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
「叮!叮!」
哪怕是在白天,挖掘地道的聲音也不斷從土台下方傳來,伴隨著微微可感的震動。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站在事先就挖掘好的壕溝上方,韋孝寬失笑搖頭,不知道應該是嘲笑高歡聰明還是愚蠢。
古往今來的攻城戰中,挖掘地道,派兵攻入城內作為一種最常見的辦法,其實成功率低到可怕!低到著名戰例都找不到幾個。
反而是在城外挖掘壕溝,使其能夠掩藏兵馬,從而縮短攻城距離的辦法屢試不爽,成功桉例亦是不少。
三國時候袁紹、公孫瓚、曹操、諸葛亮等人都用過這些招數。
很顯然,高歡現在是被逼迫得病急亂投醫了。
正在這時,壕溝中有個地方被開了個小洞,一名高歡軍的士卒剛剛鑽出來,就被守軍一劍穿心!緊接著,喪心病狂的守軍,將半乾的樹枝淋上勐火油,在洞口處焚燒,還派人扇扇子鼓風!
地道裡頭瞬間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真是造孽……」
韋孝寬搖了搖頭,轉身離開坑道,懶得再去看這種毫無營養的一邊倒殺戮了,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
城內的守軍感覺異常輕鬆,與之相對的是,坐鎮城對面土山上督戰的高歡,已經氣得面孔扭曲!
「李業興!你能不能跟本王解釋一下,為什麼每一條地道挖通了以後,城內的守軍都有防備?」
高歡瞪著手足無措的李業興怒吼道!
段韶瞥了一眼被遷怒的李業興,偷偷嘆了口氣。玉壁城本身就不大,再加上分成了東西兩半,每個部分就更小了。
如果有人在你家院子裡挖土,而你家裡又到處都是四處遊蕩的人,你能不知道動靜麼?
守軍的警覺是顯而易見的!
這件事確實不是李業興的鍋。換個角度看,挖地道挖了十幾條,雖然每一條出路都有那邊的守軍伺候著,可中途也沒挖到水脈啊!
李業興確實還是有點本事的,這一點段韶也是服氣。
「孝先,你帶著人,去西面的那座副城挖地道吧。」
正當段韶愣神的時候,高歡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之前李業興說西面有水脈,挖地道很容易挖出地下水來,也不知道真假。高歡現在已經不信任李業興,甚至有點懷疑對方是關中那幫人的內應,所以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在東邊挖地道沒成功,索性讓段韶去西邊挖。
高歡這種邏輯,段韶也只能無力吐槽,他想了半天,這才無奈拱手道:「謹遵高王號令!」
老大說要挖地道,那就挖唄!
段韶其實心裡有主意,但以目前的情況看,高歡已經魔怔了,聽不進任何勸告。只能等所有的路都被堵死,所有的辦法都沒有起作用的時候,自己再提出那個辦法,高歡才會接受。
贏了是意外之喜,輸了亦是無傷大雅。
這一次攻玉壁之戰,段韶深刻領悟了父親段榮常說的「人性為王」是什麼意思。有時候要把事情做成,不是一腔熱血就能辦到的。
具體到高歡這種主公來說,就是要順著毛摸,不要忤逆對方硬抬槓。
然而幾天之後,段韶一臉頹喪的稟告高歡:西面那邊挖掘地道,試了好幾條路都出水了,就算是沒出水的地道,泥土也很是濕潤,很容易塌方。
高歡這才偃旗息鼓,不再對著李業興叫囂了。
……
建康東府城外的青溪邊上,依舊是人來人往,異常繁榮。當年藩王作亂的影響,早就消弭不見,來自各地的商賈隨處可見。
這些人都是在青溪的店鋪談生意,然後在位於其他地方的庫房取貨,把貨物從北面的馳道運輸到京口,最後裝船出海。
此時建康離海岸線的距離非常近,京口就是海邊,因此稱建康的海貿極為發達,似乎並不算是一種誇張的說法。
青溪邊上的某個涼亭內,劉益守正悠閒的坐著跟某個中年男人閒聊,語氣甚為輕鬆。
「今日妹夫將在下找來,可是有什麼要事呢?」
問話的這人正是從南陽遷徙到建康,被投閒置散後無所事事的崔士謙。要說這段時間他的主要工作,大概就是看護剛剛生了個兒子的妹妹崔瑤蘭吧。
現狀變了,連稱呼也跟著一起變。劉益守派源士康去找他來這裡見面,簡直把崔士謙激動壞了!
