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權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窩囊過。
沒人聽自己說話,沒人把自己當回事。
尼瑪,我可是學院裡的老師……是老師,不是學生!
不是每一個成績優秀的學生都能留校任教。這需要強大的能力,需要長時間多次數的在系主任、院長、書記等人面前不斷露臉,增加他們對自己的印象,知道並且熟悉自己這個人。拍馬溜須這一套必須迂迴,大部分時間是用在他們的家屬身上。比如幫著系主任太太買買菜,主動去院長家裡幫著他老婆打掃衛生,路上遇到書記五十多歲的婆娘一定要露出迷人笑臉滿面痴迷把良心扔進街邊糞坑用甜蜜聲音讚美她並且猜錯她的年齡做出驚嘆表情口口聲聲「阿姨你保養的真不錯我女朋友今年十八歲看起來也沒有阿姨你年輕漂亮……」
只要做到上述幾點,留校任教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七十。
平心而論,吳德權不喜歡弗雷斯特。可是沒辦法,他必須保下這個惹是生非的白人鬼子。
他很清楚,這是學校高層的態度。
王建祥和武斌站在弗雷斯特前面,尹振輝和白元生分別封住他的左右兩邊。後面是牆,弗雷斯特沒有學會穿牆術,他只能怒視著這些身高比自己矮小的傢伙,整個人變得越來越煩躁。
「讓開,我要出去!」他在咆哮。
「你哪兒也去不了。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兒。」王建祥冷冷地回擊著。為了讓這個傢伙聽明白,他特意使用了英文。
旁邊,白元生用手肘捅了捅武斌,頗為擔心地低聲問:「謝浩然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
武斌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等等,給他點兒時間。老謝很機靈,我估計……」
說到這裡,武斌小幅度抬起右手,指了指側面的天花板角落。白元生朝著那個方向望去,看見了架在那裡的監控攝像頭。
白元生怔住了,隨即反應過來,把頭湊到武斌耳邊,疑惑地問:「他能進學校監控室?別開玩笑了。」
武斌卻不這麼看:「不試試怎麼知道?說不定老謝有路子,你沒看他平時連課都不來上,逢上測驗考試的,他哪一次不是高分?」
白元生不由得想起剛入學的時候,自家老媽強占謝浩然的床位,被他把整個床鋪從樓上扔下的那一幕,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不再言語。
同學之間沒有隔夜仇。何況那次本來就是自己不對。對於真正有能力有實力的人,白元生從來都很尊敬。
弗雷斯特盯著擋在面前的王建祥,發出狂怒的聲音:「讓開,讓我離開這兒。」
他示威性地舉起拳頭。
吳德權也在旁邊發出威脅:「王建祥,讓弗雷斯特出來。你也看到了,這裡很亂。有什麼問題,大家一起到學生處去談。」
武斌扭過胖胖的圓臉,距離很近,星星點點的唾液噴濺到吳德權臉上:「有什麼好談的?事情明擺著,這傢伙想要強女干梁欣麗,他觸犯了我國法律。我們不去學生處,等到警察來了,我們自然會把他放出來。」
吳德權的眼睛在玻璃鏡片後面釋放出憤怒光亮:「武斌,我警告你,你這是違反學校的規定,再這樣執迷不悟,至少也是個記大過的處分。」
聽到這裡,王建祥轉身盯著吳德權:「你把話說清楚,我們違反那一項規定了?」
吳德權想也不想張口就說:「你們……」
話未說完,被幾個人堵在中間的弗雷斯特突然動了。
將近兩米的身高充滿了威懾,結實的肌肉釋放出強大力量。他側過身子,像橄欖球運動員那樣以肩膀為撞角,趁著武斌與王建祥同時轉身對吳德權說話,抓住機會,從兩人中間的縫隙猛衝過去,一下子躥出好幾米遠,直接衝到人群擁擠的輔導室門前。
尹振輝和白元生猝不及防,被他撞得東倒西歪。
「攔住他!快攔住他!」王建祥倒在地上,一邊爬起一邊怒聲咆哮。
「我1操1你嗎的白皮雜種,老子要整死你!」武斌身體肥胖,被撞得轉了半圈,他連聲叫罵,好不容易恢復平衡,一把撥開擋在面前的吳德權,朝著弗雷斯特撲去。
弗雷斯特嘴裡噴吐著英文髒詞,魁梧強壯的身體在這種時候發揮了重要作用。他面孔猙獰,無論擋在前面的人認識還是不認識,統統抓住胳膊或肩膀,朝著兩邊強行分開一條道路。他很快從房間裡突出去,走廊上接二連三傳來驚呼與喊叫。
他很清楚不能繼續呆在這個地方。必須離開這兒,去系辦公室,或者照吳德權說的,去學生處。那裡的人會幫助自己,事情也不會鬧得那麼大。留學生在這塊土地上擁有特權,可如果消息被廣泛散播出去,知道的人越多,對自己就越不利。
弗雷斯特看見遠處的保安也在幫著疏散人群。他不由得變得高興起來,武斌從身後傳來的怒罵弗雷斯特置若罔聞。那些充滿威脅的中文字句他根本聽不懂,也沒想過要弄清楚其中意義。這個世界上通用語言是英文,至於華夏語言方塊字……算個即把!
