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只是短時間的教導,就能讓眾弟子取得偌大成果,山上山下,全都在傳唱著江大師兄的威名。
外門弟子們誰也不捨得錯過這次機會。
雖說他們有著一些自知之明,明白天資所限,深知外門弟子終究跟親傳弟子不同,不能得傳門派根本法訣,很難有望仙途。
但是,誰心裡還不有個鹹魚翻身的夢想?
萬一就美夢成真呢。
看著嘻鬧的眾人,遠處遙遙望來的廉紅藥抿嘴淺笑,心裡卻是有著平靜喜樂。
「當日我上得山來,五雲步就是一片愁雲慘霧、死氣沉沉的模樣,誰也看不到希望在哪,如今卻是大不一樣……」
「大師兄終究是心軟,一定是教導司徒平劍法去了。我得加緊苦練,不能讓那個二皮臉比了下去。」
廉紅藥捏了捏小拳頭,眉間光芒一閃,就有一道虹光身週遊走,嗖的一聲直飛後山。
有了許飛娘給的六六歸元丹力助,小姑娘如今已能御劍飛天,修為突飛猛進。
對五雲步,也終於有了歸宿之心。
……
「司徒平,你可想好了,若是真的跟我練劍,就絕不能與峨眉派勾勾搭搭,我不怕實話告訴你,咱們五雲步與峨眉派終將大打出手,爭奪資源氣運,是對立的。任何一個門派弟子都不容許腳踏兩船,左右逢源。」
蘇辰疾言厲色,身上卻是有著如高山一般的壓力,看得司徒平心臟狂跳,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對方並非說笑。
說不容許,那就是真的不容許。
日後若是違反了,這一位絕逼會抽劍砍人。
「怎麼會?有了大師兄教導高深劍法,我都看不上峨眉派了,以前去西峰玩耍,也只是好奇,對,是好奇心起。」
司徒平連忙陪笑。
蘇辰也不去聽對方的說詞,實質上,在他的元神感應中,這小子其實沒一句真話。
唯一的想法只想著跟自己學劍,要強大起來,這種心思倒是真的。
看來是沒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得敲打一下,蘇辰皺了皺眉。
「你知不知道?你原本也算得上是峨眉弟子,若是被開革,正好會遂了心愿。直接拜入峨眉,也沒人會把你拒之門外……而且,因為是被拋棄掉,而非你背叛師門,不會受到五台派的追殺。「
「怎麼可能?」司徒平驚訝。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父司徒興明當年被人救了出來,拜入峨眉凌雪鴻座下,你母親蔣三娘,卻殺了你父親的恩人。可你父親並不報仇,反而跟仇人雙宿雙飛……」
蘇辰大致把對方的身世際遇說了一下,腦海里的記憶雖然零散,這些時日稍加打聽,已是清清楚楚。
看著司徒平面色變幻不定,蘇辰搖頭嘆息。
他說起這些事情,只不過是語言的藝術而已,換一個角度講述,就有不同的效果。
直接告訴司徒平,你父親當初就是反骨崽,最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母親也被人追殺至死,還是峨眉派下的手。如今你還心慕峨眉,又要背叛五台派,想想其中下場吧。
司徒平顯然也聽明白了。
「難怪,難怪師太和朱梅她們……」
「態度不對嗎?當然了,她們看你,就如見到你父親。就算是對你不錯,心裡總還是喜歡不起來的,誰不想收下的門下弟子是忠心不二,心地純一?若是養了一個白眼狼,後悔就晚了。」
「不……父親不是白眼狼,他只是跟我娘真心……」
司徒平雙眼通紅,咆哮道,這話刺痛了他的內心。
三歲已經有了一些記憶了。
他午夜夢回之時,還記得娘親在後面迎戰追擊的敵人,最後生生戰死……
父親鮮血滿襟,只是死死護住自己,拼命逃逸,沒讓自己受到一絲傷害。
娘親死的那一刻,父親了無生趣的悲痛神情一直印刻在小小司徒平的心裡。
十多年過去了,一直沒有忘卻。
這一刻,痛楚襲卷全身,司徒平都再顧不得裝出一臉的討好。
「跟我說沒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追求美好的愛情,可以拋棄一切恩與仇,這事暫且不予評論,我也不會對你有著什麼成見,但別人可不那麼想。」
