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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先回去吃飯吧!南通,你給媽打電話,看看做好飯沒有,讓媽過來接爸回家吧。」
雲爸爸喝完杯里的水時,雲鋒早已恢復如常,望著父親說道,同時吩咐著低頭立著的沙南通。
&在這附近買點吃的,一起都吃點。你這藥水估計還一個小時也打完了,應該就可以回家了。」
雲爸爸說道。
&您不能隨便吃,您忘了,您現在是非常時期,我是說您現在腰和胃都不好呢,萬一吃壞了肚子可怎麼得了!」
雲鋒急得提高了音量。
&雲兒說得對,要不我直接送您回去,也別麻煩媽了。」
沙南通也應和著雲鋒道。
&我自己回去,你在這陪著她吧。你們自己先買點清淡的吃的,回去再吃,要不,我回去讓她媽給送飯過來。」
雲爸爸想了想,覺得女兒女婿說得有道理,自己還是別亂吃的好。
&這大熱天的,我都中暑了,萬一您再中個暑什麼的沒人知道,那可怎麼辦?就讓南通送您回去。」
雲鋒堅持道。
&什麼送,外面摩托車多得很,我打輛摩托車幾分鐘就到了。」
雲爸爸仍是不想麻煩沙南通,也想他留下來陪著仍在打著點滴的女兒。
&呀,您就聽我們的吧,這麼熱,南通和您一起打個三輪車回去,到家了他能和您和媽一起吃,吃完了再過來,我這怎麼也還得一個多小時。要不他在外面吃也不好的。」
雲鋒耐心地勸服著父親。
&吧,那讓南通吃完給你帶點過來吃。你在這有什麼就叫護士。南通,一會你和醫生還有護士都說一聲,讓他們看著點吧?」
雲爸爸終於被女兒說服,但仍有些不放心。
&我這就去說,您先等我一等。」
沙南通其實也是這麼想的,轉身出了病房門去找醫生和護士。雲爸爸幫女兒再看了看針管的連線,又叮囑道:
&什麼就叫護士和醫生。」
&我知道,您放心了。一會你們到家了給我電話確認不就行了麼,再要不放心,就出了門就開始給我打電話,一直到南通回到醫院再掛,我保證接,這樣行嗎?」
雲鋒望著父親天然嚴肅的臉頑皮地笑道。
&呀,這不是浪費電話費嗎?」
一生節省慣了的父親果然毫不猶豫地否決了女兒這一提議。
&怎麼辦?您不想浪費,那就只能放心了。」
雲鋒笑道。
&吧,我們到家了讓南通給你電話。」
父親嘴角牽出一個笑,說道。
沙南通不一會就跑了回來,告知雲爸爸和雲鋒說已經和護士、醫生都說了,讓他們多過來巡看,醫生和護士都分別應允了。雲爸爸這才跟著沙南通一起回了家去。
看見父親像個老小孩一樣,瘦弱的身子骨如同一片凋零的樹葉,飄在神情肅穆的沙南通的身後,出了病房門,雲鋒頃刻間便淚雨滂沱。
她原本想讓母親打三輪車來接上父親回家去,而後她便可以單獨質問沙南通何以知道父親的病情卻不告知她,是的,此刻,她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肯定,他是比自己早許多地知道了父親的病情,或者說,那會他說要辭職,讓她回家來陪父母一起籌辦婚事,便應該是知道了。
可是看著倔強的父親,她知道,即便是問清楚了沙南通又如何呢?必定是父親不讓他告訴她的了。
父親,實在是這世上最狠心的人了。
當初自己的生身母親去世,她剛滿周歲,自此之後便如同世上沒有來過生母這個人一樣,家裡無人談論,相片也沒留一張,她至今,除了夢裡依稀出現過的那位女子的身影,她至今不知那個帶她來到這世上的她是什麼樣的音容笑貌。若非自己漸漸長大通人事,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這世上的吧?
而今,父親自己得了絕症,都要不久於人世了,竟然也是這樣瞞著自己的子女,抵死咬牙,準備就這樣不辭而別了嗎?
