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位極年輕的少年從雲頭中一分為二,一鞋緩緩消散,一者跌落雲頭,樓宇之上四人,面色儘是低沉如水。筆神閣 bishenge.com
「那小子終究還是沒逃得過。」青面漢子額角青筋迸跳,「都說是百年來劍道天資最盛,可我卻覺得,即便說是五百年也出不來這麼一位難得的後生,卻依舊止步於破開六境的節骨眼上,叫人毀了道基抽了魂魄,只留下道殘魂同你我幾人見上一面。」
「老幾位,阮小子雖說性子輕佻了些,可對咱們這些個日益腐朽的老頭子而言,既是晚輩後生,亦是摯友,就這麼在咱眼前魂飛魄散,落得如此悽慘下場,」漢子渾身衣袖翻騰不止,目光極怒。
「就不覺得一張老臉被人扇得奇響?」
佝僂腰板的老漢無奈搖頭,使手中拐杖往地上磕了磕,緩聲嘆道,「東檐兄稍安勿躁,休要怪了多年修行;阮小子的賬,算來算去,也唯有我們這幾把老骨頭可討,如今真要是按捺不住漏出蹤跡,保不下性命不說,天下修行後輩,又該如何。」
許久之後,青面大漢才將雙拳鬆開,定定心神,轉過頭去問那位身著黃袍的漢子,「南陽兄,我等幾人之中,屬你眼力最高,方才阮小子附著的那少年,天資究竟如何,估摸著你心頭亦是有數,不妨同我等講講。」
著黃袍的漢子無奈,「東檐何苦來問我,縱使是我眼力比三位兄台好些,那少年眼見得不過是二境修為,還能瞞過你們幾位不成?單論經絡,便是奇差不已,乃至比阮小子第一回見我等幾個的時節,還要差上不知多少。雖說那柄秋湖神意已然沉到丹田裡頭,但叫他日後趕上阮小子的境界,恐怕還要再等個幾十載。」
「話也不能這般講,」身形佝僂的老漢接過話頭,「想當年阮小子還未曾創下法門的時節,不也是體內經脈亂如野草叢生,後來卻是叫他硬生開出條通天路來,既然那少年承下衣缽,想來亦可緩緩將經絡整改妥當。」
「此話說的沒錯,只不過幾十載年月,又有誰人能想到那位的動作如何,倘若真叫那小子修到五境乃至六境,又有何用,」青面漢子深深皺眉,「這方天地,不過是一塊肥厚藥田,藥農一日不除,任你修到五境也好,六境也罷,始終是逃不過為人攫取的末局,逃也逃不過,只有我等四人屈居在此,躲過無窮劫數。」
譬如草芥避於土石以里。
這話繞是青面漢子也未曾講出,不過樓宇中四人,皆是心知肚明。
天下五境之所以性命安生,威震一方,並非是因手段通天,只是因仍舊不入藥農法眼而已。
「幾位自去好生修行便是,無需再過多思量,」漢子擺手,獨自提起一壺酒水,「權且令我自個兒歇息一陣就是,阮小子已然登天,我總也不能同老天要人,各自離去罷。」
其餘三人儘是低眉,長嘆一聲,各自離去。
樓台之上,僅剩青面漢子自斟自飲。
只是漢子對座,也擺著滿滿當當一盞酒水。
南公山外百十里,有位模樣極俊的女子才尋到處客棧,小賬房瞧這女子生得極好,自然是湊上前去多說幾句,哪怕是多聞兩回芬芳滋味,也是極好,比起過路江湖漢一身風塵滋味,總要穩穩香上許多。
可那女子方才還是言笑盈盈,此刻卻是眉頭一緊,旋即一步踏出客棧之外,單足踩在客棧二樓燈籠上頭,往南公山方向看去。
但見遠山連綿,南公山近乎被削去一半,卻依舊聳立。
「繞是三絕齊出,南公山也未曾被滅去滿門,當真有些意思,」女子朱唇微掀,「卻不知到底底蘊何等深厚,竟能令那位無功而返,倒還真是奴家此番看走了眼。」
小賬房方才還洋洋自得同女子誇口,說是這客棧乃是頤章南數一數二的規模,若是他同掌柜說一聲,只需付七成的銀兩便可住下,酒水飯食皆免。
其實小賬房也有些私心,眼見得便是要往而立之年去的年紀,仍尚未有姑娘瞧上,嫁娶一事便成了心頭患,如今這女子嫣然,並沒看不起他的意思,賬房便尋思著借這等時機,動動心思,萬一若是談成一樁姻緣,那可是真真一件好事。
故而扯兩句謊,自個兒掏些銀子填補上另三成銀兩,也算不得虧。
可眼下小賬房見女子身形一閃,追出門去,卻發覺女子隨燈籠搖晃,只以單足踏之,扶風擺柳,啥時間心思便是涼下來,連帶著肩頭亦是耷拉下來,心中長嘆不已。
一個客店的窮賬房而已,哪來的這份福分,娶一位身手如此高的江湖女子。
可隨即那燈籠上的女子便是開口,聲如珠玉落地,「小賬房,要不你跟我做事去?成天待在這等地界,且掙不來多少銀錢,更談不上娶妻,入我門中,起碼兩旬下來,能允你七八十兩銀子,即便日後身退,亦能賺來兩房嬌滴滴的妻妾,如此可好?」
天色見暮,燈籠早已點起,年紀已然算不得淺的賬房愣愣抬起頭,卻見女子薄淡裙擺為燈籠所映,似乎能瞧見裙內一雙纖長玉箸,登時不由得羞紅麵皮,不過興許是仍存有絲縷期盼,便匆忙開口應聲道,「姑娘若是真願容在下,那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
小賬房進過學堂,也同先生學過不少文章,可對著眼下燈籠微明,女子笑面,僅能吐出如此十九字。
「土樓樓主陳笑霜,」女子身形落下,沖小賬房伸出手來,「緣分不淺。」
小賬房剛要行禮,卻發覺掌心中有枚不大不小的墨漬,連忙往衣襟上蹭了又蹭,還是沒敢搭上女子手心,只是顫聲應道,「上濡客棧呂落橋,那個,手腳愚笨,還請姑娘日後多關照些。」
而女子卻是唇角微微勾起,近前一步,自行拽住小賬房右手道,「你怎曉得我不是要將你賣到皇城根下去,終日唱曲陪酒?」
賬房卻是面色漲紅,許久才憋出句,「在下讀書的時候,同窗都說在下是不通五音,只曉得抻頸誦書,大概姑娘不會如此。」
女子拍掌大笑。
隨後又摸了摸小賬房還算軟柔的手心,促狹問道。
「本姑娘手滑不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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