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嵐重新看見了他身處的那座大殿。
大殿之中空蕩蕩一片,什麼東西都沒有,寂靜安然,無聲無息。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只覺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無疑闖過了第二關考核八苦幻境之中的第一個幻境生之幻境。
有了對生之幻境的體驗,面對剩餘的七大幻境,秦嵐頓時覺得信心十足,原本不大的把握空前提升,他雙拳緊握,鬥志昂揚。
短時間的調整了一下自身魂魄力量的消耗,秦嵐抬目望向了身前的大殿,他目光之中儘是睥睨神光,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那道機械性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再次響起,讓秦嵐的精神不禁為之一振。
「第二關第二大幻境,老之環境開啟!「
人生八苦的第二苦是老之苦,恰好與環境相對應。
秦嵐眼前景象大變,大殿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無人煙的苦寒之地。
入目一片蕭索,蒼茫無盡,蘊滿了一種深深的寂寥之感。
所謂的老之苦,其實就是一個人不斷衰老以後所經歷的那些痛苦。
生理機能衰退,因為歲月和風霜帶來的痛苦出現,更為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老無所依,老無所倚的痛苦。
秦嵐似乎變成了一個孤寡老人,手撐木杖,步履蹣跚,搖搖晃晃的在那片苦寒之地中行走著。
手痛腳痛,腿痛胳膊痛,各種各樣的辛酸接踵而至。
突然,秦嵐腳下一軟,摔倒在地,巨大的痛苦同時湧來差點沒有讓他直接暈眩過去,索性他強撐著一口氣保持著清醒。
他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是年邁的他手腳卻是沒有一點力氣,只能夠絕望的趴在那裡,任憑西北刮來的冷風吹卷著他的身體。
這還不算,秦嵐身側不知道何時出現了幾個孩童。
秦嵐看見那些孩童想要開口呼喚,想要讓那些孩童將他攙扶起來。
可那些孩童雖然聽到他的聲音來到了他身邊,卻是根本就沒有將他攙扶起來的意思,反倒是在他身邊戲弄著他,有一個孩童更是過分的朝秦嵐吐了一口唾沫。
秦嵐狼狽的閉上了他的眼睛,心中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憤怒,他想要用手中的拐杖驅趕那些孩童,卻是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那些孩童一窩蜂的散開,一邊走一邊嘲笑他這個孤寡老人。
看在秦嵐眼裡,讓秦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那渾濁的雙眼猛然恢復了清明,純澈的雙眼有一種看透一切的力量,他的境界好似得到了升華一般。
「這種幻境,還是不要拿出來獻醜了吧!既是修仙者,應該清楚修仙者的生命無窮無盡,只要修為能夠提升,壽數就沒有極限,何來的衰老之說?」
「咔嚓!」
秦嵐身處的那片苦寒之地異常突兀的炸裂了開來,一片虛空好似成了玻璃碎片,碎片剝落,露出了秦嵐身處的大殿。
秦嵐雙眼睜開,神光熠熠,整個人看起來都出現了一些變化,與之前的秦嵐相比,此刻的秦嵐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境界又提升了一些。
他睥睨著身前這座大殿,這一次並不打算停歇,直言道:「直接開啟下一個幻境吧!」
秦嵐看起來頗有幾分挑釁之意,可大殿中那道機械化的聲音卻是並沒有理他,似乎有著一定的開啟規律和開啟時間。
果然,等了和先前差不多的時間,那道機械化聲音才再次響起。
「第二關第三大幻境,病之幻境開啟!」
病之苦,是人生八苦的第三苦,既然排在第三,痛苦程度自然遠非前兩苦可比。
畢竟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在不斷的與病痛坐著抗爭。
是以,就連秦嵐的神色看起來也變得慎重了起來,他很認真的面對著病之幻境。
秦嵐躺在一張臥榻之上,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在臥榻一側,站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的面龐有些模糊,讓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不過秦嵐卻可以一口叫出那個女人的名字,因為那個女人在他塵封的記憶中扮演的是母親的角色。
而那個男人,自是不需要秦嵐多說,是秦嵐那死去的父親秦老三無疑。
看到這樣兩個人,秦嵐很想開口大叫爸媽,可是他卻根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用盡全力,也只不過是發出了一陣「啊啊啊」的聲音。
秦嵐很想哭,痛哭流涕,不管是對自己的母親還是對秦老三,秦嵐心中都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思念,也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愧疚。
「秦哥,你說嵐兒這可怎麼辦啊,才這麼大點居然得了天花,怕不是……」說著說著,女人直接掉下了眼淚,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
