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完,廖秋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只是其中帶有少許驚訝:「你是故意這樣做,就為了引我出來?」
謝浩然彈了彈菸灰:「要說故意……算是有百分之三十吧!我的主要目的只是想要幹掉謝振東,替我外公一家報仇。」
廖秋瞭然地笑了。他重新把香菸塞進嘴裡,用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神情有些感慨:「原本以為這是一次很簡單的任務,沒想到你這麼難對付。」
謝浩然自嘲地笑笑:「我在清涼山那邊做的事情瞞不過你們。高棉國與華夏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友好,只要你們願意查,那不是什麼秘密。」
廖秋的聲線有些粗:「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再遮遮掩掩就沒什麼意思。既然是談話,就應該公平。我喜歡與聰明人打交道,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很不錯。希望這種良好的氣氛能保持下去,你覺得呢?」
謝浩然右腳朝著後側移動了幾厘米。動作看似平常,卻使整個身體保持著隨時可以暴起的狀態。他臉上的笑意很淡:「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廖秋回答的很乾脆:「我來自國安。」
謝浩然點點頭,聲音很輕:「跟我猜的一樣。」
煙霧的氣味在房間裡瀰漫,廖秋的坐姿很放鬆,他眼睛裡一直有著化不開的笑:「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這麼年輕,這麼厲害的修士。你現在是什麼境界?肯定過了鍊氣,有沒有築基?」
謝浩然撒謊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語調就跟平時沒什麼區別:「你說對了,剛築基沒多久。」
「我們盯著賀家很久了。」
廖秋在繚繞的煙霧中發出嘆息:「不瞞你說,我們之前就派人與賀家有過接觸。最基本的那種,走的是商界路子。修士跟普通人不一樣,思維方式也有很大區別。賀家在洛底那邊的產業都經過特許,否則他們根本開不下去。」
謝浩然咂摸著這些話的內在含義。沉默了幾秒鐘,認真地問:「溫水煮青蛙?」
「算是吧!」
廖秋的回答完全是官方答案:「只要處置得當,一個發瘋的修士其實很容易控制。賀家實力很強,如果他們因為某種緣故在國內亂來,雖說我們也可以控制,代價卻很大。所以,我們想要把這股力量引向外面,尤其是在與我們保持合作關係的前提下。」
他的目光寧靜而深邃,繼續道:「你從一開始就引起我們注意。」
謝浩然眼裡閃過一絲警惕:「怎麼,賀家是你們的人?」
廖秋臉上浮出一絲苦笑。他搖著頭,用力吸了一口煙,悶聲悶氣地說:「我們正在接觸,雖然還沒有正式與賀定元會面,卻通過中間人傳遞了一些基礎合作信息。賀家的態度總體來說還不錯,被我們列為重點跟進對象。只是沒想到事情會在短短几個月裡突然變化,賀家上下傷亡慘重,你突然之間就冒了出來,還成為雷極門的掌門。」
謝浩然微微眯起雙眼:「難道你們不知道賀家與圓法寺之間的矛盾?」
香菸在廖秋指尖轉動著,稀稀落落掉下散碎的菸灰。他嘆了口氣:「知道……事實上,圓法寺與賀家之間的事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我們在背後推動。」
謝浩然認真地問:「為什麼?」
廖秋回答得同樣認真:「我們希望得到關係穩定的合作者,但我們不希望修煉門派,或者特殊機構的實力過於強大。無論圓法寺還是賀家,整體實力削弱了,都是我們願意看到的事情。」
停頓了一下,廖秋注視著謝浩然的眼睛:「你真是打算在清涼山那邊開設農場?」
終於說到了這個問題,謝浩然臉上全是平靜:「是的,我想在那裡種橘子。既然你調查過我,就應該明白我沒有撒謊。這段時間以來,清涼山農場已經初具規模,工程建設進度穩定。」
廖秋仿佛是在對謝浩然的行為作出評價:「種橘子是一件好事。清涼山的罌1粟種植問題一直很難解決。我們不方便介入高棉國與武裝割據勢力之間的紛爭。如果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人,在農場建設與將來的農產品銷售方面,我們可以給予你幫助。」
