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多的交流中,趙建成感覺到一種微妙的氣氛,那氣氛來自於他和身邊人的交流。那是一種看似熱情,卻保持著距離的禮貌。這種無形的距離,幾乎無法被明確的標示出來,卻無可否認的存在著。
當趙建成和身邊的同學們交流聊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點。這種距離感和隔閡並非因為他被身邊的同學排擠,事實上他收到的對待和他的同學們沒有任何差別,他也可以參與任何一種話題。但是那種距離感,隱約的在誘導著他的情緒,在他的身邊逐漸的交織起一張網。
但一開始,趙建成並沒有太把這種感覺放在心上,因為這是很常見的,一個在異國他鄉的人必然會遇到的情況。之前在費城的時候就體會過,那個時候他剛剛來到美國。這裡相比起來,可能更加的排外。這是趙建成自己的想法,表面上一切都好,他也會不斷勸解自己。
這裡有的並不是預期之中的失望,卻沒有更多意料之外的新鮮事。要說唯一有什麼值得關注的話,那就是阿爾伯特·威爾馬斯教授了。趙建成能明顯的感覺到,阿爾伯特教授似乎對於他特別的關注。
經常是在下課後,阿爾伯特教授會邀請他一起去喝茶,順便打聽很多關於東方的各種神秘傳說。趙建成作為一個中國人來說,當面對外國人對於自己的文化非常感興趣,並且誠心誠意的詢問學習時,自豪感會油然而生。
出乎意料的是,阿爾伯特教授對於東方神秘文化的各種傳說的了解程度非常深。有很多的特別名詞,阿爾伯特教授都可以準確地反映出來。於是趙建成發現阿爾伯特教授對於東方文化的了解這方面加強了他們之間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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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在阿爾伯特教授那裡拿到了一本英文版的《山海經》,而阿爾伯特教授也非常喜歡向他打聽關於亞洲地區各種稀有的宗教崇拜。趙建成在阿爾伯特教授第一次邀請他喝下午茶的時候,給他講述了一下關於西藏秘密宗教的內容,阿爾伯特教授很感興趣。
趙建成曾經了解過一些這方面的內容,阿爾伯特教授對於西藏地區存在一些秘密宗派的說法很早就知道了,但是他由於在美國,相隔一個大洋,於是能了解的信息實在是有限。他只知道西藏地區在印度的佛教傳入時,曾經結合了一些自己本身所有的秘密教派,從而出現了一個特殊的佛教密宗分支。趙建成說確實如此,但是這依然還只是表面上的。
趙建成告訴阿爾伯特教授,目前西藏地區流傳範圍最廣的依然是所謂的「佛教密宗」也叫「金剛宗」。只不過這是印度佛教在流傳的過程中和西藏當地地區的一些儀式產生了結合,才有了這樣一個變體。而實際上,一直以來,西藏地區都有自己本身的特殊崇拜。
首先從地理環境上來說,西藏高原相對封閉,歐亞大陸地勢最為高聳的複雜的地方,背靠歐洲文化與亞洲文化的分割界限。來自幾個方面的傳說信仰在那裡匯聚起來,然後互相影響變形,最後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獨特體系。
趙建成告訴阿爾伯特教授西藏地區的宗教派別林立,而且秘而不宣。即使是西藏本地的住民可能也未必了解那些神秘儀式的細節。只是有一些可怕的傳言還是留了出來,它隱藏在歷史之中,在撲朔迷離的各種流傳背後,被人們口口相傳著。
有一個長生不老的教派一直隱藏在那裡,而其他的宗教都對此有隱晦的提到過一些,比如道教的一些典籍之中就有提到這些。當然即使是在中國國內都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但總是會有有心人發現這些秘密的根源。那個古老的時代,這些關於長生,關於超越自然掌控萬物的記載和智慧究竟來自哪裡。很早就有人懷疑過,因為智慧必然不可能只來自於經年累月的積累,經驗與智慧不能混為一談。那麼這智慧就進來自何處,過去歷史上人類智慧的爆發性增長,這個和原因誰也無法解釋。