走廊一邊是牆,另外一邊是與樓梯連接的扶手。那是金屬網格插入混凝土地板的做法,一米多高立起來的頂端鑲嵌著光滑的木質部分。弗雷斯特突然看到一個敏捷的身影從寬度僅有十厘米左右的扶手上跑來。他的身材符合標準黃金分割比例,就像踩著平衡木靈活做出各種動作的體操運動員。所有圍觀者都被他大膽高超的技藝所震驚,無數目光紛紛聚集到他的身上。走廊扶手是空的,沒有任何阻礙,甚至就連靠站在旁邊的人也紛紛移開,帶著驚訝意外的神情,為他讓出足夠寬敞的空間。
一切都來得很快。
他跑得更近了。
弗雷斯特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也想起自己強行撕裂梁欣麗上衣的時候,第一個衝進輔導室的那個年輕人。
「他想幹什麼?」
「他剛才幹什麼去了?」
這兩個念頭剛從大腦里閃現,弗雷斯特立刻看到一隻迎面而來的拳頭體積驟然變大,直至占據了自己的全部視線。
這一拳很猛!帶著「呼呼」的風聲。弗雷斯特清清楚楚聽見自己鼻樑上傳來「咔嚓」聲。他慘叫著,雙手來不及捂住中拳的面部,整個身體就朝著後面倒飛出去,先是撞上一個高高瘦瘦的圍觀男生,然後撞上尾隨其後的武斌。三個人就像被木棍捅穿的糖葫蘆,遞次倒了下去,不約而同發出尖叫,還有慘嚎。
十一月份的天氣已經頗冷。把皮外套留給梁欣麗後,謝浩然上身只穿著一件黑色長袖套頭衫。衣服是緊身款式,強壯如鋼鐵的胸大肌從布料下面顯出輪廓,一塊塊腹肌左右對稱,肱二頭肌在胳膊上方鼓出略呈圓形的線條,寬闊的肩膀與後背連接,仿佛一整塊隨著腳步移動的岩石。
大步走到摔倒在地的弗雷斯特面前,抬腳踩住他的左腿,彎腰抓住他的右腳足踝,帶著兇狠無比的力量猛然拎起。弗雷斯特感覺自己的胯部快要撕裂了,他發出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慘叫聲……他覺得這不是自己的錯,痛哭流淚也很正常。因為實在太疼,那種鑽心般的撕裂感遠遠超過鼻樑被打斷帶來的思維恐懼。原因很簡單,對於男人來說,下面與上面不同,那裡才是必須死命保住的核心。
他隱隱猜到眼前這個兇惡如魔神般的年輕人想幹什麼。
「不要!」
「法克,我要去醫院。」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我是加拿大人!」
謝浩然低頭注視著他,左手五指分開,仿佛釘子一樣死死扣緊弗雷斯特的足踝,將這隻腳朝著反方向緩慢擰轉。他在惡意延緩動作,時間拖得越久,這傢伙感受到的痛苦就越大,思維恐懼就越強烈。一刀把整條腿砍斷,對傷者的震撼效果遠遠不如用鋸子花上半小時來來回回一點點撕裂管用。先是皮膚,然後肌肉,最後骨頭……這會讓他明白什麼叫做「恐懼」,也能真正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吳德權跌跌撞撞從輔導室里跑出來,他從武斌和另外一名摔倒的學生面前跨過去,仿佛那裡沒有人,眼睛也沒有看見兩個人的身體。吳德權彎下腰,想要抓住弗雷斯特的肩膀把他從地上扶起。後者一直在慘叫,被踩住的大腿無論如何也無法鬆開。吳德權這才發現問題所在,他仰起頭,兇狠狂怒的眼睛從眼睛正上方的空隙里死死盯住謝浩然,發出兒子看到親爹正被猛男硬漢強插屁股,迫切想要衝上去玩命般的瘋狂嚎叫。
「快把他放了,放開他!」
謝浩然已經把弗雷斯特的右腳擰轉了九十度。他低著頭,瞟了一眼吳德權,發出嘲笑的聲音:「憑什麼?」
「他現在必須去醫院。」吳德權再一次拿起自己手上最有用的武器:「你已經違反了學校的規定。放開他,跟我去學生處接受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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