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柔忙說:「白大哥,藥香村已經回不去了!」
「放心,即便藥香村回不去,天大地大,總有我的容身之地!」白雲翊又遠遠看了秦殊一眼,然後目光落在綠柔身上,「我叔叔在逍游派已經是十二峰首座之尊,屢次寫信讓我過去,現在正好是個機會……」
說完,拱了拱手,「聖女,保重,希望咱們後會有期!」
這次再走,走得義無反顧,就算綠柔在後面一再呼喚,都不再回頭,很快走進了樹林深處。
綠柔追了幾步,停了下來,心想,即便追回來,又能怎樣?
和他往昔的情意實在太過敏感,相處日久,難免會讓少俠心生猜疑。
再說,逍游派在整個塵外之境都名聲赫赫,白雲翊去那裡,倒也是個很好的歸宿。
事實一再證明了,在塵外之境,只有強大的奇脈武者才能生存。
回過頭,默默地來到秦殊跟前,低聲問:「少俠,咱們以後去哪裡?綠柔現在已經是您的人,只要您不嫌棄,天涯海角都追隨您左右!」
看她語氣輕柔,情態溫婉,秦殊不覺心裡微燙,眯眼想了想,說:「我對嘯霜門總覺得有些熟悉,或許到了嘯霜門,就能找回我的記憶,知道我到底是誰?」
「少俠,您要去嘯霜門嗎?」綠柔吃驚。
才擺脫了嘯霜門分舵冷風堂的堂主,現在還要去主動尋找嘯霜門,總覺得很危險。
但已經說了追隨,自然不能反悔,點了點頭:「少俠既然要去嘯霜門,綠柔就跟您去嘯霜門!」
秦殊皺眉:「這冷風堂只是嘯霜門的分舵,你知道總舵在哪裡嗎?」
綠柔搖頭:「我從沒離開過萬重山,只聽說嘯霜門威名赫赫,令人聞風喪膽,卻不知總舵在哪裡?」
沉吟一下,「但既然嘯霜門這麼有名,咱們多方打聽,總可以找到的!」
秦殊點頭,心裡也清楚嘯霜門的危險,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找不回自己的記憶,這比危險還可怕,幾乎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猶如落葉浮萍,無著無落的。
「少俠,咱們回藥香村一趟吧,我把村裡的人安葬好,再拿些衣物,就和少俠啟程,可以嗎?」
綠柔如此溫柔小心,秦殊怎麼可能不同意。
就要和綠柔回藥香村,忽然,耳中聽到一陣奇異的動靜,擦擦有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急速地掃過樹葉,速度極快,轉瞬間,聲音已經清晰可聞。
秦殊趕緊向聲音起處看去,就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遠處的枝葉中急速掠過,忽而出現,忽而消沒,幾乎在看到的時候,那影子已經到了跟前。
一陣陰冷的風跟著撲到,影子已經落在身前不足兩丈遠的地方。
即便到了跟前,秦殊竟然也看不清她的影子。
她是個人,但渾身包裹在虛影之中,猶如穿著一層神秘的薄紗,又像籠著一層暗淡的光暈。
在她手中,提著一個人,全身骨頭似乎已經被折斷,軟綿綿的。
啪嗒一聲,扔到地上,冷聲問:「就是這裡嗎?」
秦殊定睛一看,這不就是先前跟在薛冰洌身邊那個叫寒霜的丫鬟嗎?
