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毅還是笑,發自內心地笑。
「你們不要有心理負擔,能在我有生之年遇到我的兒子和徒弟,並且他們都是很出色的醫生,我已經很滿足了。」
「人生早有定數,如果你們一味以這樣的心態幫我治療,明天我還是不接受治療好了。」
「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情,讓你們愧疚一輩子。」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短短的時間內,七七對魯毅的感情也不斷地在加深。
是因為他體內有師兄的氣息嗎?還是因為其他的事情?
總之,她不希望他明天有事,除了有醫者的責任心,還參夾著越來越多的私人感情。
「爸,不要再說了,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治療是志在必行的。」
戒開始焦急起來,不動手術,他不僅僅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這麼簡單。
在剩下的時間裡,身體會受到越來越嚴重的疼痛折磨,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一般人挨不過,只有走上自殺的道路。
一死了之,總比受盡折磨再離開的好。
他現在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好受,只是他不希望他擔心,所以不說。
但他是知道的,他都清清楚楚地知道。
看出了戒的焦慮,七七眼中也蒙上了一層焦急的神色。
「師父,你的手術一定要如期進行,不然……」
她不想說下去,心裡真不好受。
魯毅再拍了拍她的小手,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個手術不做也得做,只是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問題,你們一輩子心裡不安。」
「你們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我不想看到你們有任何的不開心。」
「答應我,你們不能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好嗎?」
他另一隻手伸過去,拉著戒的手。
就這樣,魯毅的左手握著七七,右手握著戒。
這樣的畫面,在近幾年他一直憧憬著。
只是沒想到,現在真的實現了。
年輕的時候不在意的事,在意時人也已經老了。
兒子有了,徒弟也有了,這一生真的圓滿了。
什麼榮華富貴,什麼功名利祿,在現在看來都只不過是過眼雲煙。
戒和七七都點了點頭:「好。」
「七七,不管明天我的命運將會怎麼樣,這琴譜從現在開始就正式傳給你了,希望它在你手上能發揮更大的光亮。」
聽了魯毅的話,七七才想起了自己手上的那本書。
她低頭認真地凝視著它,這是師兄寫的書,是怎麼被流傳了幾千年的?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真不敢相信,這些簡單的一本書可以流傳這麼長的時間。
見她不說話,魯毅安慰道:「傻丫頭,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負擔,既然你能駕馭這口古琴,我相信你的能力很快就會在我之上。」
「更何況,你對古文有著一定程度的認識,相信自己,不會有問題的。」
「嗯。」七七隻是輕輕地回應了一聲。
她似乎還沒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師父,突如起來的琴譜。
魯毅抬頭看著不遠處那個一直不說話,但氣息很強悍的男人。
「楚先生,謝謝你帶我回來,讓我認識了我的徒弟,也感謝你一直以為對七七和戒的照顧。」
楚玄遲只是頷首回應了聲:「嗯。」
「戒,你和楚先生先出去一下,我有些琴藝方面的心得要單獨和七七說。」
戒會意,點了點頭:「好。」
隨後站了起來,向醫療室走去了。
爸還是在擔心明天的手術,他怕過了明天就沒有機會說了,是嗎?
其實,他也在怕,比誰都怕。
七七回頭看了楚玄遲一眼,楚玄遲也走出去了。
他相信,這些事情,她的丫頭可以處理好的。
就這樣,房間裡只剩下魯毅和七七兩個人。
「師父……」七七抬頭看著他。
「傻丫頭,起來吧。」
魯毅用雙手拉著她的小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了下來。
「丫頭,既然你肯叫我一聲『師父』,有些事情,我今天必須跟你說說。」
「師父……」
七七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在想著什麼,只是這個師父她也認定了。
「不用跟我說什麼多餘的話,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能不能救回你的琴,看的是你自己的本事。」
「我會將我自己所有的心得在最短的時間內傳授給你,一般人肯定不能消化得了,但,我相信你可以。」
七七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可以讓他有這樣的信心。
一方面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相信自己,真的很讓她意外。
另一方面,他是怎樣看得出自己有這樣能力,她根本感受不到他有多大的內力。
魯毅見她不說話,他斂了斂神說道:「有話要問?」
七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師父,你、你為什麼會相信我?」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也是沒底的,聲音特別的低沉。
「師父只是眼瞎,心不瞎,當年要向我拜師的人數不勝數,但感覺不對了,說什麼也是沒有用。」
思索了片刻,七七終於像想明白什麼似地,再肯定地點了點頭。
也許就像師兄當年認定自己那般,上天早就安排好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更何況,修復好海角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它不僅可以幫助師兄,還可以幫助很多有需要的人。
……一整個下午,魯毅和七七兩個人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楚玄遲一直守在附近,戒也在治療室里準備著什麼,沒出來半步。
……
「……七丫頭,我能跟你說的都已經說了,接下來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
魯毅沙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說了一整個下午,他現在看起來顯得有點疲憊。
「師父,你放心吧,七七會認真去領悟的,你要不先休息一下。」
這句話七七已經說了不下十次了,傳授本領不只是嘴上說說,會很傷元氣。
特別魯毅現在的情況,更不適合長時間做這樣的事情。
但,他越是擔心自己時候不多,講得越著急。
七七實在不想看到他那麼虛弱的模樣,多次要求他休息一下。
每次停下來,他只是喝一口水,深吸幾口氣便又開始了。
為了不讓他失望,也為了不辜負他的期望,她只能硬著頭皮,認真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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