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七七柔柔喚了一聲,自來熟,她可是在行:「你叫我七七便是。」
沒注意到自己叫他「阿初」的時候,他眼底閃過的震撼,她繼續道:「醫館開張那天,你來給我撐撐場面吧,就當是給我打個廣告好麼?」
沐初不說話,事實上還沒有從那句呼喚裡頭回過神,只是腳下的步伐下意識還在往前邁去。
「你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
「……」
「你真好,阿初,回頭我請你吃大餐!」某女高興地宣布,「等選妃這事塵埃落定後,我的醫館就準備開張,阿初,你說好不好?」
「……」
他不知道好不好,只是,別再叫他「阿初」了,好麼?
入夜之後,一名黑衣人在夜色中匆匆行走,終於在一所庭院裡停了下來。
「主人。」看著窗戶上那抹修長的身影,他沉聲道:「只是一般的殺手,並非鬼瞳,在被南王爺的人追上之後,已經咬毒自盡了。」
房內的人目光微微停頓,片刻之後,視線才又繼續落回到書頁上。
那修長白皙的指翻過一頁,狀似不經心地看著:「可有查到背後與鬼瞳交易的是什麼人?」
「屬下無能,至今未曾查出。」黑衣人低垂頭顱,一絲不安:「主人,屬下會多派人手去追查,一定……」
「查不出來就算了,先做其他事。」玉指輕揚,不知何時落在他手上的一張紙隨手被揚了出去。
只是一張最普通的白紙,經能穿透窗欞,毫髮無損地落在黑衣人跟前,這份內力有多強悍,就連黑衣人都幾乎要嚇到了!
心慌意亂把薄紙接過,幸而主人下手有分寸,薄紙來到他跟前之後就已經失了內力,否則,他不確定主人手中的紙會不會當從他身上當胸穿過!
「調查這個姑娘。」房內的主人平靜道。
「主人,這……」這不是七公主麼?南慕國的七公主,查她……有意義?
「這七公主,極有可能已經不是過去的七公主。」裡頭又傳來主人低沉的聲音。
黑衣人一怔,忙道:「主人難道懷疑七公主被人掉包?可是,慕容逸風也……」
分明感覺到一股寒氣衝破窗欞的封鎖直撲而來,黑衣人心頭一顫,立即沉聲道:「屬下知道怎麼做了。」
主人開口要查七公主,這女子就一定不會像表面看來這麼簡單。
主人的吩咐,從未有錯。
雙掌一合,白紙在手中頓時成了一片灰燼,黑衣人又向房內的男子傾身,恭敬問道:「主人,晉國使者已經進入北晉,怕是在商議聯盟一事,主上在催促,問主人打算什麼時候出手?」
「我自有分寸。」
「主人……」
「滾。」
淡然一個「滾」字,黑衣人已經聽出裡頭隱藏的怒意。
他不敢多說,主人的決定素來輪不到其他人來干擾,就連主上也是一樣。
沉默,轉身離去,轉眼已不見了影蹤。
房內,男子修長的指在書冊上繼續翻閱,只是書頁裡頭的內容,卻是半個字都沒有被看進去。
北晉和晉國一旦聯盟成功,對越國將是大不利,拓拔連城與拓拔飛婭這次來楚國,選妃宴一事是志在必得吧。
除非拿下玄王妃的位置,與楚國徹底結盟,否則,一旦晉國與北晉真的聯手,北上進犯,越國南面邊境將會岌岌可危。
但很明顯,玄王爺對拓拔飛婭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致,反倒對南慕國的七公主一直有種說不出的在意。
若要讓拓拔飛婭順利成為玄王妃,除了要對付東陵輕歌,還要先除掉慕容七七這個勁敵。
除掉慕容七七……
除了除掉她,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讓她自動退出選妃宴?
慕容七七,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姑娘?膽子這麼大,敢在所有人面前說一句「不是玄王妃不僅玄王爺的大門」,當真不怕死麼?
有時候,衝動負氣是要付出代價的。
書冊合上,他長身立起,往門外走去。
明月高懸,星辰閃爍,好一個月明星疏的夜晚。
卻不知遠方的家鄉,是不是也一樣?
