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扯起了呼嚕聲,很快呼嚕聲越來越低,完全聽不到一點響動。
一個淡淡地人影,從李二狗的身上站了起來,魂魄出竅了。
李二狗輕輕地飄進了書房之中,盯著那一幅畫看了片刻,身影投進了畫冊之中。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寂寞梧桐鎖清秋,月如鉤。
畫中是一座典型的古典南方園林。小橋流水人家,風景倒也怡人,只是寂靜無聲,好安靜,沒有一點生氣。
李二狗輾轉在迴廊之中,走了一會兒,突然扯起嗓門大喊道:「主人在家嗎,家裡來客人了。」
片刻之後,一個古裝男子出現了,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身穿古裝的女子。這男人的模樣,與孟達權一般無二,李二狗笑了。
孟達權身後那個女人也笑了,只是笑的很是陰冷。
孟達權快步走到李二狗面前,深深一拜:「貴客光臨,有失遠迎。」
「冒昧叨擾,還請贖罪。」李二狗回禮。
「鄙人獨居異鄉,沒有親朋好友,一向也寂寞的很,兄台來了,正好與小弟把盞言歡。兄台衣冠不似我中原百姓,不知兄台仙鄉何處,到此何為?」
李二狗微笑道:「家在很遠的地方,此來只是為了尋找一位朋友,我這朋友姓孟名達權,不知尊駕可曾聽聞。」
孟權達愣了良久,眉頭緊皺,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
李二狗還想在說什麼。
孟權達身後的女子,開口了:「夫君,有客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應該好酒好菜招待,在這裡說話,似乎有失待客之道。」
孟權達對著李二狗一拜,連聲道歉。又轉身握著女子的手道:「家有賢妻,夫復何求,虧得雅兒你提醒,差一點怠慢賢弟。」
孟權達執著李二狗的手,穿堂過戶,進入到一間廂房之中,一張圓桌上擺滿了美味珍饈。
「兄弟莫非有先見之明,料得在下造訪,酒菜已經提前準備好了。」
孟達權拉著李二狗坐下,方言道:「都是娘子賢惠,每每料事於先,見今日喜鵲枝頭鬧得歡快,料得有貴客前來,是以提前備下了。」
李二狗心道:「真是被迷得不清了,竟然把這女鬼當諸葛亮了。」捧起一杯酒,道:「敢問兄台高姓大名,適才聽兄言論,該不是此地之人,為何拋家舍業,來到此地?」
孟權達一飲而盡,雙眼望著女鬼深情地道:「愚兄祖籍江西省南昌府三溪村,賤名韓養正,自號三溪山人。」
李二狗猛然想起這張畫的作者正是三溪山人,莫非孟權達和三溪山人一樣沉迷於書法丹青,兩者有幾分相似,才被這女鬼勾引進畫中嗎?
「我韓氏一門自古耕讀傳家,祖上原是出過幾個官家的,到了愚兄這一代,屢試不中,心灰意冷之下醉心書畫丹青微末小道,天見可憐竟然讓為兄在南昌一代小有名氣,日子過得也算逍遙自在。卻不知為何,我這點微末技藝,竟然傳入寧王耳中,寧王派人慾要聘我為幕府。」
「也不怕兄台笑話,自古男兒習得文武藝,賣入帝王家。我雖然科舉正途不順,但是得寧王青睞,也能為地方略盡綿力,早已死灰的功名心便復燃了。一心要為寧王效力,虧得我賢妻,見識卓絕。她對我言道:「聽聞寧王接納朝臣,勾結匪類,廣積糧草,大蓄軍兵,私造兵器,偷販馬匹,其人志向不小,恐有一日攪動乾坤危害天下,夫君若是跟從,早晚性命不保,禍及家人。」」
「說來慚愧,愚兄一個大丈夫,見識反而不及她一個婦道人家,當時想著寧王乃是龍子龍孫,聖上宗親,和皇帝是一家人,一家人怎麼會造一家人的反、一心攀龍附鳳,竟是鬼迷心竅一般,聽不進她的金玉良言。逼得賢妻頭碰樑柱,以死相爭。」
「愚兄總算天良發現,也虧得上天可憐,賢妻大難不死,我們連夜帶著家中細軟,逃到此地,另置宅邸,安居下來。果然,正德十四年六月十四日,寧王殺巡撫孫燧,按察副使許奎,革除聖上年號,興兵造反。巡撫王守仁聞說寧王造反,集結各路勤王之兵,四十三天便平定了叛亂。寧王家小及其幕僚鋃鐺入獄,被斬殺。愚兄現在想來都後怕不已,若非賢妻,我此時早已在孤墳荒冢之中。古人言家有賢妻夫不造橫禍,誠不欺我也。」
寧王之亂,熟讀史書的李二狗知之甚詳。而這幅畫或者便是那個時代的產物,而女鬼該是這個故事裡的女主人了,這是一個有真有假的故事。
一個女人做了鬼,不去投胎,幾百年寄身在畫像之中,李二狗忽然覺得她有點可憐,但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也不會因此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李二狗長嘆了一聲,悠悠地道:「真是世事莫測,人生如夢。」
孟達權不由地跟著李二狗喃喃自語:「人生如夢,人生如夢!」
李二狗猛然暴喝道:「你怎麼知道此身不在夢中,夢盡人需醒。」
這一聲暴喝,李二狗使用了類似於佛家獅子吼,當頭棒喝的手段,要的就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果然孟權達臉色變了變,好似想起了一些什麼。
女鬼迅疾呼出一口氣,吹在孟達權臉上,悠悠地道:「夫君,你累了,你累了,睡一會吧!」
孟權達身形晃了幾晃,迷迷糊糊,爬在桌子上失去了意識。
女鬼剎那變了臉色,一張適才還言笑晏晏的面龐,立刻變得冷若冰霜,厲聲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壞我好事?」
李二狗淡淡一笑道:「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鏟,小爺我自來習慣,路見不平一聲吼。」
「這是我的畫,我的世界,我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你能闖進來,我不得不承認你有一點本領,但是想要在我的世界裡對付我,你不覺得是痴人說夢麼?識相的就早早離開,我既往不咎,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李二狗嘆了一口氣道:「你好沒道理?」
「恩?」
「你為什麼搶我的台詞?這麼霸氣的話,後果自負這種言辭,從來都是我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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