蘇辰繼續埋釘子。
有時候,直刺隱藏的傷痕,雖然令人痛苦,但更能催人快速成熟。
不等司徒平回過味來,蘇辰話鋒一轉,又道:「這些年來,就沒想過為何師父越來越不待見你嗎?」
「為何?」
「哈哈,這不明擺著的嗎?混元祖師可是死在峨眉派眾仙的圍攻之下,五台派破滅也根源於此。咱們與峨眉可是有著深仇大恨的,還不明白為什麼?你就沒動過腦子?」
「怎麼……我見師父與峨眉派關係極好的樣子……」
說到這裡,司徒平忽然說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不說穿,當然就不會在意,一旦說穿了,就不值一提。
他忽然想起了,師父許飛娘每次拜訪過餐霞師太或者荀蘭因之後,回來總要躲在宮殿裡生悶氣。
然後,對自己的態度也越來越惡劣。
「是因為我跟峨眉弟子走得太近……師父,師父怎麼不直接告訴我?」
「哼,告訴你,讓你說與朱梅她們知曉?還是說想讓峨眉派所有人都知道,師父是在委曲求全,想要對付峨眉?」
「我怎會說出去?當然會守口如瓶……」
司徒平脹紅了臉,分辯道。
他越說越小聲,顯然連自己也不相信這一句話。
他當時十一二歲,見識淺薄,只覺得餐霞師太和靄可親,兩位師姐更是溫柔可人。而師父許飛娘不近人情,什麼都要管著,讓人很不開心。
「如果當初我知道這些事情,怕不是真的會說出去。」
想到此處,司徒平有些悵然,只覺世事風波險惡,完全看不清明。
他喃喃說道:「為什麼要如此對我?我只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又有什麼值得峨眉眾人惦記的?」
「這你可想錯了,聽說峨眉派祖師長眉真人最善術算,可以前知。門下眾弟子,大部分都在許多年前就確定了以後前程……他們看重你,當然是有用得著你的地方,對峨眉派很有好處。」
蘇辰嘴角閃過一絲譏笑:「放心,絕不會是看你天賦過人,想傳承峨眉道統於你的,否則這些年來,怎麼也會傳下劍經心訣,為你打好根基了。」
「……」
司徒平黯然,沉默一會,突然躬身行禮:「謝大師兄指點迷津,否則我司徒平行差踏錯都不自知。」
他突然想明白了,無論一個人的天資是好是壞,少年時期永遠都是打下打根基的最美好時光。
這時候能有名師指點,修練頂級功法,養成良好習慣,以後就會少走許多彎路。
求道的路上一步慢,步步慢,並非說笑。
當然,也有那麼一些人年紀很大了,才開始得到機緣,最後成就也是極為驚人。
但只要回過頭來想一想,假如這種人並沒有被耽擱,而是從少年時代就得到最好的教育,豈非能成仙做祖。
峨眉派沒有用心教導自己,顯然也不是表面上的那般真心待人。
蘇辰欣然而笑,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一回,他發現司徒平的態度並不虛假。
先是製造出趕出門派的危機,接著鬆口讓對方重新燃起希望,再揭開傷疤刺痛他的內心,破滅內心夢想。
最後就是點明他如此處境的根源,讓他悔恨。
這位苦孩兒看清險惡人心,再次點燃希望……
在重生與毀滅的內心建設之中,司徒平無疑經過一場洗禮,終於破開了一絲心防。
識海之中,有著涓涓細流注入,那是氣運。
「能得到司徒平的氣運,不容易啊,總算沒有白費心思。不過,這氣運有些少,顯然還沒有全心全意,好傢夥……」
蘇辰眼神閃爍著,看了一眼司徒平,沉聲道:「如今,世人都傳說我有特別的方法,能讓新晉弟子劍法速成,能點石成金。而且,還把紅藥師妹當做例子,這事也對也不對……特別的方法,當然是有的,但想要快速進步,也並非每一個人都有這等資格。天賦資質,心性品德,一樣都不可少。」
「那我?」司徒平呼吸急促起來,眼神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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