臉上都是血,身上的衣衫也帶著無數裂口,看起來只剩半條命了。
抬起頭,看了一眼,有氣無力地說:「就是這裡!」
秦殊看看她身上,那衣服上的裂口,分明是被利刃割破,縱橫交錯,裂口都不大,但那麼多,遍布整個衣衫,還是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那影子也看到了秦殊,冷聲問:「你們是誰?跟薛冰洌有什麼關係?」
「怎麼,你是來找薛冰洌的?」
「當然,這個賤人在哪裡?」
秦殊撇嘴:「那你來晚了!」
「什麼意思?」那影子的聲音是個女人,但嘶啞難聽,讓人渾身不自在。
秦殊讓開,指了指背後地上的薛冰洌:「因為她已經死了!」
還沒說完,就覺一陣陰冷的風從面前呼嘯而過,全身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遍體生涼。
趕緊轉頭看過去,就見那影子已經到了薛冰洌跟前。
看起來很激動,雙肩顫抖,低頭看了半晌。
忽然怒吼起來:」薛冰洌,誰讓你死的!你這個賤人,我還沒報仇,誰讓你死的!」
猛地一腳把薛冰洌踢起來,身體跟著旋轉而起。
秦殊不覺瞪大眼睛,他的真幻之瞳清楚看到,那影子旋轉起來的時候,帶起無數氣刃,雪片般連環斬在薛冰洌身上。
但如果用肉眼,根本看不到這些。
只有在真幻之瞳下,才能看到。
這攻擊實在太驚人,速度快得驚人,在短短時間裡的攻擊次數也驚人。
那影子看起來實在恨極,肆意發泄一通,猛地甩手,薛冰洌的身體就被打飛出去,撞到遠處的山壁上,山壁被撞出一個大坑,嵌了進去。
這麼瘋狂之後,氣勢更加冰冷,豁然轉身,瞪著秦殊。
那個樣子,仿佛秦殊成了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聲音依然嘶啞陰冷:「告訴我,是誰殺了她?難道是你?」
恨意如風,環繞著她的身體,秦殊感覺,她都要吃掉自己似的。
皺了皺眉頭,沒有否認:「對,就是我殺了她……」
才說到這裡,就看到,那影子忽然動了,快如疾風吹雪,轉眼到了跟前。
「誰讓你殺掉她的,你殺掉她,我怎麼復仇?可惡的東西,去死!」
影子再次旋轉起來。
秦殊的真幻之瞳里,無數氣刃瞬間呼嘯連綿而來,如狂風暴雨,完全無可阻擋,又如千軍萬馬,鐵騎突擊,氣勢無雙。
不由心驚,趕緊往後躍開,同時,小刺蝟展開成盾牌,阻擋那影子的衝擊。
卻不想,那盾牌才結成,就好像脆弱的白紙似的,被撕成碎片。
但那盾牌絕對不是白紙,是小刺蝟結成。小刺蝟吞下許多神兵利器,質地非常堅硬。
盾牌一尺多厚,看著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在那影子的衝擊下,卻成了薄紙似的,實在可怕。
突破了小刺蝟的盾牌,那影子再次旋轉,又到了秦殊面前。
這次的速度竟然更快,又上了一個台階,秦殊還沒任何反應,已經被無數氣刃包圍。
吃驚之下,趕緊撐起氣罩。
卻不想,氣罩還沒結成,氣刃已經及體,霎時間,感覺全身都裹在利刃的風暴中,心想,這下完了。
綠柔看到這一幕,雙腿一軟,一下跌坐在地上,瞬間汗如雨下。
秦殊算是徹底領略到塵外之境的可怕,突然出現的一個人,或許就是自己難以抵抗的高手,前一刻還是個勝利者,下一刻可能就是個死人。
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乾脆閉上眼睛。
可嘆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這個影子是誰,真是死得不明不白。
都覺得必死無疑,徹底放棄,沒想到,原本在周圍嘈雜的銳嘯陡然消失,一下平靜下來。
難道自己已經死掉了?
猛地睜開眼睛,就見那影子正冷冷地立在自己面前。
相距不過三尺,卻依然看不透她的樣子,她的整個身體都被一層影影綽綽的東西包裹,看不到分毫。
那影子手中拿著一把很奇特的兵器,像是一根針,或者巨大的刺,淺藍色,很淺很淺,似有若無。
長度有兩尺多點,表面瑩動著微微的亮光,寒意濃濃,指在自己的咽喉上。
寒意透過尖端,一直流入身體。
秦殊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悄然結冰。
心裡奇怪,明明剛才自己已經完全沒法抵抗,怎麼她突然停手了。
就聽那影子咯咯冷笑,聲音帶著說不出的狠戾和淒涼,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能讓我使用二級旋風盪盡,你確實有些本事……」
秦殊心動,原來剛才她用的武技叫做旋風盪盡,倒是名副其實,旋風一般的速度和衝擊力,而且,這武技是分級的,怪不得第二次旋轉攻來的時候,速度更快。
這武技實在炫目,威力也極大,秦殊情不自禁地很想學到。
只是,剛才雖然開著真幻之瞳,卻只見其用,看不到她的心法運轉。
那影子身上的虛影遮擋了一切,包括她的容貌模樣。
又聽那影子低低地說,「你有些本事,薛冰洌這賤人死在你手裡不冤!只是,你怎麼敢殺掉她,她是留給我的,只有我親手殺了她,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哼,這個賤人,毀掉我的容貌,斬斷我的胳膊,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也沒得到師弟的歡心,真是惡有惡報……」
後面的話,近乎自言自語,淒淒切切,又像在傾訴,「薛冰洌,你個賤人機關算盡,卻想不到吧,師弟根本對你不屑一顧,反倒迷戀魔裝使尹青蘿……」
聽到「尹青蘿」三個字,秦殊心頭劇震,仿佛在心湖投了塊巨石,瞬間心神激盪,幾乎心臟都要爆開,異常痛楚的感覺。
有些東西拼命想從記憶深處掙脫出來,卻又掙脫不出來。
腦海中,有個窈窕的人影在浮動,那般動人,讓人心醉。
可就是看不到那女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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