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請留步第528章和諧社會的鐵拳
第二天,被劉益守折騰了一晚上的羊姜,換上男裝,裝作侍從,跟在對方身後參加建康台城的城門處,舉辦的流水宴。筆硯閣 m.biyange.net
流水席從太廟所在的地方,一直向北延續到大司馬門以內,形成了一個「回」字型的超大宴會區。一大早上就開席,不僅參與北伐的軍士將校都參與,而且來自建康城內各處的百姓都有幸來此地與天子同樂,拿一份吃食就走主要是這裡權貴太多,普通人不敢逗留。
至於建康宮內的文武百官,那更是一個都不缺。給流水席上菜的服務員都有千餘人,完全是把建康宮內的宮人全部都動員起來了。
這樣的盛況,或許只有當初蕭衍邀請梁國各地僧侶,入建康城內講經可以比擬了。但那個時候湊熱鬧的都是和尚,如今在這裡吃流水席的都是建康城內的百姓。
今日之盛況不僅劉益守感覺滿意,就是蕭歡也品嘗出了幾分「盛世之君」的自豪感。不僅吃出北伐得勝歸來的喜悅,也沖澹了因為劉益守帶兵回歸,造成的緊張感。
就連參加流水席的賀琛也不得不承認,比較起來,確實是他氣量狹小了。劉益守這廝是真會玩,吃過一次超大規模的流水席,這下誰都知道他劉某人北伐得勝而歸。
賀琛當初所說的「天子家宴」,現在看更像是個上不得台面的笑話。
不知道是靈感迸發還是早有預謀,劉益守還派人在流水席裡面挑了點好菜,放到太廟裡面去祭祀蕭衍。雖然這舉動看上去無比恭敬,但賀琛總感覺劉益守是在惡意嘲諷。
賓主盡歡的流水席,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曲終人散,之後一連兩天,劉益守都沒有任何動作,這讓心有惴惴的某些南朝世家中人漸漸放下了惶恐。
然而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建康宮內召開大朝會,劉益守不出意外的上朝,並且上書了一道令人意外的奏章。
建康宮的太極殿內,蕭歡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出列的劉益守,手裡翻看著宮人轉手遞上來的奏章,裡面每個字都認識,連起來就不認識了,他完全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幹啥。
「陛下,梁國立國數十年,當初是繼承了前朝齊國的地盤,包括原有郡縣的名稱和構架,都是直接繼承了下來。
若是把國家比作人,這些東西便如同打了許多補丁的衣服,只是勉強穿在身上,根本算不上是舒適。
從前國勢傾頹也就罷了,沒什麼精力去管類似的事情。但如今北伐成功,國家振奮,民心凝聚,正好是處理這些積弊的時候。
所以微臣請陛下批准,將那些原有的僑置州縣改回原名,然後重新修建當地各級府衙縣衙,重新整頓戶籍,重新將那裡的政務里里外外的梳理一遍!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需要改名與整頓的僑置州縣名單,在奏摺最後,已經列出來了,請陛下定奪。」
劉益守出列,行禮之後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通。那些僑置州郡的名單有大幾十個,規模著實不小。
在場參加朝會的官員們徹底傻眼了,除了陳元康、崔暹等劉益守的「自己人」外,其他的臣子無論是立場中立的,還是暗通南朝世家的,都沒有料到劉益守回建康後燒的第一把火,居然是僑置州郡改名!
完全沒有人料到劉益守的切入點居然是這裡。
僑置州郡,乃是當初五胡十六國時期,自永嘉年間南渡後安置北來移民的地方。
因為北遷士族要在南面圈地,必定與南面的本地士族衝突。因此最後僑置州郡是一股勢力,而非僑置州郡又是另外一股勢力,二者的鬥爭一直貫穿自東晉以來的南朝政局。也是北來世家與南面本地世家的惡鬥。
如今已經歷時數百年,誰也搞不清楚南朝這幾個朝代究竟僑置了多少個州郡!又安置了多少人口!
一般的辦法,都是補丁上面打補丁,名字後面改名字。有些地方被奪了回來,有些地方反而又再次淪陷。
被擄走的,遷徙到建康周邊的,逃亡他處的人不計其數,人員戶籍異常混亂。
但這些都不是那些南朝世家大戶們害怕的地方。
他們害怕的是,僑置州郡因為戶籍混亂,所以也是世家大戶們匿藏黑戶口的老巢和大本營!符合潛規則與不符合潛規則的匿藏戶口都是一大堆。
簡單的說,就是如今朝堂內外,根本沒有一個人答得上來,也沒有一個人敢回答,僑置州郡裡面到底有多少戶口,賬冊上面所記載的戶口數,到底能不能跟當地的田畝對得上。
對不上的話差了多少也說不出來!