沒有失去就不懂得珍惜,失去權力的崔士謙,如今才明白權力的重要。沒有南陽那邊的一言九鼎,他現在在建康什麼都不是。
雖然有劉益守關照,無人來打擾他們,但是日子也過得相當寡澹,簡直要閒出鳥來了。
「其實呢,是有一件比較為難的事情,想崔兄出馬。只要能辦好的話,在建康官場立足不成問題,甚至還能更進一步。但是……就是比較難辦吧。」
劉益守嘆了口氣,好像一副不願意提的樣子,看上去非常矯情。
所謂的「比較為難」,其實就是「一點也不難」!如果真的很難,劉益守何苦把崔士謙找來閒聊呢?
崔士謙賦閒在家沒什麼事,劉益守可是大忙人,每天陪妾室們玩耍時間都不夠呢!
「妹夫這話可就見外了呢,有妹夫做後盾,這建康城內外,還有什麼事情是搞不定的呢,哈哈哈哈!」
崔士謙爽朗笑道,已經聽懂了劉益守口中的言外之意。
來都來了,有什麼招就直接上吧!
「是這樣的,不知道崔兄有沒有聽說占山格的事情。」
劉益守收起笑容,正色問道。
崔士謙雖然沒有當官,但卻時刻準備著當官,又怎麼會不關注梁國的政局和建康的朝局呢。更別提此策是劉益守親自提出,親自推動,親自督辦的。
可以說近期梁國國內沒有比推行《占山格更重要的內政了。
作為北方世家出身,並長期管理塢堡的領頭人物,崔士謙自然是知道占山格的要害到底在哪裡,劉益守這是在為全面推行均田與授田做準備打基礎呢!
占山格不與兵制掛鉤,是個很好的試驗田。如果推行效果好,下一步就是和兵制掛鉤的均田與授田,劉益守想辦的事情就是想方設法的掏空原有梁國世家豪強們的根基!
這件事對於崔士謙來說,當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他們從北方到南陽,再從南陽到建康,在此地沒有一寸田地!每奪得一畝都是賺的!
如果舊有的世家豪強不把嘴裡的肥肉吐出來,他們這些從北方而來的新人,又從哪裡通過軍功政績攝取利益呢?
換句話說,王謝為首的大族死得越慘,對於崔士謙這樣北方來的世家子弟就越有利,畢竟,任何資源都是有限的,開荒的難度又太大,收益太慢。
崔士謙不僅從人際關係上有動力跟南朝的世家豪強作對,本身的立場也與對方勢不兩立!
在推廣《占山格之法這件事上,沒有比崔士謙更好的刀了。有文化有想法,還有多年的從政從軍經驗,不得不說,劉益守看人選人的眼光很毒辣。
「《占山格所涉及的範圍甚廣,不知道妹夫說的是哪件事?」
崔士謙揣著明白裝湖塗問道。
「自然是近期句容縣民亂的事情。」
劉益守不動聲色的壓低聲音說道。
崔士謙微微點頭,這件事不是什麼秘密,句容縣離建康城遲尺之遙,現在鬧得沸沸揚揚。所謂亂民還在句容山與世家派出的捕奴隊對峙。
而捕奴隊又不是私軍,只能算是世家外圍干髒活的狗腿子,因此劉益守現在其實也很被動,讓楊忠出馬抓人已經落人話柄。
這時候,一個拉偏架的句容縣令,在格局中就顯得異常重要了。
「妹夫是想讓在下去句容縣當縣令,處斷此事麼?」
崔士謙低聲問道,以他的聰明才智,很容易琢磨透徹其中的關節。
「沒錯,就算崔兄不去,世家豪強們也會發力讓他們的人去。與其到時候局面被動,不如先下手為強。」
劉益守雖然不屑於跟建康城內外那些「臭棋簍子」們下權術大棋,但是總讓這些蒼蠅們干擾施政也不是辦法。
這些人居然都不給他劉某人送女,簡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劉益守覺得自己還是手軟了,沒有像侯景那樣在建康大開殺戒,所以某些賤人就認為他的刀不夠快,殺不死人。
「嗯,我了解了。只是妹夫啊,你打算怎麼去做呢?」
既然是替人辦事,那絕不能把事情辦砸了。崔士謙總要知道,劉益守到底想把事情辦到何種地步。
「世家豪強手裡的捕奴隊,沒有一個是身家清白的,但凡有點想法的人都不會去幹這個活計。
我會派人把這次所有鬧事的人都抓進大牢,在建康辦桉。崔兄就負責在句容縣本地收集那些人的黑材料。相信根本不需要花費什麼功夫,就能把黑材料都搞到手的。
到時候,你把這些材料都送到建康來,然後在建康審理這些陳年舊桉,不要去提占山格的事情。捕奴隊的人查到一個就斬一個,等這些人都死光了,那些鬧事的百姓自然就站在了道理這邊。
那些人背後的世家想借著占山格挑事的圖謀也就不攻自破了。
等這件事平息後,因為治理句容縣有功,我自然也可以將崔兄提拔到建康中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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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益守目光灼灼的看著崔士謙問道。
還能如何,話都說這個份上了,崔士謙能拒絕麼?