晚膳過後,慕容七七把自己鎖在寢房裡,取出白紙和碳素筆,在案幾後一坐便是大半個時辰。
答應過南王爺明日要與他一起去找赫連夜,按照赫連夜的作息習慣,南王爺只怕一大早就會過來。
所以今夜,她得要把槍支的形象圖劃出來,因她不知道南王爺那句讓她「證明南慕國的清白」是真是假。
皇族的人都太狡猾,就算是患病多年的南王爺也是一樣,她冒不起太多風險。
其實畫形象圖比畫設計圖要簡單太多,若是只畫一種根本花不了她太多時間。
不過,依那顆子彈殼來看,會使用那種子彈的槍支有好幾個大種類,為了保險起見,她每一種都畫了一幅圖。
終於在坐得腰酸背痛之前收筆,東西往天地鐲一丟,她站了起來舒展起筋骨,剛邁步往大床走去,門外前院裡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七七的黛眉擰得緊緊的,是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覺,但,總像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這麼晚來尋她,又是有何事?
從前的慕容七七在的時候,這個無塵閣簡直就是個可以拍蒼蠅的地方,可現在……門庭若市的感覺。
披上一件外衣,不等來人敲門便率先步出,看到青瞳一臉焦急驚慌,心裡也隱隱有了幾分不安。
印象中,青瞳臉上甚少會有這種不安的表情。
青瞳大步走到她跟前,急道:「七公主,大皇子……大皇子出了事。」
越國使臣住在皇宮南面那一排留給各國使臣的庭院中最為寬敞舒適的兩座庭院之一,再過去便是晉國使臣暫住的地方。
他們的庭院真的很大,比起一般小國所住的院子要大太多。
今夜裡這庭院裡里外外全是影衛在把守,都是拓拔連城帶來的人。
七七要進門的時候還曾受阻攔,最後還是侍衛進去詢問過主子,他們才肯放她和青瞳進去的。
大廳里,慕容逸風竟被捆綁著倒在地上,看他眼神雖然還算明亮,但,明顯動作十分遲緩。
更可怕的是,他一身鞭痕,淺灰錦衣被長鞭抽開一道道傷痕,上頭,血跡斑斑。
「大皇兄!」七七進門看到這情形,心裡頓時擰緊了起來,一絲痛楚淌過,迅速撲了過去,執起慕容逸風的手腕,指尖塔上他的脈門。
該死!居然給她皇兄下了軟骨散!
青瞳也被眼前的情形嚇得慌了神,她只知道主子看了一張紙條後便臉色大變,去了越國使者的地方卻一直沒有回來,但卻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後來在外頭打聽,聽說是這邊抓了個犯人,她心裡急,在這裡卻是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只好去找七七。
如今見自家主子被捆綁,甚至還被鞭打,眼角頓時便酸澀了起來。
跟隨主子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他這麼落魄的一面?
七七很快便從心痛中回了神,與青瞳一起將慕容逸風扶了起來,扶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才抬頭看著坐在高位上悠閒地喝茶的拓拔飛婭,忍了心頭的氣,冷靜道:「不知道六公主如此綁著我皇兄是什麼意思?還請公主明示!」
環視這裡,竟不見拓拔連城的身影,若是二皇子在,或許她大皇兄還不至於吃那麼多苦頭,拓拔連城的心思她雖看不懂,但至少相信他不會如此妄為。
可拓拔飛婭不一樣,這女人簡直就是瘋子,蠻不講理,殘暴冷酷!
「他進了本公主的寢房意圖對被公主不軌,被本公主抓獲,本公主將他捆綁於此,你有意見麼?」拓拔飛婭挑著秀氣的眉,垂眸看著主僕三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七七不說話,與她說這事根本就是浪費力氣,如今人在這裡,是非黑白,她隨口可以顛倒。
她看著慕容逸風,輕聲問道:「大皇兄,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容逸風動了動唇,卻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之後,不哼聲。
大皇兄居然不哼聲!依他耿直火爆的性子,怎麼可能不哼聲!
「大皇兄,對越國公主意圖不軌是死罪,你快說話,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不說話她如何幫他?
只要說了,她還能有機會抓住重點,等拓拔連城回來後跟他試圖講講道理。
雖說她大皇兄到這裡「意圖不軌」這種事情確實對越國大不敬,但,若是事出有因或是事情真相併非如此,拓拔連城定然也不會讓這事落實。
拓拔飛婭這次到楚國是來參加選妃的,這事若是被宣揚出去,對她的名聲始終不利。
慕容逸風再次看著他,隨時渾身無力甚至唇角滲著絲絲血跡,卻還是一身傲氣,沒有半點不安畏懼,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七七在等著,拓拔飛婭卻是冷哼著淺嘗香茗,偶爾送來兩記得意的目光,但,慕容逸風始終不開口說話。
七七心下開始隱隱明了,大皇兄必然有什麼把柄落在拓拔飛婭手裡,否則,他不可能不開口為自己辯駁的。
從慕容逸風這裡要不到答案,她抬眼看著滿心不在意的拓拔飛婭,淡言問道:「請問二皇子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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