劉益守出的第一劍,說實話,角度異常刁鑽,朝堂內沒有任何人抵擋得住。就是身為侍中的賀琛,也回答不出劉益守這個問題,不敢站出來反對。
如果你要反對,那你總得把這些僑置州郡的概況都說一說吧。你說不出來,還不讓改名不讓查戶口,你這麼牛逼,啥都不願意,咋就不去造反呢?
當建康城的權貴圈子裡面所有人,都認為劉益守回建康以後要玩「武鬥」的時候,這位貴為吳王的大都督,居然玩起「文斗」來了。
他們猝不及防,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之前準備的套路根本用不上,劉益守也沒有不講道理的在建康城內大肆搜捕反對他的人。而是堂堂正正的用公事決勝負。
不跟你們客氣,我出招了,你們誰能接招?
劉益守轉過身,雙目如電,從大殿內所有人身上掃過,與之對視的人無不低頭認慫。太極殿內冷場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沒有任何人站出來接話。
劉益守失望的輕嘆一聲,都踏馬是些跳起來打不到膝蓋的戰五渣,就這點道行還想玩權力的遊戲呢?實在是太高估這些人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些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們那是真的不能站出來,他們都是寶寶心裡苦。
如果誰站出來反對,估計這活就要輪到誰來辦。但是不出列又不行,因為……僑置州郡不比別處,貓膩實在是多得數不過來,真是經不起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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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他們並不是世家養的狗啊,至少不是寵物一樣任人擺布的狗,而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有什麼理由為那些世家大戶們拋頭顱灑熱血呢?
「吳王,這些僑置州郡大多都是百年前的前朝歷代積累下來的,其中關節錯綜複雜茲事體大,需要從長計議……」
最後還是賀琛站出來言不由衷硬著頭皮說道。
「這麼說,名字改不得咯?本王就不信了,如今很多僑置州郡已經光復,譬如說汝南郡和南潁川郡,這次北伐後,已經在王師的控制當中,相對的兩個僑置州郡,便有些多餘了吧。
那麼也是該把這兩個僑置州郡的百姓,都送到原屬地才對吧?然後把空出來的土地重新劃分,賀侍中以為如何?本王這麼說,很合理的吧?
這麼看來,怎麼名字就改不得呢?是改不得名字,還是這些僑置州郡裡面有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查?
這些僑置州郡,是梁國治下的土地,還是一個個的國中之國呢?」
劉益守看著賀琛,皮笑肉不笑的反問道。
他已經不打算跟這些渣渣們墨跡了,直接將軍!
劉益守這話是沒法接的,誰也不敢去接。要是這話接了,梁國各地非大亂不可。
如果那些南遷世家的家鄉光復了,就把他們遷回原籍,梁國必定要掀起風浪來。然而,劉益守還真有這個能力這麼做!
畢竟,只要這位劉都督喜歡,他馬上就能讓建康城內的陳郡謝氏與琅琊王氏搬家去前線!
青徐的琅琊郡和兗州的陳郡都是與梁國如今國土毗鄰的地方,要短期內奪回並維持不是難事。只要賀琛敢接話,劉益守明天就敢把王氏與謝氏的人趕出建康城,送去前線。
「是在下失言了,此事吳王定奪就好。」
賀琛很識趣的退了,不再硬頂。
他又不是世家大戶出身的,關他鳥事!
「吳王殿下,僑置州郡往往都是政令混亂不堪,國中有國。如今我梁國國勢大漲,人民安居樂業,也確實到了撥亂反正的時候了。」
陳元康站出來附和道,他也是沒料到,朝堂內的這些人如此不經打。
這也跟立場有關係,畢竟朝堂中樞的人或許尸位素餐,但畢竟不能完全與世家大戶劃上等號。他們之間的核心利益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當然,如果劉益守現在就造反,他們跟那些南朝世家大戶的利益就在同一邊了。
劉益守的厲害之處就在於,他總能拿捏到這些人最痛又最不能還手的地方。
「此事就按吳王的意思辦吧,由陳尚書來負責執行。」
蕭歡打了個哈欠說道,陳元康是尚書令,由尚書府來負責清查的事情,好像也是職責以內,沒什麼奇怪的。
他對此一點也不關注,此事怎麼說也是對國家有好處的,直接執行下去就是了。
「陛下,微臣還有一份奏章。」
劉益守變戲法一樣拿出一份奏章,交給蕭歡身邊的宮人。本來不打算今天拿出來的,但是他看到大殿內這些戰五渣們戰鬥力太差了,也確實可以加快推進速度。
「吳王請講。」
蕭歡並沒有看奏章,反正他也看不懂,就不打算自取其辱了。
「此番我王師北上的過程中,有不少江南大戶派出自家的捕奴隊與私軍,在王師北上後,繼續在當地擄劫拐賣人口,數量駭人聽聞!
