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韞這麼一嗓子,差點沒把跑出來的官員給嚇趴下。
不過,也差點就趴下了。
他當場一個里趔趄,腳底下一滑,差點摔了,好在腰很好,又驚險地找回了平衡。
而周圍的人也顧不上替他捏一把汗,都「嚯」地一聲,齊齊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有人在人群里大喊:「啥?再說一遍!」
徐韞滿足了他的需求。
畢竟那是駱湛,那是玉節將軍呢。
然後,那站住的官員趕緊就要把徐韞拉進去說話,徐韞不肯,他都急得滿頭大汗了,命令都變成了哀求:「小娘子,你不要命,我們還要呢。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人群里駱湛還在喊:「進去幹啥,不能在外頭說嗎?」
徐韞都忍不住往他那邊看了一眼:真的是怕人認不出來嗎?
不過,看熱鬧的人,永遠都是不嫌事大的。
官員都快急哭了,他們被駱湛一提醒,反而都一窩蜂要求就在外頭說。
最後,那官員一拽徐韞:「狀告天子,實乃大逆不道,先滾過釘板再說!」
駱湛這回沒自己出聲,讓陳苦喊的:「就在這裡滾!」
那官員正為難,府衙里又出來幾名官員,其中為首的,正是北平城府衙最大的官:北平尹杜豪。
杜豪鬍鬚和頭髮都花白,本人也清瘦,頗有士人風姿。
他出來後,便威嚴喝道:「安靜!」
隨後,目光就落在了徐韞臉上:「你要滾釘板?」
徐韞頷首。
杜豪淡淡道:「那就去把釘床抬出來。」
徐韞手心冒汗速度更快了:有準備是一回事,但真到了這一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尤其是看到那密密麻麻釘子的樣子徐韞都懷疑自己真的不會被紮成篩子嗎!
雖然貼身穿著柔軟的皮甲,但她這一刻,是真有點懷疑的。
杜豪確認一遍:「小娘子果真要滾釘板?」
徐韞頷首,生怕被人聽出自己的害怕,聲音超大:「要!」
在旁人看來,徐韞簡直是有氣勢,完全是不畏強權的模樣!
有人甚至大聲喊了句好!
這讓徐韞在這個如此緊張的關頭,還忍不住分心想了想雜耍團的猴。
然後,徐韞視死如歸一般,雙臂交叉擋住了臉,緊緊貼在胸前,就躺在了釘板旁邊。
讓人覺得神奇的是,真到了這一步,徐韞反而心情平靜下來了。
也許真的練過太多次了。
躺在這裡,身體自己就準備好了。
甚至徐韞還想了想,就算真扎到了皮肉也不要緊,科舉還有兩個月,養好傷正好去參加。而且意識沉到圖書館裡讀書的時候,基本感覺不到身體疼痛。
徐韞呼出一口氣,然後就按照之前練習那樣一發力——
她是閉著眼睛滾過去的。
釘板其實也不長,兩圈就滾過去了。
衣裳有破損,甚至還掛下來一個布條——
徐韞也不能說完全沒受傷。但而後想像的那種扎出眼的傷完全不同!全是刮傷!
那些釘子尖刮破了衣裳,也刮破了皮肉!
除了護甲的部位,都被刮出了不少血痕!
這會兒血還滲出了衣裳!
尤其是胳膊上!那更是一道一道的!
傷口不深,但是真疼啊!
徐韞也是在這一刻,把駱湛罵了個狗血淋頭:騙子!
周圍靜默了一瞬。
就連杜豪看著徐韞胳膊上浸出來的血線,也是沉默了那麼一瞬。
徐韞疼得吸氣,但這麼多人看著,她又有點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於是就繃住了表情,面色淡淡地問:「可以了嗎?」
杜豪還能說什麼?他一伸手,旁邊的侍從立刻就將徐韞的狀紙遞過來。
於是,很快杜豪就知道為什麼了。
一時之間,他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這個事情,何至於此?」
徐韞已經在外頭套上一件陳苦預先準備好的外裳,聽聞此言,反而笑了笑:「為何不至於?二位陛下以女子也可參加科舉為噱頭,欺瞞天下人,我難道不可指出?」
她道:「如今釘板我也滾過了,不知什麼時候能當堂對質?」
周圍的人又是一聲「嚯」:還要當堂對質?難道還把陛下請過來?!
這事兒要是真這樣辦了,那以後兩位陛下面子往哪裡放!
可不辦好像不合規矩。
杜豪一個遲疑的功夫,徐韞已經背起了律法里寫的條例:「凡狀告者,需讓被告與原告共同到場,當庭對證,弄清事實真相後,再行判決。」
杜豪蹙眉,但最終,他深深看了一眼徐韞:「徐小娘子先去上藥吧,我這就進宮去請示兩位陛下。」
他也是看出來了,徐韞要的就不是辦事。
而是要把這個事情鬧大。
所以,不管他開出多優厚的條件,徐韞都不會配合他。
杜豪活了這麼一把年歲,見得多,也想得開:既然律法就是如此規定的,那就按照律法來!反倒是徐韞這個小娘子,怪有意思的!
徐韞對抹藥沒有意見。
她甚至自己都準備好了,找個屋子就能抹。
至於那些百姓們——一個個也不肯走了,衙門趕人,他們也遠遠地站著,等著看熱鬧。
駱湛也沒走,他找了個賣烙餅的店去買烙餅吃:進宮再回來,少說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蕭折月和齊司徒來了。
兩位陛下也來了一位。
陛下坐在車輦里,蕭折月跟隨旁邊,齊司徒坐馬車。
杜豪跟在最後頭。
當看到陛下車輦的那一瞬間,人群反而瞬間安靜下來了。
而後就是齊刷刷跪倒,叩拜。
駱湛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他手裡甚至還拿著一張餅。
然後,他自然而然就過去行禮打招呼,然後又被帶進了衙門。
這會兒肯定不能在外頭審理這個案子了,所以得進去。
徐韞剛才也在門口,這會兒也老老實實就跟著進去。
蕭折月看徐韞的目光很複雜,還有點惱怒:這人也不知怎麼想的!愣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是嗎!搞出這麼大的事情,將來怎麼收場?!
杜豪讓人準備好公堂。
徐韞也終於知道來的是誰了,是女王陛下。
她只匆匆掃了一眼,就趕緊低下頭不再看,但這一眼雖然沒看清臉,但她覺得女王陛下很是和藹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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