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語睜開眼,坐起身。
溫潛看著她紅腫的臉,暗嘆口氣,又把些許的內疚扔到一邊,沉著臉坐在桌邊。
「我要母親的嫁妝!」溫語站起身,一屁股坐在他的對面,張口就說。
「你說什麼!?」溫潛大吃一驚!
他以為溫語會報怨他這麼多年的忽視與不公,會訴說在家裡受的委屈,會問如何懲罰溫歡,會指責原氏並提補償條件,甚至要求跟他上京。
卻沒想到,她竟然提起這個。
「您沒聽錯!」溫語看父親吃驚的表情,又肯定了一句。「我已經年滿十五,是我母親唯一的子嗣。她的嫁妝,就應該由我來擎受。所以,現在,我就要接收母親的嫁妝。」
嗬,她這語氣!溫潛嘲諷的笑了,「沒想到,你竟然呵呵。」虧她,還繞了這麼個圈子。
溫語不說話,默默的看著父親。
「按俗程:未成親,未分家的男女無私產。就算定親了,需要動用你母親的嫁妝,也要溫家與陳家協商解決。」
溫潛冷靜的看著溫語,在心裡分析著:她的變化,難道是因成人禮引起的?
溫語不說話,同樣冷靜的回看他。
「你母親的嫁妝,是她的私產沒錯。但她已逝,溫家對她的嫁妝,有保管、監管的權利。至於你等你成親時再說吧。」
「既是母親的私產,她唯一的女兒來保管,名正言順。而且,我拿在手上,溫家也可以監管的。」溫語很平靜的說。
「你!」溫潛又開始生氣了。
「我」?「溫家」?瞧她這話語疏遠的,倒仿佛真不是一家人似的!
一個小女子,竟然如此難纏!
「真是不敢相信,我在這兒跟你掰扯這些」溫潛感覺自己快氣暈了。
「父親倒也不必如此。這件事,早晚是要提及的!」溫語仿佛比他還理性,「而且,父親莫非忘記了?當初,母親嫁的如意郎君」說到此,她嘲諷般的淡淡一笑。
一股怒火又衝上了溫潛的心頭,帶著威懾感的看著溫語:怨不得我動手打她呢,這樣子實在是可恨哪!
溫語卻不以為然,「我外祖心裡高興,除了家裡應給母親的嫁妝,外祖父母的私產,還給了母親四分。舅舅和姨母,每人才得三分舅舅和姨母沒有怨言,是因為他們兄妹姐妹之誼。
母親去世,沒有兒子。按說,嫁妝應該退回陳家一部分。但舅舅疼我,一直未來索要。溫家,不會就此納為已有吧?!」
「混賬!你哪裡來的膽子這麼說話!」溫潛拍上桌子了。
他再也想不到,在上司、同僚面前能侃侃而談的他,面對女兒卻張口結舌,除了拿身份壓,不知道怎麼辦了?!
這讓他記起幼年之時,父親帶給他感受:壓力,陰鬱,擔驚,無處可逃
這簡直是太糟糕了!
他冷冷的說:「你外祖給多給少,那是陳家的事,與溫家無關。再者說,溫家也有聘禮出對的!你舅舅若有想法,就讓他來問我要!」
誰知道那個混賬舅舅還活著沒
天!
他突然想起來,半年前,皇太后80歲生辰,曾有次面兒很廣的大赦,難道
溫語仍舊不慌不忙的說:「多年過去,想必父親是真的忘記了。溫家的聘禮,陳家可一絲沒留,都讓母親帶了回來的。難道是舅舅記錯了?可是,白紙黑字一大摞的,我瞧了個真著的!」
「你舅舅回來了?」溫潛一下子冷靜下來。
難怪啊她這般有底氣,原來舅舅回來給她撐腰啊!
