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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琉雖然才六歲, 但到底是個男孩兒, 衛璟哪能真由著蕭明皎扒他褲子打他鳥兒,忙抽著嘴角勸了兩句,這才叫生起氣來什麼都敢幹的小破郡主改變了主意。
「看在你為他說情的份上, 不打鳥兒就不打鳥兒,改打屁股吧!」
定國公夫婦並沒有傳聞中那麼疼愛衛璟這個嫡子,蕭明皎早就看出來了,但她怎麼都沒想到衛璟的處境竟已經不堪到一個庶出的小兔崽子都敢跟他大呼小叫, 罵他是個病秧子的地步。驚詫之餘她也氣惱極了——衛璟可是她罩著的人,他們竟敢這麼欺負他!
向來護短的郡主殿下因此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訓教訓衛琉, 說完那話, 不等眾人反應就從蕭長歸新給她做的朱紅色荷包里摸出幾顆圓滾滾的小珠子, 用那彈弓重重地在衛琉屁股上彈了幾下。
那小珠子不知是什麼做的, 黃豆般小小一顆, 打人卻是疼極了。
衛琉起先還嘴犟,挨了兩下之後便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 邊哭邊歇斯底里地大叫爹娘救命。
「叫什麼叫,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見把人揍哭了,蕭明皎滿意了,惡霸一般叉著腰哼哼一笑, 說道, 「當然就算來了人, 他們也是不敢攔我的。所以你要是想讓我放過你, 就好好兒向你阿兄和肘子道歉, 不然我……」
一看她又拿起了那小彈弓,衛琉魂兒都要嚇飛了,啞著聲音就胡亂大吼道:「我錯了!阿兄我錯了!肘、肘子我錯了!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再打我了,好疼嗚嗚……」
太疼了,他從來沒這麼疼過。
蕭明皎上下打量著他:「真的知錯了?」
衛琉吸著鼻涕重重點頭:「真、真的!」
「以後還敢不敢對你阿兄不敬?」
「不敢!再也不敢了!」
「很好,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對你阿兄沒大沒小,我就把你吊在樹上用這個彈上三天,知道了沒有?」
衛琉哭喊著表示知道了。
蕭明皎這才放過他,轉頭看向衛璟,見這青年目光深深,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還以為他是在擔心弟弟,忙走過去湊到他耳邊小聲兒地哼笑道:「你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不會把他打壞的,頂多就是疼上幾天,叫他得些教訓罷了。」
小兔崽子雖然可惡,但到底只是個小屁孩兒,又是衛璟血脈相連的親人,她不至於真對他下狠手。
一陣清淺的幽香夾雜在溫熱的氣息中迎面撲來,衛璟微微一僵,莫名有種被燙到了的感覺。尤其是離她最近的右耳,更是被什麼東西點著了一般,瞬間熱了起來。他偏頭看她,想說什麼,視線卻不經意對上了一雙又圓又大,亮如星子的杏眸。
那裡頭清晰地倒映著一個人。
那人輪廓消瘦,面色蒼白……
是他。
心頭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把,又麻又癢,衛璟長睫微垂,覺得自己右耳更燙了。這種感覺陌生得很,他以往從未有過,剛想好好琢磨一下,卻聽外頭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老爺!是小少爺的聲音,真的是小少爺在哭!嗚嗚嗚他一定是出事了——!」
「來人,發生什麼事了?琉兒怎麼哭成這樣?!」
竟是定國公和衛琉的生母月姨娘聽見哭聲找來了。
一看撐腰的來了,剛還在認錯的衛琉頓時又抖了起來,撲到定國公懷裡就來了個惡人先告狀。
「爹——他們打我!他們打我!我快被打死啦!」
蕭明皎頓時氣笑了,小兔崽子還沒吃夠教訓啊看來。又見那月姨娘也撲過去抱著兒子嚶嚶哭了起來,口中還哀求一般地說著「小少爺年紀還小,求世子這個做兄長的多多擔待」之類的話,更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冷笑出聲:「人是我打哭的,你求衛璟做什麼?何況長兄如父,做兄長的就算真的要出手管教弟弟,那也是應該的。怎麼這位姨娘竟好像完全不懂這個道理似的,莫怪教出來的小少爺對他阿兄半點敬意都沒有,竟敢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病秧子,還詛咒他活不過二十五!」
「胡鬧!」一旁定國公一聽這話,頓時皺起眉頭訓斥了衛琉兩句。衛琉沒想父親不僅不幫自己,竟還多加責備,頓覺委屈得厲害,愈發哭得大聲了起來。定國公素來疼愛這個小兒子,見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聲音都啞了,不由有些心疼,又有月姨娘在一旁給幫忙開脫,說他年紀小不知事,一定是聽了下人亂嚼舌根才會亂學什麼的,竟是沒一會兒就徹底緩了臉色,轉頭對衛璟道,「琉兒年幼不懂事,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蕭明皎:「……」
見衛璟垂下長睫點頭稱是,一副早已習以為常的樣子,小姑娘頓時一口氣悶在了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這他娘的真是親爹?!
