓她暴露在各種視線之下,以後,她的路絕不好走。
「我會再來找你。」他淡言道,轉身就要離開。
「不要!」七七低呼了一聲,瞪著他的背影,怒道:「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似想到什麼,他腳步一頓,回眸看著她,好一會才輕聲道:「我倒要看看你什麼時候才有本事殺我,若是殺不了,我還會回來……要你!」
丟下這話,忽然腳步一邁,轉眼已不見了影蹤。
他說,還會回來……要她!
七七閉了閉眼,想起剛才那些混亂的畫面,心都要碎了。
這該死的男人居然還不打算放過她!
那混蛋!那該死的混蛋!
可她不知道,正因為夜修羅這句威脅,她已在不知不覺匯總暗下決心,她不能再絕望下去,為了阻止他再侵犯自己,一定要讓自己變強!
正因為這份執念,那些絕望和哀傷才能被強壓下去,讓她堅強地重新站起來。
這,也是他的目的,只是她不知……
沐初的聲音越來越近,七七揪緊自己身上的衣袍,眼淚已經流幹了,心還在痛著。
那副無助的模樣映入沐初眼帘那一剎,他眼底閃過的痛,比起過去二十多年加起來的一切還要深沉。
可她不知道,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
「七七……」他大步跨了過去,在她身邊蹲了下來,目光掃過一地被撕得支離破碎的衣裳,還有她身上這套分明屬於男子的衣袍,大掌顫抖著,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七七也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涼風吹過,她下意識縮了縮身子,沐初才驀地回過神,什麼都不說,脫下自己的衣袍披在她身上,將她蓋了個嚴嚴實實。
彎身,一把將她抱起,舉步往山下走去。
沒有任何詢問,甚至沒有半句安撫的話語,可七七卻覺得,這一刻靠在他懷裡,聽著他因為激動和隱忍而變得急促的心跳,繃緊了一整夜的心終於輕鬆了下來。
一旦輕鬆,才發現自己真的完全沒有任何力氣了。
她把頭埋入他胸膛中,閉上眼。
陷入夢境之際,她閃動薄唇,輕聲道:「阿初,你會不會嫌棄我?」
「不會。」他的聲音淡淡的,卻瞬間暖了她的心。
不會,一輩子都不會,絕對不會!
他只是無論如何想不到,夜修羅居然是他!居然就是他!
他想不到,就因為過度的震撼,在他們動情之際,他來了,卻又悄悄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算什麼,今夜,他究竟都做了什麼?
心在滴血,唇角也有猩紅的血液滑落,可她看不到,沒有人看到。
就在她均勻的呼吸響起,完全昏睡過去之際,他忽然嘴一張,「哇」的一聲,一口鬱血破口而出。
鮮血在衣袍上染開一片刺目的猩紅,在月光下肆意綻放,刺得他不僅雙眼冒紅,也再一次刺痛了他的心。
原來,壞人終是註定了沒有好結果,他渴望的一切,也註定不會屬於他,是不是?
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與世無爭,逍遙自在,或許,將來還會有屬於他們的孩兒,乖巧漂亮的女兒,聰慧堅強的兒子。
這一切,從此以後不會屬於他,永遠都不會……
人不知道何時來到山下,也不知道是如何尋來一輛馬車,更不知道是怎麼回的無塵閣。
將昏睡過去的人輕輕放在床上,為她蓋上錦被,他沒有替她換衣裳,今夜她已經受過如此沉重的打擊,他不想再給她添半點難堪。
只是,夜修羅是他……七七究竟知不知道?
可不管她是不是知道,他也不能放任她和夜修羅在一起。
三大國以及下頭的五國,每一國的君主都在打夜修羅的注意,若是知道他身邊有這麼一個女子,這女子還能安然活下去嗎?
就是夜修羅自己也不敢貿然在她面前揭開他的面具是不是?
無論如何,他們不能在一起!
