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場中情勢發展跟蘇辰預想的一樣。
歐陽希夷劍光滾滾,覆蓋方圓三丈之地,圍觀者都下意識的退離眼前這讓人驚心動魄的戰場。
跋鋒寒腳下步法極其精妙,始終圍著老頭四周進退撲擊,每次出刀都尋到劍勢弱側,絕不硬拼。
兩人出手十餘招,劍光刀氣縱橫,氣勁全都走空,竟是沒有一聲兵刃交擊。
眾人看得如痴如醉,只覺場中兩人攻防轉換極其精妙,出手如國手奕局,所慮深遠。
看著是在後退,實際上是為了蓄力攻擊,全力怒斬之時,卻是因為對方攻勢太盛,而不得不閃避防禦……
「噹噹當……」
場中忽然響起三下兵器震鳴,刀劍相交。
卻是跋鋒寒開始輔以格檔招數。
他見到歐陽希夷劍勢越來越盛,大開大合有如驚濤駭浪,步法又是一變,只在窄小範圍之中閃避揮砍,身形就象絕佳的舞者在跳躍扭動,手中長刀細膩縝密,避亢搗虛。
這一次,他試出了歐陽希夷的功力,也就不太顧忌。
遇到實在躲不開的劍招,就搶先格擋,閃避還擊也更顯輕鬆。
王通等高手此時也不能掩飾自己面上的驚訝,雖然先前就猜測到跋鋒寒實力高強,但仍未想到他能跟歐陽希夷打到如此地步。
場上看起來似乎是黃山逸民占了上風,但實質上,跋鋒寒的戰略戰術極為恰當。
他閃避格擋之時,並非一味的消極,而是在對方勢若狂浪的攻勢之下,隱隱保持著極強的攻擊潛力。
就像蓄勢待撲的老狼,只待獵物鬆懈,出現一擊致命的機會。
這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角力,攻擊永遠比防守要累。
跋鋒寒打的主意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這傢伙就是在等,等歐陽希夷力竭。
雖說歐陽希夷乃是老牌先天高手,有著七十餘年的深厚內力,很可能他的內力還沒耗光,跋鋒寒就會首先撐不住。
但不可否認的是,場上形勢已經僵持住了。
歐陽希夷這位前輩高人此時已經騎虎難下,就算他想要重新換個打法以力壓人,其實也不太可能,雙方各施巧招,著著兇險,冒然求變就會露出破綻,反而被對方找到機會。
王通和王世充長身而起,臉色沉重,場中兩人沒分出勝負之前,他們也不好意思出手,都知道這一次恐怕是栽了。
被一個塞外小子得逞,踩著他們這些老輩高手的肩膀成了威名。
傅君瑜看著場中兩人交鋒,目中精光閃動,有了一引起不平靜,這場對戰顯然也挑起了她的興趣。
東溟公主單琬晶看著跋鋒寒狀若天神的揮刀疾劈的身影,眼神火熱,異彩漣漣,早把她身邊剛才還在攀談的寇徐二人忘在腦後。
兩小子本來以為這位公主對他們另眼相待,大有情意,這時一眼掃過去,頓時索然無味,只覺這宴會無聊之極。
他們在這裡似乎很是多餘,比起場中的塞外青年跋鋒寒,卻是不知差到哪裡去了。
蘇辰看了一會,就知道這場比斗已經到了尾聲,誰也奈何不得誰,
就在這時,一股隱隱約約的簫聲響了起來,仿佛響在所有人的心裡。
蘇辰眼神一動,陡然抬頭,腦海中一個影像泛起,只見一雙眸子遙遙望來,似乎蘊含著極其複雜的心緒,聽著是簫聲,實際是心聲。
「以音傳情,潛移默化……」
蘇辰目光閃亮,突然感覺到場中打鬥實在是沒有意思,還不如悠遊林泉,飲酒作樂。
「難怪能搏得如此聲名,這已不單純是音樂了,技近乎道也。」
蘇辰感嘆。
他都有如此感覺,圍觀眾人更是如墜夢裡,心神欲醉。
簫音奇妙之極,頓挫無常,每在刀劍交擊的空間中若現若隱,而精采處卻在音節沒有一定的調子,似是隨手揮來的即興之作。