她空著未扎針管的一隻手下意識地緊緊地攥著被沿,牙根緊咬,壓抑著要崩出喉嚨的哭聲,心裡撕裂般地痛。這樣的痛苦,是命運給予的嗎?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到的。
哦,李雲河,怎麼把李雲河給忘了呢?他不就在腫瘤醫院實習嗎?怎麼把他給忘了。她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用意志力抵抗住對父親的病的絕望帶來的渾身酸軟與無力,從床頭抓過手機,給李雲河撥了過去。
此時的李雲河正趴在辦公室準備眯眼休息一會,接到雲鋒的電話,聽她說著自己父親的病情時,並沒有太吃驚——自從上周末他看見雲爸爸腿上的黑痣後,他就知道了。她,其實是這些人里最後一個知道的。
是以,他儘量平緩著語氣安慰著情緒裡帶著哀求的她。他知道,她希望他肯定地告訴她說她父親這病還有希望,他也很不忍心掐斷她這最後的一點希望,但作為醫生,他只能如實相告,無論實情有多殘酷。
&手術不是不可以做,但叔叔這個病情,已經擴散了,不動手術,可能對他接下來的日子會更好些……」
&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她哀求的語氣里仍含著懇求的希望。但事實已成,希望,不可能因哀求還是懇求而來。李雲河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無奈而哀傷地回答道:
&姐,還是聽從醫生的建議吧。基本上,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河,雲河啊……」
聽到李雲河的話,一忍再忍的雲鋒,終於不可遏制地握著手機痛哭流涕。
這段時間以來,除了回廣州開發布會那兩天她因為要準備會議演講而對父親的健康稍許放了下來,在回廣州前的幾天她看著父親腰疼得睡不了覺,她也跟著半夜裡醒了來輾轉反側,從廣州回來後,她愈加猜疑著父親的健康狀況,總是直覺很不好,這種疑慮帶來的煎熬不亞於心在沸水,後來終於在煎熬中生病,便是直覺開始愈來愈清晰地告訴她父親的身體也許將油盡燈枯了,但她仍心存僥倖,自己硬撐著。
直到今天,試著婚紗,她也不安心,跟了來醫院,一個心急沒堅持住,便撲倒在父親腳旁,也終於得知父親的真實病況,然而,為了她的父親對她的顧慮,她仍要撐著,甚至,面對著父親的心傷,她仍要在內心裡平衡著生死的看透來緩釋得知父親實情的絕望。
現在,她用最後一點僥倖心理,找到了李雲河,求著李雲河告訴她還有希望,但李雲河,還是不得不掐滅了她這寄存在僥倖中原本就微弱的最後一點希冀的火星——這讓她何以再堅持下去呢?
李雲河握著手機,無聲地聽著她的痛哭,他此刻能做的,只能如此了。心如刀絞也罷,絕望無助也罷,這一關,為人子女,總是要過的,他希望能更好地寬慰她,但他的心裡卻被她的哭聲牽扯出更多傷痛的情緒,只怕一開口,非但勸不了她,連他,也要淪陷在這失親之痛里了。
許久,她的痛哭才變成了抽噎。他沙啞著嗓子,硬著心說道:
&哭完了,就不能再哭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還是好好陪好叔叔吧。他現在不能太勞累,也不能情緒不好,要讓他保持一個寧靜開闊的心態,照顧他休息好,飲食好。」
&雲河,謝謝你……你能先別掛電話嗎?就這樣,什麼都不說都好,我實在是害怕,太害怕了,陪我過了這一小會,好嗎?」
雲鋒知道,李雲河說的是實話,她甚至都能知道,李雲河是不敢把話說得太有希望,擔心她有了過大的希望,將來會是更大的痛苦。她只是企求他能陪她這一會,讓她在有人支撐的情況下讓眼下的痛苦傷心宣洩這一陣後再調整好心態。
是啊,她真的是別無辦法,現在的痛苦,能讓她放鬆地發泄出來的,只有李雲河了,即便是對著沙南通,她也是不能夠在此時這樣的情緒流露的。他為了她,已經承受太多,她不希望自己再給他看見自己的脆弱而更壓力巨大。
命運,真的要給她如此的淬鍊嗎?她早已沒了理智的耐心,不能如平常般地去思考,只是在無望中再度陷入無人的煎熬,這樣,也比對著父親強忍著心如刀割地去如常微笑要來得好一些吧。
剩給她和父親的時間,已不多了,此刻的她,的確不知道,自己能否邁得過這個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鄉野孤兒》,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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