正這麼想著,衛琉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是月姨娘不小心碰到他被彈腫的屁股了。
見定國公大致檢查了一下衛琉的傷處後臉色不快地掃了衛璟一眼,顯然是在責怪他這個做兄長的竟找外人幫忙打自己弟弟,蕭明皎心頭那口氣就更加堵得厲害了。
「國公爺看衛世子做什麼?這人可不是他叫我打的,我打你家小少爺,是因為他拿這彈弓打我的鳥兒!那鳥是我父王的寶貝,我見衛璟平時無聊,便從父王那裡借來給他玩幾日,可這小子卻索要不成便想殺它!要不是我及時發現,肘子這會兒已經兩腿一蹬去見閻王爺了!哼,小小年紀心思就這般惡毒,這要不是衛璟出言求情,我方才打的就不是他的屁股而是……」
「咳。」衛璟一聲咳,堵住了她剩下的話。
定國公沒想到這裡頭還有這樣的事情,臉色頓時又不好看了起來。福王愛鳥成痴,琉兒要是真弄死了那隻鳥,那死胖子不定要怎麼上門大鬧了!
想起從前那個因為不小心弄死了福王一隻鳥而被他追著懟了整整一年,最後不得不求爺爺告奶奶地弄了一隻一模一樣的還上,這才得以解脫的倒霉蛋,定國公額角一跳,一時竟有些慶幸。
還好今天這鳥沒出事!
因不願跟奇葩的福王對上,這事兒又確實是兒子有錯在先,定國公最後逼著衛琉道了歉,又罰他抄字帖二十張算是給蕭明皎一個交代,這就沉著臉走了。
罰得這麼輕,能叫他記住什麼?蕭明皎不滿地嗤了一聲,又想到上回這小兔崽子害得衛璟差點病發死翹翹,定國公也只是做做樣子罰了一下就算了,心頭更覺不平。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擰著眉毛問了出來:「你爹怎麼這麼偏心啊!還有你娘,我最近天天來,一次都沒見她來看過你……哎,不是我說,你真是他們親生的嗎?」
衛璟一愣,片刻眸子微垂,開玩笑一般說道:「也可能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蕭明皎一下就樂了:「你當你是那話本上所寫的孫猴子不成!」
衛璟也笑了起來,片刻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今日之事,多謝郡主了。」
「嗯?謝我什麼?」
「謝你護我。」
他說得很認真,蕭明皎不知怎麼有點兒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哈哈一笑:「那什麼,這不是應該的麼。」
衛璟笑望著她,眸子深深,望不見底。
想到這人爹不疼娘不愛,連個庶出的小破孩子都敢欺負他,蕭明皎心裡發軟,忍不住又補充道:「我會一直護著你的,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她說得認真極了,比他方才道謝的時候還要認真。衛璟看著她,心頭又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撓了一下。他唇角一彎,點了點頭:「好。」
一旁圍觀的行鴿和夜寧:總感覺哪裡不對……
「對了,接下來幾天我可能沒法來看你了,我阿姐最近心情不大好,我想帶她出去玩幾天,散散心。」
衛璟一頓,沒有多問,只點頭笑道:「玩得開心。」
蕭明皎點頭,又隨口與他聊了幾句,這便起身告辭了。
正要出門,衛璟他娘,定國公夫人來了。
以為她是來看望衛璟的,蕭明皎覺得挺欣慰,笑眯眯地與她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可誰想剛走到院門口,便聽身後的屋子裡傳出了劇烈的咳嗽聲。
蕭明皎一愣,衛璟這幾天身體狀況不錯,已經不怎麼咳嗽了,怎麼突然又咳得這麼厲害?
她覺得有些不對,拉著行鴿往回走,哪想才走到門口,就聽見了定國公夫人憤怒的聲音:「說你幾句就這般裝模作樣地嚇唬人,你這是要存心與我作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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