令人難以相信的渾融在刀劍交嗚聲中,音符與音符問的呼吸、樂句與樂句間的轉折,透過簫音水乳.交融的交待出來,縱有間斷,但聽音亦只會有延錦不休、死而後已的纏綿感覺。
隨著蕭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高至無限,低轉無窮,一時眾人都聽得痴了。
場中拚斗的兩人殺意大消,虛擊一招後,各自退開,肅立恭聆。
白衣女傅君瑜冰冷的玉容第一次露出心神顫動的微妙表情,似有所思所感。
簫音由若斷欲續化為糾纏不休,怛卻轉柔轉細,雖亢盈於靜得不聞呼吸的大廳每一寸的空間中,偏有來自無限遠方的縹緲難測。
這使人心迷神醉的樂曲就若一曲天籟,在某個神秘孤獨的天地間喃喃獨行,勾起每個人深藏的痛苦與歡樂,湧起不堪回首的傷情,可詠可嘆。
蕭音再轉,一種經極度內斂的熱情透過明亮灼熱的音符綻放開來,仿佛輕柔地細訴著每一個人心內的故事,撫平每個人心裡的鬱郁之氣。
漸漸餘音止歇。
王通聲調蒼涼道:「罷了!罷了!得聞石小姐此曲,以後恐難再有佳音聽得入耳,小姐蕭藝不但盡得你.娘親真傳,還青出於藍,王通拜服。「
他提起石青旋母親時雙目隱泛淚光,此時已是真情流露。
歐陽希夷威稜四射的眼睛亦透出溫柔之色,高聲說道:「青旋仙駕既臨,何不進來一見,好讓伯伯看你長得有多像秀心。「
跋鋒寒高聲叫道:「若能得見小姐芳容,我跋鋒寒死亦無憾。「
此時他身價倍增,沒有人敢怪他口出狂言。
眾人齊齊起鬨,蘇辰卻是笑了。
他眉鋒冷肅,拔劍出鞘,一泓青光如水,朗聲說道:「聽到青璇大家一曲簫音,蘇某技癢難耐,也奏一琴,請方家品鑑。
【開玩笑了,讓這塞外小子在群雄面前裝了一個逼,打出了名聲,最後眾人反而鬥志全消,讓他揚長而去,沒人再記得先前恥辱,這算什麼?】
別人看得過眼,他倒是想攪一攪局,不知面對接下來的局面,那位簫藝大家又會如何?
還能不能化解得了?
他也不管別人看過來的詫異鄙夷的眼光,中指無名指微屈,抱劍為琴,五指輪轉彈下。
「嗡……」
一聲龍吟清亮高昂,鋒銳之氣沖天而起,琴聲叮噹之中,劍嘯直刺眾人心靈。
一時之間,王家宅院之中祥和靡靡氣息一掃而空,眾人心臟跳動如鼓,雙眼發紅,只覺山河破碎,鐵蹄錚鳴,江山如血,家破人亡……
劍發琴音,琴聲五響,已是有人附和著這劍吟琴韻,嘴裡狂呼:「殺!」
劍音七響,忽變成柔和婉轉……
道不盡的生死離別,嘆不完的鬱憤悲涼,雖然已沒有了先前的壯懷激烈之氣,卻有一種沉鬱在心頭環繞。
讓人恨不得殺盡仇人頭,痛飲胡虜血。
而這宅院中,胡人是誰,自然不用多說。
感覺到千夫所指,跋鋒寒臉色一下就變了。
其他人的敵意他可以不加理會,但眼前的歐陽希夷卻似被激起了先前消失的憤恨之情,長劍在手,就要作勢攻來。
不遠處王通和王世充等人,也是眼含殺意,眼見得就要把他留在這裡,早就顧不得身份地位、以大欺小等諸般問題。
「都是你。」
跋鋒寒心頭大恨,惡狠狠的看向蘇辰。
知道所有人都是被這奇怪的琴劍之音勾起了心頭殺意,禍根源自劍吟琴音,琴音不消禍事不絕。
他反應極快,意志也極其強韌,就算殺意洶湧,恨不能跟所有人大殺一場,但心頭一絲理智告訴自己,這種做法無疑是在找死。
「只有殺了那彈劍的小子,危局就將迎刃而解。」
「去死!」
念到即動,跋鋒寒身形詭異的向前撲擊而去,腰間刀劍齊出交互斬擊,其勢凶厲。
向著蘇辰疾沖而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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