「回來了呀。舅舅被貶多年,遇到大赦,拖家帶口的回來了。舅舅在外地多年受罪、受苦。連帶著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們也很遭罪。所以,就算舅舅不提,女兒也想把母親原來的嫁妝,退給舅舅一部分的。」
溫潛都忽略了她語氣中的主人翁質感,而是暗暗想:母親怎麼沒提此事?難道她不知道?
溫語卻在心中冷笑:上世舅舅回來,路過定州,知道父親在那裡為官,就先找了他。想讓父親幫他安頓下來。關鍵要辦理兒子們的學籍。
卻不想,父親怎會願意舅舅立起來?好有了本事,翻找過去的舊賬麼?
於是,他誠心誠意的指了一步瞎道。其結果是:舅舅的謀的職沒著落,哥哥的學業沒著落。
最後,等她在宋家站住腳,有能力照顧舅舅的時候
舅舅多年勞苦已經病倒隨後而亡,而表哥因娶的老婆飛揚跋扈渾不講理而鬱鬱寡歡,一事無成那小表哥,跟個小混混兒似吃喝嫖賭俱全。
大表姐,回來之前已經嫁在外地,受婆母氣,挨丈夫打,已經沒了。小表妹後來在她的幫助下,嫁的倒是不錯。
只不過自己死了後,她會怎麼樣這可事兒還真掰扯不清,畢竟我怎麼回來的,現在還不明白呢!
而這一世,她在十五歲的當天重回今生。第二天,便寫了信,委託本地最可靠的鏢局,去攔截舅舅。
果然在定州,等到了前來尋求父親幫助的舅舅,直接把他帶了回來。
她借著去閨友家的機會跑去見了面。
當衣裳襤褸,滄桑衰老,神情疲憊的舅舅,看到沒見過面兒的外甥女時,激動的說不出話。兩人一番懇談,然後舅舅一家,帶著她所有的體己,去京城投奔一位姓墨的大人。
知道墨大人,還是在上世,她被宋尚扶正後在京城遇到的外家故交,據墨大人說,外祖曾與他有恩。
當時,墨大人已飛黃騰達,但仍不忘舊情,還特意的見了她,想探尋外家的消息,好做些幫助。
只可惜,舅舅那時已經去世了。雖然表哥在她的護佑下,衣食無憂,但人沒了心氣兒,前程已是無望了
溫潛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於是緩了一下氣氛說,「原來是這樣啊!這兩年,我事情多的顧不過來,竟忽略了此事。真是個好消息
這樣吧:你把你舅舅的地址給我,他的事情,我能幫上忙。你母親的嫁妝,我與他談比較妥當。」
「舅舅與女兒商量好了,母親的財產都交由女兒代持。到時如何分,舅舅與女兒另行商定。舅舅親自寫了書信,表明不管女兒管成什麼樣,他都認賬,不會埋怨,不會找尋溫家。一會兒,女兒就把那信拿來給父親看。哦,父親不用擔心,找了證人簽字的!」
溫潛一股怒火又衝上頭,還找了證人她背著我做了多少事兒啊!看來,就是有備而來!
氣歸氣,卻忍不住走了私:溫語和溫歡所爭之事,還真不在一個層次啊!正所謂:高低立現
嫡長女難道這才是嫡長女的風範?
他用心寵愛、精心培養的溫歡,這回表現出來的眼界和手段,還真令人失望
收回思路,還是有不少想不明白的地方:就算有她舅舅在背後慫恿他知道:這麼多年母親一直在廢養溫語。
可她剛才的表現,理性又冷靜,知道規矩,還膽子大!這哪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學會的?!
這件事
溫潛腦子確實夠用,一下便冷靜下來:目前,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坎結上權衡利弊後,決定還是小心為好。
罷了!
原本,我也不貪她這些!目前,就不做無謂的爭執了。
他點了頭,一幅公事公辦的口吻:「你把你舅舅的信拿來我看,如果你們這樣定了,我也無話可說。我先與你祖母商議一二,走之前,會給你個答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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