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疾風一般跑到了出租屋門口,大門緊閉著。
他之前是被直接「傳送」出去的,大門自然是關著的。
門上被貼了一張a4紙,上面寫著「限你18號前交齊房租,否則請自覺搬走。」
好吧,這是催房租的,應該是之前有人來收過房租,但因為張偉死了,拍門沒人答應,唯一的窗戶窗簾又拉起來了,人家估計以為他到哪兒去野了,才把催繳單貼他門上的。
本來張偉答應人家8月1o號的時候就交房租的,可他8月9號的時候就死了,今天都16號了。
說實話,租給他這間「集裝屋」的王老頭人還不錯,就是脾氣沖了點,老大爺看張偉生活困難,房租要得也算良心,一個月才7oo塊,一季度一交。
不要小看這個小棚戶,雖然周圍到處堆著垃圾,這裡也依舊還算是工地的一部分,有水有電還有網,水、電、網都是工地當初統一鋪設的,所以水費電費網絡費都給張偉免了,算在整個工地的日常開銷裡面——王老頭的兒子是工程隊的小頭目,這點小事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事實上,這裡原本就是王老頭住的值班室。
更何況,這裡距離市中心最繁華地段的直線距離也不過1o公里!
張偉的父母在四十多歲的時候才生下張偉,他今年24歲,也就是說,二老都已經將近7o歲了。
他的母親身體向來不好,又在高齡產下兒子,身體更是虛脫,常年疾病纏身,張偉的父親既要撫養兒子,又要給妻子養病,結果自己也被拖垮了身體,家裡的親朋好友見到他們一家都躲著走,生怕他們開口借錢——其實這些年來,他們已經借了不少了,但是張偉一家從來也還不起,就再也沒人敢借錢了。
所以說,張偉拼出命掙的那些血汗錢,絕大部分都打給父母了,別的不說,他是個孝順的孩子。
也就是說,光談收入的話,他同時兼職的那幾份苦力工作的工資加起來,可比什么小白領什麼的高多了,除了次付房租的時候因為太困難,書友們墊給他一些錢之外,他可從來沒有問別人借過錢。
他這麼拼命地賴在這裡,就是想讓父母能夠抬得起頭來,告訴那些親友們:我兒子在深藍市混得很好,你們的錢也很快就能還上!
雖然比不上那些出國留學回來的海歸們文憑高,也比不了那些國內名牌大學畢業出來的「才子佳人」們學識好,他只是個大專畢業生而已,但他張偉比誰都知道「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的道理!
可惜,眼看著外債即將還清,他卻死了,雖然記不得自己死亡時候的具體情況,但是張偉可以確定,彌留之際,心中最多應該是不甘和對父母的不放心吧。
幸好,他又活過來了。
從門前不遠處的建築垃圾堆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一隻小盒子,小盒子裡放著一把備用鑰匙。
「嘶!」
張偉撕掉門上的a4紙:「明天交房租的時候,給王老頭買瓶酒送去吧!」他這樣自言自語地說著,打開了大門。
「嘔!」
一打開門,張偉就乾嘔了一聲,因為裡面實在太臭了,屍臭味實在太濃郁了。
他的聽覺提升了,嗅覺自然也沒落下,現在他的嗅覺幾乎可以和犬科動物相提並論了,這滿屋子的屍臭味對普通人來說尚且難以忍受,更別提嗅覺放大了數十倍的張偉了。
這屍臭當然是他自己的,準確地來說,是他之前的屍體的。
現在屍體消失了,紅孩兒自然也不在了,只有濃郁的屍臭證明,這一切都是現實,而不是臆夢。
從布衣櫥里翻出幾件衣服,張偉想了想,決定穿上一套「好吃麼」的外賣服,從床下面提出一隻裝外賣的鐵皮盒,因為這樣方便混進寫字樓。
接下來,他也不耽擱,提著外賣盒就往外跑,門外左側的垃圾堆被他掏了個洞,裡面停著一輛老舊的電瓶車,那是他以前的座駕。
看了看破爛的電瓶車,再看了看自己的雙腿,張偉覺得如果今後他還送外賣的話,估計再也不會遲到了。
「外賣俠,出動!」
張偉關上門,很中二地喊了一句,又像旋風似的飛奔而去,驚得垃圾堆中的耗子蟑螂們四處逃散。
………………
等張偉跑到寫字樓下面的時候,其實時間也就才過去了幾分鐘,還好,跳樓的人還沒跳下來。
張偉擠過人群,直接就往大樓里走去。
不出所料地,他被保安攔住了,畢竟現在情況特殊,有人跳樓,是不允許一般人湧入大樓,然後跑上去圍觀的——非專業人士接近跳樓者,可不是什麼好事,說不定會導致自殺者情緒進一步惡化,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也就是說,就算是大廈保安,現在也不能接近跳樓者。
現在警察和專業救援隊還沒來,保安負責維持秩序,整棟大樓現在原則上只許出,不許進。
「抱歉,你也看到了,有人跳樓,所以暫時不能進。」一個保安對張偉說道,同時有些警惕地打量了張偉一眼,因為張偉如今有了近乎完美的身材,不再是原來的大胖子了,現在穿著大胖子的衣服自然松垮垮的,怎麼看怎麼彆扭。
「原來是陳哥和李哥啊,今晚你們值班嗎?」張偉將外賣盒放在地上,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香菸,給兩位攔著他的保安一人一根。
兩個保安接過煙面面相覷,眼前這傢伙看上去挺面生的,怎麼還自來熟了?看樣子還認識他們。
「哎呀,兩位小哥每天見的人太多,記不得小弟也是正常,小弟我也不是第一次來送外賣了,上次來,也是二位值班的。」張偉給兩人點上了香菸。
兩人見張偉一臉笑容,態度熱情,雖然還有些疑惑,但也放下了大半戒備,抽了兩口,語氣放緩:「上頭的命令,不好意思啦!」
「理解,理解」張偉笑眯眯地點頭道,「理解萬歲嘛,可我這外賣是從深藍大酒店打包,緊急送來給周總的,二位要是能行個方便,不至於讓菜涼了,讓周總久等,那也算是大功一件,二位哥哥認為呢?」
兩位保安夾著香菸的手指一僵,轉頭看著張偉:「哪……哪位周總?」
「8樓那位!」張偉還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兩個保安臉色一肅,煙也不抽了,轉身和後面的保安打了個手勢,然後對張偉說:「跟我來。」
張偉跟著保安來到大樓側面的一處小門,那是安全通道的出入口:「既然是周總的外賣,我們也不好攔著,但是大廳和電梯你就不能走了,不然過會兒警察來了我們也不好交代,從這裡爬上去吧,沒有攝像頭的。還有,今天周總心情不佳,你送了餐別逗留,立刻出來,懂了嗎?」
「放心吧陳哥,我曉得的。」張偉一臉認真地承諾著,走了進去。
待到保安關上了門,張偉的臉一垮,嘴裡嘀咕著:「演戲真累啊」,然後像螞蚱一樣,沿著樓梯往上竄去,每跨一步,都有十幾階樓梯!
是的,五十幾層的大樓,他要一口氣竄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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