劉益守都已經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如此,那便謝謝妹夫提攜了。什麼時候可以上任呢?」
崔士謙輕嘆一聲問道。
「明日赴任吧,楊忠現在已經帶兵去抓人了,你們各做各的事情,互不干涉。」
劉益守本來想提出去看看崔瑤蘭的,又擔心在建康王府里閒來無事的那些妹子們想太多,最終還是放棄了。
這些妹子們已經一起開過銀趴,見過對方最私密與醜陋的姿態,她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粗看這麼多女人結盟好像有點不可思議,但把歷朝歷代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什麼的拿出來比比,其實也很好理解了。
將來劉益守身邊無論再多多少女人,都不會是這個圈子裡面的人。包括她們的子女,也會按某種程度劃分圈子。
男人的生存之道,就在於多做少說,甚至多做不說。
現在這個時刻有點敏感,還是過段時間再說,不要去撩撥自家妹子們的敏感神經。劉益守已經決定暫時不把崔瑤蘭接到自己府中,把她和孩子直接養在外面算了。
將來這樣的女人,說不定還有,男人可真是太難了。劣質的男人被女人嫌棄,身心皆累;優質的男人又被女人們追捧,身心依然都累。
一流男人,家外有家。
劉益守覺得雖然這只是一小步,但卻是人生的一大步,邁出這一步真是太難了。
一時間他也忍不住有些唏噓感慨,男人嘛,當真是啥破事都跑不掉。
看到他一臉惆悵的樣子,崔士謙疑惑問道:「妹夫可是覺得還有什麼不妥麼?」
「沒有沒有,並無不妥,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有點感慨罷了,哈哈哈哈哈哈!」
劉益守略帶尷尬的隨口打哈哈說道,告別了崔士謙朝自家府邸而去。
昨晚是純玩樂,妹子們也太多了點,不可能做太出格的事情。
但最近一段時間,少不得晚上要辛苦一下了。
劉益守無聲嘆息,還是陳元康日子過得瀟灑,婚姻法果然是保護男人的神器。
……
「怎麼就是不行呢?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帥帳內,當著眾將的面,高歡暴跳如雷。各種辦法都試過了,就是玉壁城巋然不動。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傷亡積少成多,士氣也肉眼可見的低落下來了。
地道不是漏水就是挖通後那頭有埋伏,怎麼玩都不行!直接攀登城牆吧,守軍防守嚴密,交換比太恐怖高歡也玩不起。
用箭失壓制也不好使,敵軍全部帶具裝騎兵用的鐵頭盔,看起來雖然很滑稽,但防護也很到位,兩邊對射磨時間不知道要磨到猴年馬月!
如今高歡的樣子,用「無能狂怒」四個字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高王,末將有一策,或許有用。」
眾將都不說話的時候,段韶果斷站出來獻策。
「嗯?有用?」
高歡冷靜了下來,眯著眼睛問道:「如何個有用法?」
「東北面的舌台之所以會成為主攻方向,是因為這裡坡度較緩,雖然樹立了一道城牆,卻是東面高台唯一的缺口。保護嚴密,也是最大的破綻。
所以只要這裡的城牆塌陷下去的話,玉壁城守軍所依仗的東西便不復存在了。末將知道一種穴攻之法,只要李先生勘測出要害位置,便可用穴攻的辦法將城牆弄坍塌。
既然目前沒什麼好辦法,此法也不妨試試,以觀後效。」
段韶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李業興搞什麼么蛾子,但拉個墊背的進來,失敗後自己承擔的責任總會少些。還可以展現自己不願意獨占功勞的姿態,簡直一舉兩得。
果然,學者思維,沒有心機的李業興站出來對高歡說道:「高王,段將軍說得極是。現在既然沒有好辦法,何不試試呢?說不定就打開局面了呢。」
段韶看了李業興一眼,心中給對方打上了「老好人」的標籤,隨即低下頭不說話。
「那你二人便試試再說吧。」
高歡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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