再深深看了她一眼,他霍地轉身,大步往門外走去。
鐵生守在院外,從他們回來的那一霎,他已經知道,卻只是一直沒有去打攪。
他不知道今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少主出手了,既然少主出手了,他或許也能安心了。
尤其,剛才看到七公主衣衫不整,似乎……
「守著她,等我回來。」沐初看了他一眼,離開之際,又補了一句:「不許去打攪。」
「是。」鐵生低垂頭顱,不問,更不會主動打攪。
只要少主出手,一切都會好起來。
他無條件相信他。
沐初抬頭看了眼夜色,耳邊吹過涼涼的夜風,夜風中,似還摻雜著她哭泣著的呼救聲。
心頭一痛,卻只能努力壓下所有痛楚,大步往門外走去。
玄王府安安靜靜,玄王爺的寢房更是寧靜得可怕。
直到親眼看著沐初把七七抱回無塵閣,他才踏著夜色返回,之後拿著從臉上摘下來的那個銀色面具,在椅子上一坐便坐了整整一宿。
心裡千頭萬緒,全是她的眼淚,她可憐兮兮的痛哭,以及她絕望的呼喚:玄遲,玄遲……
那一刻,真的很想和她相認,但幸而衝動被強壓下來了。
他說過等武鬥之後,會告訴她自己的秘密,但他的秘密何其多,他要告訴她的卻不是這件。
只是,真相大白之前,她還要遭受多少折磨?還要流多少淚?
最怕的是,她不敢面對自己……
丫頭,你堅強點,扛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勇敢面對他,告訴他你的悲傷,他會告訴你,他不在意,就算今夜那個不是自己,他也可以接受,真的可以接受。
若不是他,他會殺了那個禍害她的人,但只要她還安然活著,他就能安心,他們就還會有將來。
丫頭,我等你,等你主動坦誠你的哀傷。
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邊……
就這麼坐著坐著,不知不覺,天色已漸漸亮了起來。
直到晨曦衝破雲層,金色的陽光從窗戶灑落,他才猛地清醒過來,看著自己手上的面具,遲疑了片刻,終於連同那套從身上脫下來的黑衣收到暗閣里。
正要把暗閣合上,卻在不經意見看到一朵已經乾涸的暗色血花沾在黑衣上。
一顆心頓時又被揪緊了起來。
昨夜他沒有動武,這血……是她的。
他該死的,在她人生的第一次里,並沒有好好憐惜她,而是任由自己的衝動瘋狂折騰她脆弱的身子,將她折騰得幾乎體無完膚。
對不起……
黑衣和面具一如過去被收了起來,換上一套玄色錦衣,他又是過去那個冷漠到近乎無情的玄王爺。
沒有半點遲疑,舉步往門外走去。
天亮了,他要去見她。
不管怎麼樣,先去見見她再說。
門外卻在此時傳來下人的聲音:「王爺,瑾貴妃來訪,正在偏廳里候著。」
楚玄遲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煩,這個時候,他誰都不想見,只想見七七。
但,瑾貴妃素來不參與後宮的爭端,這麼一大早來尋他,只怕是和五皇弟有關。
心煩意亂,卻還是忍下大步往華陵苑趕去的衝動,他斂了斂神,舉步朝偏廳走去。
今日的玄王爺很不一樣,似乎比往日還要冷,還要拒人於千里,可是再認真看兩眼,又不覺哪裡有區別。
瑾貴妃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心虛還是什麼,在第一眼見到玄王爺的時候,竟無由來感到一陣心慌。
但,為了她的皇兒,就算心裡再不安,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娘娘一大早來尋本王,何事?」楚玄遲進了偏廳後,立即將所有下人遣退下去,不想浪費半點時間,盯著她問道。
哪知瑾貴妃忽然雙膝一彎,竟在他面前跪了下去:「遲兒啊,本宮……想求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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