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能並不會欺騙你 第五百零六章 被改變的大主教

    對於很多人來說，聖光只是一種工具，但是很顯然，對於本尼迪塔斯和很多人來說，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聖光毫無疑問的是美好的，它提倡著每個人的美好，每個人的希望，但是，聖光也有著不全面的地方。很多時候，擁有聖光力量的人，並不都是完全為了聖光而行動的，而是為了自己。聖光是一種美德的標杆，而不是所有有美德的人，都擁有聖光，或者……」

    說到這裡的時候，本尼迪塔斯的臉上有所陰鬱，他所指的就是那些靠著錢和權勢成為主教的人們。

    他們身上的確有聖光。

    有的是年輕的時候有，現在腐化了，有的是被灌注的聖光，為的是自己的利益團體行動，並不是為了所有人，但依舊可以持有聖光。

    還有的就是完全靠著灌輸的聖光撐門面，具體的事情就交給下面的修士和牧師，完全沒有任何身先士卒的意思。

    也因此，聖光教會的高層晉升的門檻不是別的，而是你自己親手治癒，照料，以及開解的人數。

    以及最後的聖光的強度。

    但就算是如此，依舊有大量不是一心為了其他人的人進入了教會的高層，所以最後一句的時候，本尼迪塔斯的語氣有些莫名了起來。

    「……值得應有聖光。」

    李珂這樣子詢問，很明顯自己也是一個擁抱了暗影力量的人，至於說李珂給他設計圈套什麼的，根本就沒有必要。

    所以本尼迪塔斯也就開門見山了。

    他在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在李珂領地當中的那些暗影信徒們了。

    只是不知道當初的那些暗影信徒都變成了什麼樣子了，他只來得及看到當初那些向著聖光祈求，但卻依舊遭受著痛苦的人在這個地方工作，然後就被送到了這裡。

    他這次來並沒有進行通知，而是自己帶著一批人直接過來了，本來是不打算通知李珂的，而是來這裡看看就可以了。

    雖然這種行為很失禮，但只要沒被發現就可以，但如果被發現的話，那就很尷尬了。

    但好在，本尼迪塔斯並不在乎這些虛名。

    他看著李珂的眼睛，直接問出了自己內心最重要的問題。

    「我很好奇，李珂大人，在您這種聖光的選民的心中，聖光到底是什麼？」

    李珂看著他的試探，輕笑了一聲，說出了十分現實的原因。

    「工具。」

    他頓了頓，發現本尼迪塔斯沒有半點的不開心之後，接著開口了。

    「所謂聖光，本質上是一種正能量的體現，這種能量會出現在積極的人的身上，只要你認為是對的，就可以使用這種力量，他來者不拒。但以前的人因為見識和知識量，以及對社會和人際關係的不充分的理解，誤以為擁有聖光的都是好人，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

    「人是會變化的，而且，聖光也不是萬能的，聖光無法變出糧食和物資……它只能做搬運工，但人的生活是要吃糧食和使用物資的。所以聖光只能夠是工具，一個到人向善，讓人們願意和平安定的生活下去的工具，但並不代表聖光的力量是一切，聖光教派的思想有很多也不是完全錯誤的，在你們的時代，還是有著很強大的先進性的，但可惜的是，心懷聖光的人的理想往往十分的熾烈，並且和殘酷的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珂拿起了一份文件，他看著上面的報告，嘆息了一聲。

    「所以與其說擁有聖光的都是好人，倒不如說好人才容易擁有聖光。這個世界是浪漫的，本尼迪塔斯，理想者是真的能夠因為自己的理想獲得力量，並且因為這力量去幫助其他的人，但也因此而變得相對獨立，無法想到聯合其他人的力量，以及真正的，解決那些問題的力量。」

    報告上全都是聖光教會在李珂的領地上的行為，對於這個人類，矮人，侏儒的巨大信仰體系李珂從來都沒有動過手，但是問題是很有意思的一點。

    因為是不信仰雅威之類的唯一神的，所以聖光教會的人相當的開明，而且大量的基層教徒都願意為了救治他們和開導他們犧牲自己。

    在這個冰冷的黑暗世界，說這群人就是一道光，一道點燃黑暗世界的光也不為過。

    看到這些人，就讓李珂忍不住的想到自己在洛丹倫的遭遇。

    很有意思，暴風城的聖光教會的人員大多都是因為為了來支援暴風城而來的『年輕人』，他們是因為心中的信念來這裡幫助暴風城人的，不求回報，也不求其他的，只為了宣揚美德和聖光，甚至都不要求你信聖光，只要求你秉持美德前進而已。