「現在不得不注意到進化論的局限了,而且是一個非常小的局限。它甚至可能從根本上就是一個錯誤的結論。而有那麼多更加愚蠢的人卻把這個謬誤當成真理在那裡膜拜。」阿爾伯特教授這樣說道。雖然趙建成知道他們之間有著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但是看見阿爾伯特威爾馬斯可以這樣好不顧忌的批判西方文化自身的缺點,這讓他感到有些詫異。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剛剛在做助理教授,我也遇到了一個來自你們國家的學生。我記得他叫周……周……什麼……我記得他的名字里有光這個詞。那個時候他還和我開玩笑說過。哦!對了!叫周·偉·光!我記起來了,就叫這個名字。」
「周偉光?」趙建成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但是不能確定。他沒有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但是似乎是在哪個地方看到過類似的名字,有可能是哪本書的作者或者哪篇文章提到過他。因為在腦海里,這個名字和民俗學的內容有關聯,這是趙建成的記憶。
「是的,是的,一個對於民俗學還有人類學有著非凡見解的人。很可惜的是,他待了並不久,他回到祖國之後,就沒有任何消息了。那個時候,我記得,他好幾次向圖書館申請要借閱《死靈之書》。」
「圖書館?不是早就已經關門了嗎?」
「偶爾還有一些外借的手續,但只有非常重要的,或者是通過審核的申請才會被允許。這可是個寶庫,你不能讓它總是閒置著不是嗎?不管怎麼說,我記得那個時候,從周那裡收穫了非常多的知識。他給我講述了很多,有關於中國道教方術還有各種神話。他的第一篇論文就是《神話對比學》。很新穎的一個題目,橫向縱向類比所有不同地區不同文化的神話內容,從神話名詞到故事的縱深比較。我們可以把那些相同之處全部拿出來,從而還原一個儘可能接近真實的神話真相。」
「這個學說不是很早就有了嗎?」
「不,我們很早有所了解的只有比對,沒有聯繫。從來沒有人試著做過這樣的一個工作,匯編一個神話。我的父親,啊,我的父親也叫阿爾伯特威爾馬斯,和我同一個名字。他認識一位住在普羅維登斯的可敬學者,一位紳士。他曾經試圖做這樣一個無比宏偉的工程,很可惜他英年早逝。最終他只留下了一小部分成型的手稿,交給他的友人出版,然後被當成幻想類的讀物擺放在書架上無人問津,這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
「可能只有少數人,才有資格了解到真相,天選之人。信仰是一種很有意思的事情,我指的並不是狹義上的信仰,雖然我的祖父可能是一個基督徒。你們呢?你們中國人有信仰嗎?」
「哦……這個我可能不太好回答,也許可以說有吧,又或者可以說沒有。就我個人來說我可能沒有什麼信仰,而且……可能由於東西方文化差異的關係吧,我相信我們在信仰這個詞的見解上面可能有著不一樣的理解。」
「啊……我想我能明白一點……文化差異……」
「我們的文化更加注重客觀規律吧,我們的古人對於所謂的『天道』非常崇拜,一直嘗試學習理解遵循這個。而相比來說就比較淡化個人了,所以在這樣的文化基礎下面,個人的信仰可能就沒有那麼強烈了。而反之,西方文化更加以人為本,更加注重自身的存在價值和意義的探求,所以信仰會更加被強調。因為信仰是個人的事。」
「沒錯,沒錯,這是東方文化比我們更加了不起的地方,可能你們相比我們來說,因為更加的古老,曾經達到過那樣的高度,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相對來說西方文明的誕生歷史要短的多,我們還沒有接觸過那『真理』。」
「但現在來看,可能大家僅僅只是各自的文化特點不同罷了,沒有誰高誰低的區別吧。東西方文化都已不如過去的輝煌了,文化的衰退是共同的主題。」
「啊……哈哈哈哈哈……也許這也是一種幸運。」
趙建成後來回去想了很久,他總覺得阿爾伯特威爾馬斯的笑聲意味深長。也許他自己也注意到了,之後他們的對話可能有些文不對題。而威爾馬斯教授出於禮貌沒有進一步的辯論下去,僅僅只是一笑了之。
夜裡,他坐在書桌前,看著眼前的這堆功課。書桌後面是窗戶。窗外看出去,這座城市的燈火零散的分布在混沌不清的黑暗之中,猶如夜空繁星。黑暗之下,恐怖陰鬱之物正在不斷的滋生蔓延,在那些黑暗小巷裡面,在那些無人問津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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