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辦公室再說吧。」陳青帝雙手撫按眉心,略顯疲憊。
雖說陳青郎註定和自己勢不兩立,如今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為奇。但真等大事臨頭,陳青帝些微感到猝不及防。
何況以陳青郎在陳朝的影響力,即使競爭董事長一位失敗,旗下依然還有數批誓死效忠的擁簇。
陳青郎一叛,非同小可。
兩人前後返回辦公室後,荊戈已經攤開自江都抵達東遼的文件,文件採用的複印體,原件還在江都。
陳青帝伸手翻動文件,一一過目。
荊戈靜候,等待下文。
啪。
數分鐘後,陳青帝順手覆蓋文件,面部有一股難以抑制的鬱氣,「真是好大的手筆,竟然一夜之間收到了二十四份辭職申請書。」
「這幫陳朝元老還真是對陳青郎忠心耿耿。」陳青帝敲了敲桌面,陷入沉思。
這份複印文件,是二十四個職權部門主管的主動離職申請,也就是那批當初擁簇陳青郎上位的核心力量。
如今陳青郎爭鬥失敗,滔天權勢一夜散盡,本著兔死狐悲的態度,現在陳青郎要脫離陳朝,這些人自然也不例外。
其實按照陳青帝的初始計劃,原本就準備在自己坐穩陳朝第一掌舵人的位置後,大刀闊斧改建集團,狠狠的剁一批元老下來。
奈何這邊計策還沒鋪展開,二十四位陳朝元老以及陳青郎就主動離職,這樣的結局,看似與自己的大體計劃不謀而合。
但,關鍵之處,這一手主動離職,剝離了陳朝太多資產流失。
這期間陳青帝沒辦法拿人把柄,更沒辦法要求對方割捨股份被動出局。按照陳朝的離職流程,高中層人士一旦離開決意主動陳朝,可按照股份比例兌換成現金。
換言之,陳青帝面對這些離職申請,除了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拿錢走人,沒辦法做出任何針對性計劃。
如此一來,陳朝決裂,已經板上釘釘。
「拿我筆來。」陳青帝知道自己無力阻攔陳青郎割裂陳朝的決心,只能簽字許可這些人的離開。
荊戈欲言又止,他想了想,勸阻道,「太子,請再三思三思。」
「放行吧。」陳青帝摸摸額頭,語氣慵懶。
荊戈無奈,只能沉默。
陳青帝如今作為陳朝名義上的少董事長,大權在握,無論公司任何事宜,都需要得到他的許可。陳青郎的這份離職申請,自然也要得到他的親筆簽字。
陳青帝提了提筆,準備通過電子簽署的方式,默認陳青郎的離職。
只是剛剩最後一個字,陳青帝眸光閃動,突然放下筆,吩咐荊戈道,「你去備車,我要回一趟陳朝。」
「明白。」
荊戈備車期間,陳青帝換了一套西裝,再向蘇驚柔等人解釋幾句後,直返江都。臨近夜幕時分,商務車進入國道線。
二十分鐘後,陳府後院蓮花池。
陳青帝和陳青郎,背對彼此,一人站一人坐。
陳青郎雖然在陳朝權斗最巔峰,黯然退場,但個人心態極為穩重,根本看不到任何頹喪的表情。
畢竟比陳青帝年長几歲,大風大浪經歷的多了,心態方面遠勝陳青帝。
「你我本是兄弟,關係遠不至於相處到現在這個地步,若不是你野心勃勃,今日大好陳朝,你我本可以共同執掌。」陳青帝坐在涼亭長椅上,主動開腔。
一句話說完,他頓了頓,再繼續道,「今天我邀請你見上一面,想看看你陳青郎的最終態度。」
陳青郎兩手插袋,背對陳青帝。
「這一世,能讓我陳青郎心甘情願寄人籬下,除義父,沒有第二個。」陳青郎轉身,習慣性推了推眼鏡,道出這樣一句話。
而後他道,「陳朝現在是你的,但不代表我陳青郎也是你的。」
「你我交手,勝負已定,我輸了,心甘情願放棄陳朝讓你高枕無憂,不是挺好嗎?」陳青郎道。
陳青帝眼神複雜,欲言又止。
陳青郎十六歲進陳朝工作,被陳餘生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導,剛過二十歲,商業才華顯現,如今不足三十歲,已然成為風頭無兩的商界驕子。
這樣的翹楚人物,放之任何公司都能大展拳腳。如今陳青郎要脫離陳朝,有太多的選擇,但對陳朝而言,等於傷筋動骨。
陳青帝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陳青郎一走,陳朝無異丟掉半壁江山。
「我不希望你走。」陳青帝生平第一次,向陳青郎道出這樣的話,同樣也是他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哈哈。」陳青郎肆意張笑,笑的癲狂,笑的灑脫,而後他驀然低頭,眼神灼灼,「我的好弟弟啊……」
「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酣睡,這樣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如果某一天,我陳青郎再暗中聯絡各路元老,意圖罷黜你這位新晉董事長,你難道不怕嗎?」
陳青帝十指交錯,喃喃自語,「其實只要陳朝姓陳,誰坐又何妨?」
陳青郎推了推眼鏡,表情玩味。
「這可不是你陳青帝以往的風格?」陳青帝嘴角泛起一抹甚是迷人的笑,「怎麼今天轉性了?」
陳青帝撇頭靜看蓮池微微拂動的蓮葉,「陳餘生走了後,突然發現陳朝這麼大的家業,我一個人撐不住。」
陳青郎低頭踢動腳下一顆石子,沉默不語。
「實在不行,你明天對外宣稱主動退位,讓我坐那個位置?」許久,陳青郎半開玩笑半正經道。
陳青帝深吸一口氣,起身遠望燈火璀璨的夜空,沒有吱聲。
陳青郎轉身與陳青帝並肩而立。
陳青帝突然道,「狼崽子,你果然夠無情,夠野心勃勃。」
陳青郎笑,語氣十足玩味,「小青帝,當年你不該救我。」
又是一番長久的沉默,陳青帝才緩緩開口,「可,我從來沒後悔救過你!」
其後,陳青帝轉身離開江都,夜返東遼。
陳青郎原地駐足,神色幻變,隨後各種情緒收斂,變成滿臉凝重以及一絲極為反常的期待,他推推眼鏡,喃喃自語,「小青帝啊,以後陳朝真的只能靠你獨自支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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