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眾人入席時,不少人就已是瞧見這兩位少年郎,可顧及二人臉面,大都裝成視而不見的模樣,同周遭熟人寒暄。筆下樂 www.bixiale.com此刻見兩人落荒而逃,皆是忍俊不禁。
席間不乏輩分頗高的老者,瞧見二人這不守規矩的唐突行徑,同樣亦是未露出什麼厭煩神色,捻捻花白鬍鬚,樂呵呵地瞧著兩人跑路,顯然並非什麼迂腐老朽。
「兩位留步。」沈界出得城主府,恰好就碰見兄弟倆人由打場中躥出,一時間扶額不已,苦笑著出言攔阻。
「說來慚愧,」唐不楓摸摸小腹,又瞅瞅雲仲,神情有些難堪道,「您瞧我二人幾乎已是吃得差不離兒了,再說商隊中人已是齊至,我二人雖是麵皮厚比城牆,也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回去不是?」
少年在一邊連連點頭,也是有些麵皮微紅。
誰能曉得吃得正酣時湧出如此多的人來,將他二人臊了個臉紅。
沈界見兩人這副模樣,強忍笑意,好容易繃緊麵皮開口:「倒不是逼著幾位赴宴,想必二位行走天下,定是無甚忌諱,不願摻和這檔子事,講究個隨心所欲。可畢竟商隊當家傷勢未愈,城主同商隊中人邀杯之時,總也得有人出來走個過場才是,若是叫其餘商隊來客做表,則是有些生分,不甚合宜,依我看,二位就莫要推辭了。」
城主露面之時,兩人已是垂頭喪氣坐在副座處,蔫頭耷腦,恨不得將腦門順著敞口塞到酒樽裡頭。
不過好在這位老城主未言太多,只是說了幾句客套話,便令諸君暢飲,倒是的確讓兩人鬆了口氣。
琴瑟再起,觥籌交錯,堂皇夜宴,自然是極為華貴。酒過三巡,場中人多半已有醺意,於是沈界囑咐幾位家僕,把瓮中老酒盡數傾倒於場中大鼎之中,若是欲要飲上一杯或者挽臂言歡,只管上前舀酒便是,無需諸般瑣碎舉動。如此一來,場中之人更是開懷暢飲,更有甚者借醉意吟詩作對,端的是連珠妙語佳作頻出;場外更是有錄記詩文的侍從,將場中人所言詩文如數記下。
明燈點起,更有無數燭火鋪陳點綴場間,將整片夜宴場,映得通明如晝。
繞是以雲仲的酒量,也有些經不住這般豪飲,杯中物雖不甚濃烈辣喉,可勝在量多,無數席間之人皆是上前舉杯邀飲,一時竟不知下肚多少杯。
「少年郎海量,雖說並非壞事,可也絕不是什麼天大好事,俗話說善泅者常溺,酒量微淺的,反倒醒酒過後不傷體魄。」少年輕抬醉眼,恍然發覺那位老城主不知何時已至近前,於是慌忙舉杯,悄悄以手肘輕杵一旁的唐不楓,卻遲遲不見後者動靜。
城主老臉帶笑,朝唐不楓方向努努嘴,少年這才打量一邊的唐不楓,卻見這位酒量奇差的兄弟,早已經癱軟於桌面之上,涎液橫陳。
早在方才篝火邊上,唐不楓已是小飲了幾杯,略帶有幾分醉意,再叫周遭人這麼一勸,不出預料,已是酩酊大醉,抱著那柄紫鞘長刀昏昏睡去。
「小友使劍?」老人毫無半點城主架子,隨手抓來一枚蒲團便坐在少年身側,緩緩出言道。
興許是醉意上涌,此刻雲仲只覺得場中雖是鼎沸紛亂,可老人溫吞話語,卻極為清晰傳入耳中。
「會使,可使得有些差勁。」這話可並非什麼客套使然,少年的確覺得他這劍有些差勁,出門已是許多月,然而吳霜所說的劍意神氣,他卻遲遲難以領悟一分,就連跳出劍招之外都難,大都只是依葫蘆畫瓢,只得多半分形似罷了。
老人將杯中物一飲而盡,放下酒樽嗤笑道,「小小年紀,倒是所圖甚大,哪有你這般年紀就能縱橫江湖了無敵手的?」
雲仲撓撓頭,「總有天賦異稟的唄。」
老人樂呵,又是舉杯欲飲,少年見狀亦是舉杯,卻被前者壓下酒樽,「習武之人莫要貪杯,仗著年紀尚輕狂飲,到頭來總會傷及體魄髒脾,悔之晚矣。」
「上一位來這兒的,也是位用劍的好手。」老人笑意濃重,「他說天底下資質高的多如牛毛,難不成到末了,人人在劍道之中的成就,都按天賦來排不成?世事無常,總有武運昌隆氣運悠長者,然世事變幻莫測,立身絕顛的,往往卻並非什麼年少時冠絕天下的大才。」
「人生在世,即便一劍不出,卻已覺無敵。」
少年仔細品了品話中的孤傲,有些神往。
大概說話這人,本身就是一位天大的大才罷。
若非鳳毛麟角的天資過人之輩,又怎能說出這番豪邁之語。
老人看少年怔怔出神的模樣,登時便大笑出聲,「我要說這人天資極差,你又有何感觸?」
「多年間,踏入城主府的外來之人,大抵只有那位用劍的,這人臨走前,在我府中留下了些物件,興許能幫上你些許,若是想前去瞧瞧,隨老夫前來就是。」說罷,老人擺開袍袖,竟是徑直回府,絲毫不顧尚未散去的夜宴,更不去理會少年是否跟上他的步子,飄然離去。
「城主叫去,去便是了。唐老弟與韓兄,包括商隊中人,待到宴席散去,我自會安置妥當,總不能叫來客露宿街頭,雲老弟還請放心便是,無需記掛太多。」沈界不知何時已是來到少年跟前,朝後者點頭示意。
漠城上下皆知,這位讀書人不管是逢年過節,還是上門訪友,歷來是滴酒不沾。
雲仲幾步追上老城主,直入府中。
於是剎那之間,城主府中劍光起伏。
「滋味不賴,可惜還是比不上朔暑,可惜可惜。」唐不楓還未睜開雙目,便先嘟囔了一句,有些不耐煩的將薄被掀開,也好解解周身的燥熱,於是整個人便從床榻之上跌落下來,摔得是腰肘生疼。
唐不楓睜醉眼,再瞧四周,卻只見房中點飾極為秀氣,翠羅屏風,香囊掛墜,儼然似是女子閨房。
一時間這位平日行事囂狂,運刀無數的唐瘋子,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所幸掃視一圈,並無女子身影,這才長出一口氣。
「幸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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