    這樣的一群人，李珂感覺自己針對起來的時候，良心會痛的。

    而本尼迪塔斯聽著李珂的話，沉思了一會，然後開口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並不覺得聖光有什麼虛偽的地方，真正讓聖光虛偽的，是這個世界。」

    李珂點了點頭，忍不住的想到自己的當初。

    自己當初為了不受欺負想要成為一個聖光修士，然後體面的娶到麵包店的老闆娘。

    但結果就是對方和鐵匠鋪的老闆斷絕了自己所有的希望。

    然後，邪惡的惡魔來到了這裡，把他們全都殺了，包括自己的當時的希望。

    但凡當初自己成為了聖光修士，那麼梅蒂斯根本就不可能殺得了所有人，自己也能夠娶到自己想要娶的人，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子一樣，只是對那些美麗的肉體和背後的利益和權利關心，不會再去和她們產生什麼感情。

    甚至，他會嘗試輔佐阿爾薩斯。

    所以他說出了自己的感慨。

    「本尼迪塔斯，錯的是這個世界啊。這個世界的錯誤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了理想變得虛偽，所有的東西都變得可怕的地步。所以是世界錯了，我們必須改造這個世界，直到整個世界願意接受我們的美德。」

    但凡當初給他個做人的機會，他就未必有現在的基業和機會。

    本尼迪塔斯看著李珂，感覺大受震撼。

    別人的理想和現實衝突了，他會覺得自己的理想是錯誤的。

    而李珂倒好。

    他覺得錯的是世界，他李珂沒有一丁點的錯誤。

    但……

    李珂說的是『我們』。

    他點了點頭。

    「沒錯，世界錯了。」

    他的疑問全都解答了出來，為什麼李珂的領地看起來如此的怪異，為什麼李珂明明招攬了無數的聖光修士，但卻沒有對暴風城大教堂有一絲一毫的信任，為什麼在李珂這裡，他才真正的相信聖光的存在。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能夠做的事情。

    「我可以讓瓦里安死於疾病。」

    李珂：「…………」

    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李珂深吸了口氣：「不至於，本尼迪塔斯先生，不至於這樣做，雖然我必定推翻所有的王國，但不代表瓦里安這個人必須死，他只是一個無能為力的人而已，他的決策是沒有任何錯誤的，之所以事情變成現在的樣子，貴族們才是問題所在。他可以活下來，他的兒子也可以，甚至我要對他們委以重任。」

    他殺的朋友夠多了，他不希望瓦里安也死了，不然他在某種意義上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不過說起來，薩爾如果不是獸人的話，也會是他朋友來著……

    本尼迪塔斯愣了下，然後立即開口：「可是，李珂大人，這樣做風險很高，如果有心懷不軌之人……」

    「那就讓這個世界沒有心懷不軌的人的土壤，瓦里安的問題是歷史的問題，他什麼都做不了，也就是說，他雖然要背負很大的責任，但他所能夠背負的也只是一點而已。」

    李珂對瓦里安的處境真的太清楚了，這個人在洛丹倫活著的時候是真的什麼都做不了的。他但凡想要做點什麼，他的身邊的人就會出事。

    誠然，在原本的故事當中，他一回來就把萬惡之源奧妮克希亞殺了，表示所有的事情都是奧妮克希亞的錯誤，絕口不提清洗貴族的事情。

    可是在這世界，奧妮克希亞早早的就被他束縛了起來，雖然還能夠搞事，但大多數時候都只是人類等級的力量而已，但依舊把瓦里安弄得欲仙欲死，很顯然就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