「你應該明白,即便是在境外擁有武裝力量,也是觸及我們容忍底線的事情。」
謝浩然平靜地說:「那是農場的護衛人員。」
「我知道。」廖秋的眼睛炯炯有神:「僱傭兵與武裝護衛之間區別不大,他們隨時可以轉換身份。我只是提醒你:我們可以容忍有限的武裝護衛力量,但是絕對不會承認什麼僱傭兵。」
謝浩然把香菸塞進嘴裡,用力吸了一口:「這是你開出的條件?」
廖秋慢慢皺起眉頭,又漸漸鬆開。他思考了幾秒鐘,咂了咂嘴,不無遺憾地說:「如果現在換了是賀定元坐在這裡,我根本不會告訴他這些事情。但是……你不一樣。」
謝浩然笑了。
他從很久以前就產生了「肯定有人會來找我」的念頭。
全面清洗賀家是一個很大的動作,瞞不過別人的眼睛。占據賀家資產收穫極大,但是合法占有者的身份想要得到法律層面承認,就必須把自己曝光在太陽底下。王倚丹能力很強,賀明明也是如此。但她們的一切行為,都必須遵循國家政斧的許可,無法超越。
正因為考慮到這一點,謝浩然才把滅殺賀家親族這件事放在雷極宗門內部進行。那裡畢竟是在高棉國境內,別人無論如何也抓不住把柄。
傾盡全力在清涼山建立農場,是謝浩然深思熟慮後的結果。那是自己的退路。一旦國內這邊出了問題,至少還有清涼山這個根據地。
之所以裝作若無其事參加高考,算是一種變相的賭博。
謝浩然想要看看那些人對自己的容忍究竟會達到什麼程度?
他們也許在商量,也可能在觀望,但無論如何,他們早早晚晚肯定會找到自己。
就像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路不外乎兩條:合作,或者拒絕。
正因為如此,在對付謝振東極其手下的時候,謝浩然絲毫沒有留手。他也毫不懼怕位置更高的謝建國。要知道「國家」不是專屬於某一個人。爺爺謝偉長的確位高權重,謝建國也是名聲顯赫的部級高官。可他們無法代表整個國家,無法將個人意志凌駕於國家利益之上。
謝浩然早早就在心裡認定了「合作」這個選項。那對自己是有好處的,也多了一層能夠依仗的力量。唯一不確定的,就是廖秋身後的那股勢力與謝家之間有無關聯?是否屬於與自己敵對的陣營?
他平靜地笑了:「賀定元不是我的對手。也許你會覺得我在撒謊,可實際上,賀家的一切,是他主動交給我。」
修士重誓,違背即死。
廖秋也笑了,他扔掉手裡的菸頭,又從煙盒裡拿了一支點燃:「賀定元已經死了。我當然願意相信活人說的話。」
手裡把玩著打火機,他望向謝浩然的目光有些複雜:「說真的,我們根本沒有想到,你會在一夜之間滅掉圓法寺。」
不等謝浩然開口,廖秋繼續道:「不要否認,那樣做沒意思。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知道是你做的。」
淡淡的笑意在謝浩然眼睛裡流轉:「怎麼,圓法寺是你們的扶持對象?」
廖秋沒有否認:「有過這方面的考慮,正在進行。我不喜歡那幫禿驢,他們很傲慢,就算真的合作,估計也不會聽話,還會惹出很多麻煩。」
謝浩然凝視著對面:「為什麼會選中我?你們應該是從最近一段時間才開始關注。從我上次去洛底,直到現在,也就是三個月時間。」
「你爸爸是烈士。光是這一點,你的政審就沒有問題。」廖秋說話直截了當:「其實你引起我們注意,具體時間比你想像中更早。還記得「易慶閣」嗎?你把人從樓上扔下來的時候,只考慮到避開警察的視線。呵呵!你大概不知道,警方無法處理的案件,最終都要交到我們這邊。還有就是你委託呂家捐贈出去的那些錢,同樣也是線索,很容易就追查到你身上。」
謝浩然心裡盪起一片震驚,卻絲毫沒有在臉上顯露出來:「沒想到我的曝光率居然這麼高。」
廖秋點點頭,一語雙關:「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強大的人。你應該覺得幸運,你的所作所為得到了我們認可,至少結果是這樣。」
他撮著嘴,慢慢噴出一股細長的煙,抬起頭,問:「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謝浩然沒有說話。
他側過身子,注視著釘在牆上陷入昏迷的謝振東,平靜地說:「我外公外婆的仇一定要報,他必須死。」
廖秋臉上顯出幾分躊躇:「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啊!殺人不是問題,有充分理由殺人就更不是問題。但是謝振東身份特殊,更重要的是,他上面還有一個謝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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