如今這些人口已經被匿藏起來了,但此風斷不可長。
微臣建議,在國內各地大索貌閱,核驗戶籍,更新各州郡縣的戶籍,重新造冊。若是發現有人擄劫人口,則細查,嚴查,一查到底。
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
劉益守說完,大殿內的氣氛就安靜得幾乎要凝固了。
大索,大範圍內普查;貌閱,當面查看,也就是在梁國全國範圍內進行人口普查,讓所在地的丁口與戶籍上的人口對應上。
有人無冊的重新登記造冊,查無此人的則要消除戶籍。那些年齡對不上的,性別對不上的,都要一一更正過來。
咋一聽,這個行為好像沒什麼問題,利國利民不損害任何人的利益。
但實際上,這一封奏章,就是在挖世家大戶的根子!那些府衙縣衙里的戶籍有什麼難查的,都是些自耕農。
難查的是本地世家大戶啊!
那裡有數不清的黑戶,不用給國家交稅,這才是世家豪強發展壯大的源泉所在!
當年東晉那會,給王羲之家摘水果的果園裡,就有兩萬僮客,這些人都是不給國家交稅的黑戶,也是世家門閥掌控國家的根基所在。
王羲之從政「兩袖清風」,從不貪污。事實上,誰家果園裡面有兩萬僮客,也不會去貪污的,畢竟為了那點小錢實在是犯不著啊!
他們在朝堂上,就是要確保自家的家族能夠合理的掌控這些黑戶,合法的占有大片的良田山澤果園。這些官員與他們所在的世家,是一體兩面的存在。
「吳王殿下,既然有些世家的捕奴隊胡作非為,那查下去就是了。全國範圍的大索貌閱,好像……」
賀琛想說步子太大容易扯著了,又不知道要如何組織語言。
其實劉益守走今天這一步,幾乎是必然與不可選擇的。但他挑的時機與找的藉口都比較好,讓人很難反駁。
「嗯,賀侍中言之有理,本王也覺得茲事體大。要不這樣,既然你說查那些捕奴隊,那就由你牽頭來查桉,若是查不到的話……就算天子不處罰你,本王也會處罰你的。
陛下以為如何呢?」
劉益守對著蕭歡詢問道。
賀琛一愣,他萬萬沒想到劉益守的板子是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嘴裡言之鑿鑿的「大索貌閱」,居然真就這麼說不辦就不辦了!
「賀侍中以為如何?」
蕭歡看著賀琛問道,有些騎虎難下。
「微臣領命。」
賀琛雙手攏袖行了一禮說道。
話都說這份上了,他還能拒絕麼?他還敢拒絕麼?劉益守這廝簡直就是挖了個大坑,讓自己直接往下面跳。
他隱約感覺,其實劉益守的目的,不過是要針對僑置州郡搞事情罷了。畢竟那是一本朝堂內外都公認的爛賬,隨便查出什麼驚天醜聞,賀琛都一點不覺得奇怪。
事實上,就連他這個自蕭衍時代就在建康中樞內廝混的老人,也不知道那些僑置州郡的情況如何。自東晉以來,南面就不斷多出許許多多的僑置州郡,而為首的就是那些原本的北方大戶。
那些人本身在北方就有勢力,到了南面以後,很快便在僑置州郡站穩腳跟,後面一代一代的傳下來,鬼知道那邊有什麼狀況啊!
而劉益守的想法似乎也很有彈性。
如果你們聽話,那僑置州郡改個名字就行了。
如果你們不聽話,一查到底,看看誰屁股上的翔最多!
賀琛忽然渾身發冷,一股涼氣從嵴椎骨往頭頂上冒。他看著威嚴不可直視的劉益守,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這位劉都督,不僅外戰內行,好像內鬥也挺內行的。他這次回來,建康城內城外,不知道多少人要吃不了兜著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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