「……」男人一陣沉默,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牙齒咬了又咬,隨後雙手用力的握緊成拳:「不要擔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我們的嵐兒丟掉性命的,這病一定要治,不惜一切的治,哪怕是傾家蕩產!」
「對,秦哥,我們一定要給嵐兒治病!」女人十分激動的看著男人,開口附和著。
秦嵐沉浸在其中,有些難以自拔。
讓他難以自拔的不是天花這種病給他帶來的痛苦,而是那個男人和女人讓他感覺到的溫情。
父愛如山,母愛如水,這兩種疼愛秦嵐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感受過了,也沒有機會再感受了。
所以,他的意識明明就很清醒,根本沒有沉浸其中,很明白的知道他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是幻覺,可他卻不肯用他的意念將這一幻覺搗毀。
幻覺一消失,讓他留戀其中的那兩種疼愛便會消失,這是秦嵐所無法忍受的。
秦嵐就這樣任由幻境發展,靜靜的享受著那些在現實生活中無法感受到的溫情。
從他呱呱墜地到咿呀學語,從他蹣跚學步到可以健步如飛……
他享受著這個過程,這所有的環境明明都和他身上的病痛有關,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病痛的折磨一樣,他的側重點完全放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直到他所經歷的的一切再次變化,出現了一幕他記憶中不肯再次面對的場景,秦嵐才從那種沉醉之中清醒過來。
一道冷喝自他口中發出,將幻境用力的擊碎:「夠了,到這裡就停止吧,雖然知道這是幻境,但還是很感謝幻境營造出來的一切,那些痛苦的記憶就沒必要再現了!」
秦嵐不願在經歷下去,繼續下去,他享有的這種幸福會消失,他的生母會去世,生母去世的痛苦即便是在幻境之中秦嵐也不願意再經歷一遍。
留下一切的美好便可,其他的回憶秦嵐都不需要。
所以,就算秦嵐將幻境擊破意念回歸了他的身體,他還是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
許久之後,那道機械般的聲音再次出現,才將秦嵐驚醒。
秦嵐沒有發現,他清醒過來的那一刻,他那堅不可摧的意志卻是出現了一道印痕,如同是裂紋一般。
「第二關第四大幻境,死之幻境開啟!」
秦嵐還沉浸在病之幻境中有些無法自拔,死之幻境已然來臨。
死之幻境比病之幻境要可怕,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生靈沒有不懼怕死亡的,因為一死萬事空,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得失勝敗都將化作煙雲,成為鏡花水月。
秦嵐靜靜的躺倒在地,左側胸口一把利刃穿透了他的身體,利刃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臟,讓他一擊斃命,生命力瞬間流失殆盡,他已經到了人之將死的彌留之際。
五感六識被強化到了極限,他能夠聽到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能夠聽到化開葉落蟲鳴鳥叫,能夠聽到他魂魄離體的聲音。
他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靈魂與*分離,他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那個自己躺在那裡,胸口插著一把利刃。
靈魂徹底離體的那一刻,五感六識陡然生變,好似被封閉了一樣,他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魂魄在黑暗之中墜落,記憶開始淡化,生前的所有痕跡似乎都在消失。
這讓秦嵐感覺到了恐慌,他怎麼能夠死亡,怎麼能夠失去記憶,怎麼可能讓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消失。
死,什麼人能讓他死,能一劍將他的心臟穿透,將他一擊斃命。
這麼些年來,他從一個普通人成為了一名修仙者,從一名修仙者成為了一名修仙者眼中的仙人,他經歷了多少次的生死存亡,面對了多少實力比他強大的敵人。
如今他的實力已經一步一步的登上仙界絕巔,如今的修仙界中雖說仍舊有很多人能夠將他殺死,但他絕對不會這樣就死。
他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秦嵐啊,身上有三千枚仙王烙印,擁有逆天的《通天造化訣》,與數名仙王之間都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
他不能死,也不會死,必須要活下去,也一定會活下去。
幾乎成為了一具屍體的秦嵐驀然握緊了他的雙拳,胸口插劍的他陡然睜開雙眼,他雙目之中神光如劍,直欲將天穹刺破。
他一隻手探出,用力的握住了胸口那把劍,鏗鏘一聲將染血的長劍抽出,而後一劍斬出。
幻境破滅的那一刻,隱約之間能夠聽到秦嵐那霸氣側漏的聲音。
「想要讓秦某死的人很多,能讓秦某死的人卻是沒有一個,這種幻境營造出來的死境著實還差得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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