    西部荒野的問題到了軍團版本都沒解決，這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了。

    「沒有心懷不軌的人的土壤嗎？」

    本尼迪塔斯有些心潮澎湃，他也是從底層幹起來的，自然也是有著理想的，只是發現自己三言兩句的就被李珂挑起了心中往日的熱情，他的內心也是一陣的驚駭，這才發現，在李珂的面前，自己下意識的就暴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這才因為李珂的三言兩句而產生了巨大的情緒波動。

    這仿佛是一種精神面魔法的力量，但聖光的力量本身就十分容易玩弄人心，他自然知道李珂並沒有這樣做。

    而是自己下意識的這樣的做了，就仿佛……在面對聖光本身一樣。

    他恭敬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這位在暴風城的平民心中德高望重，甚至比瓦里安都要有人望的本尼迪塔斯大主教，選擇了臣服。

    如果一開始只是為了保證暴風城大教堂的存續的話，那麼現在就是真心的臣服。

    「那麼，李珂大人，我能夠為您做些什麼呢？」

    李珂點了點頭，本來想要讓這些人和自己一起去洛丹倫剿匪的，但是看著自己的地圖，他放棄了。

    洛丹倫自己親自跑一趟就是了。

    他的手指點了點燃燒平原。

    「多幫我的工程隊治療一下吧，都是一些好小伙，不應該死在外面。」

    本尼迪塔斯看著李珂手指點的地方，以及聽說的那些事情，點了點頭，但還沒有離開，李珂就再次開口了。

    因為他想起了自己都快忘記的打工仔們，大舅哥黑了自己的火之高興，自己暫時沒空管他，那就先把他的手下薅走吧。

    「順便，聯繫一下黑鐵矮人，給他們說是我的命令，讓他們幫助我們建立城市，並且和其他的矮人重修於好。另外，讓他們告訴那裡面的獸人，讓他們老實一點，我可以幫助他們找一個新的世界居住。」

    李珂說完之後停下了自己的話語，而本尼迪塔斯也點了點頭，開始和李珂詢問一其他的事情，比方說李珂對於暗影的看法，對於這個社會的一些看法，李珂也沒隱瞞對方，直接開口訴說了起來，並且隨手處理著公務。

    但本尼迪塔斯卻如獲至寶一樣的不斷記憶李珂所說的話，然後在李珂不得不接見幾個工人代表的時候，本尼迪塔斯還觀看了李珂接見工人代表的場景。

    然後——

    「昂貴的地毯在聖光的化身眼中並不算是什麼，在他的眼中，勞工們身上的汗臭味和掉落在地毯當中煤渣要比貴族的香水，以及花朵芬芳一萬倍，因為一個是不勞而獲的蛀蟲，就算是香水再怎麼芬芳，也無法掩蓋他們敲骨吸髓，把人吃干抹淨而留下的骯髒的食屍鬼的臭味。在他的眼中，真正的天災並不是那些活動的屍體，邪惡的魔法，而是這些不勞而獲的，按卻又把不勞而獲當做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的傢伙們，他們的先輩因為自己的榮耀和犧牲得到了一切，但他們卻說自己的苦難早已在父輩的時代就已經體會過了……

    這是何等無恥的嘴臉！但在他這裡，我看到了他真的覺得那些工人和我並沒有太多的不一樣，高高在上的本尼迪塔斯大主教，在他的眼中也不過是服務於這些普通人的工具而已，雖然是他政權的威脅，但他並不覺得這是無法調和的矛盾……這種感覺非常的新奇，因為他讓我想起了我曾經的修士的生涯。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教派組織相當的不喜歡，但是他所說的因為一種對未來的構築和想法而建立的黨派，卻讓我看到了聖光教會的未來的希望……」

    回到了自己臨時居所的本尼迪塔斯不斷的在自己的手札上寫下這些東西，他寫到這裡的時候抬起了頭，看著那些雖然外貌都差不多，但其中的家庭卻有著各自的幸福的場面的時候，沉默了。

    隨後釋然的一笑。

    「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我就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的？我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他輕笑了一聲，體內龐大的暗影之力瞬間的消失，化為了純潔的聖光。

    與此同時，恩佐斯也一臉的茫然，因為就在剛剛，他在暴風城最大的棋子，也就是本尼迪塔斯大主教。

    對方非常突兀的告訴他，說他以後不要找他了，他怕聖光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