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長壓力大 第十章：頑石

    樂曲中斷，年輕的武士們看過來，人人目光中都流露出崇敬。

    黃子風的事跡已經傳遍河水上下，成了年輕人心目中的大英雄。他安安靜靜坐在那裡，雖不算高大，卻透出果敢和堅毅，那是身經百戰歷練出來的氣質，學不來的。

    「子風啊，你吹得可真好聽，那曲子叫什麼來著？」石山笑著走了過來，他倆都是各部酋長，在場也就他身份和黃子風平齊，能夠直呼其名。

    石山大大方方坐在了黃子風身邊，看著濤濤黃河嘆了口氣，「這些小伙子姑娘們啊，都沒打過仗，我怕一旦打起來，他們會……」

    石山想表達部下獵手們會承受不住殘酷的壓力，可找不到合適的詞，卡殼了。

    黃子風擺了擺手，思考起來。他擔心的遠比這嚴重，風歸澤大酋長準備派出千人，沿著河水順流而下，直接殺到空桑邊緣，將中原東夷人的歸路切斷。

    斷敵後路的確是不錯的想法，可在黃子風看來，實施的方法卻不恰當，若是被東夷人識破，只怕會出大問題。

    這場戰爭幾乎等同於國戰，一旦戰敗，則整個民族會跟著陷入深淵，千百年翻不了身，甚至會就此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由於沒有前史為鑑，風歸澤大酋長意識不到這等後果，可黃子風知道。

    舉國之戰，只能拼，不能賭，而這次的突襲行動有一定賭性在內。

    「拜託石山酋長一件事。」經過一番權衡後，黃子風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到達地點後，你們留下兩個部落守在河水邊，哪裡都不要去，一旦戰事吃緊，所有人立刻渡過河水，在北岸駐紮，千萬不要離開。」

    石山聞言點了點頭，默默思考起來。

    黃子風的意見看似簡單，其實有深意，石山並不能完全理解，不過經過昨夜的交談，加上他聲名在外，決定還是照辦。

    事情交代完，也休息夠了，黃子風再次上路。

    獨自遠行的酋長跨上神威麋鹿，石山領著所有武士們相送，他們唱著歌謠，亦步亦趨，神情不舍。

    黃子風嘆了一口氣，這些人將會第一批上戰場，可以想見，這一場大戰殘酷程度只怕前所未有，來日再見，不知還能剩下幾人……

    黃子風就要走了，一名年輕武士終於忍不住，急切說：「大酋長、青龍勇士，我們就要去戰鬥了，能賜予我們勇氣嗎？」

    掃視一圈，武士們人人興奮期待著，臉漲得發紅，呼吸急促。

    看著這些年輕鮮活的面孔，黃子風面色凝重，沉默片刻丟下一句話，催動九色離去。

    「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年輕人們面面相覷，別的酋長都是激勵武士們奮勇作戰，拋開生死，而這位以勇武著稱的酋長，竟然將這樣的話送給臨戰的武士。

    黃子風走了，快得好像風，九色載著他沿河水疾馳，瞬息已遠。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年輕武士們毫不掩飾失望，他的話不就等於怕死嗎？

    怕死，還算什麼勇士？

    或許，只有石山能體會黃子風的話，他開始趕獸群一樣驅趕年輕武士們，扯著脖子大喝：「聽清楚了沒有？都給我好好活下去！快去幹活吧。」

    「是……」稀稀拉拉傳來應和，有氣無力，武士們繼續去扎皮筏子。

    怕死和勇敢其實絲毫不矛盾，唯有經歷過殘酷的戰爭，才能明白這一點。

    有些道理是說不清的，只能靠自己親身體會，但願他們能在死去前明白。

    黃子風繼續踏上了屬於他的征程，會盟地點就快到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這次華胥部大酋長和他的精銳就駐紮在老子歸部落附近，那裡是群山中的一片平原，物產豐富，範圍廣大，很適合大部隊集結。

    當天下午，又穿過兩支部落軍後，黃子風再次回到了故園。

    茅河邊，一名華族女武士正在獨自行走，她穿著合體的獸皮裙，身後背著一個獸皮包裹，手持一把快弓，腰間插著把青銅短刀。

    走著走著，身後傳來密集的蹄聲，女武士轉回身，看見來人後，立刻張大了嘴巴。

    黃子風沿著茅河來了，他那一身打扮在這時代，顯得既古怪又出挑。

    「來的……可是子歸部落的黃子風酋長？」女武士連忙讓到一邊，弱弱問。

    黃子風停步打量，女武士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紀，身材比一般華族人高挑，不輸給東夷人，眉清目秀，不過膚色黝黑。她的左肩部位扎著一團用茅草打成的結，很精緻漂亮，代表著她的身份。

    「熊部的武士，我就是黃子風，能帶我去見公孫玄遠嗎？」黃子風微笑著問。

    華族各大部落都有自己獨特的標記，而女子扎的茅草結，就是熊部人標記。

    圍繞著華山華胥部，還有六個核心部落，分別是熊、羆、貔、貅，貙、虎，公孫玄遠就是熊部當代酋長少典之子。

    全華胥部，黃子風也就和公孫玄遠有過一面之緣，想在拜見風歸澤之前先去找他，把情況了解清楚。

    聞聽來的果然是黃子風，那女武士大喜，連忙跪在九色腳下磕了個頭，由衷贊道：「聽我家酋長說起過大酋長，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見了您，真是大喜啊！」

    女武士激動得不停揮手，聲音都發抖了。

    「酋長？」黃子風一愣，難道……

    女武士連忙解釋：「我家酋長帶著族人遷居到了姬水，冶煉銅器，得到了風歸澤大酋長的褒獎，賜姓『姬』，獨立門戶開枝散葉，老酋長已經將部落禪讓給了他。」

    黃子風不由感嘆，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終於，這個人還是脫穎而出了。

    「玄遠」其實就是「軒轅」，等將來他製作出車輪後，人們就用玄遠之名來稱呼，久之獨立成了新詞新字。

    只是不知，他帶領族人遷居到姬水，是巧合還是受了自己的啟發。

    說起姬水，黃子風又想到了一位故人——寧典。

    自懷淵部落一別，已經過去了兩年多，聽說他在華山教授耕種，得到了萬民的擁戴，現在已經成了懷淵部的酋長，並且深受風歸澤大酋長的器重，不知他這次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