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蔻夫妻倆面上流露出的擔憂,在兒子眼裡,完全是多餘的。
「沒有啊,怎麼了?」
「誰帶你走的?有沒有欺負你?」竇蔻在兒子身上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任何傷痕,又懷疑兒子受到了精神的摧殘。
「你的同事啊,爸,你們的福利真不錯,叔叔阿姨昨天帶我去網吧打遊戲,晚上就住在酒店裡,今天還去海邊玩了一天……」
作為一個初三黨,還是被困在封閉式學校里,每天重複著學習,吃飯,睡覺三件事的十幾歲的孩子,突然被父親的同事接出去,好吃,好喝,好玩的招待了24個小時,就像小鳥飛離了籠子,開心得不得了。
「他們人呢?」竇蔻四下張望,哪裡還有人影?
「都走了啊,怎麼啦?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就曠課了一天,你能幫我跟老師說一下嗎?就當請假了。」
「你手機怎麼不開機。」竇蔻又問。
「一開學就被老師沒收了。」
竇芽菜說的是實情,全班同學的手機,都被老師沒收了,收了,收……
這麼說來,兒子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可莫名其妙失蹤了24個鐘頭,讓他和妻子提心弔膽了24個鐘頭,才把人給送回來,赤果果的警告啊親!
竇蔻顫抖著手,撥了一個電話給宋海瀾。
一接通,就乖乖認錯。
「宋小姐,都是我的錯。」
「知錯能改就行了。」
「好好好,我馬上在網上發道歉聲明,馬上發,現在就發……」
「哦。」
……
直到通話結束,宋海瀾都一頭霧水,竇蔻給她收拾服帖了,她知道。
昨天不是道過歉了嗎?
怎麼隔了一天,又打個電話特地來道歉?
這反射弧也太長了吧?
坐在一旁的周陌,聽見了電話內容,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垂眸望著小兔子懵懂無知的小臉兒,很是可愛,就讓她一直可愛下去吧。
亞灣市公安局,十分重視竇家三兄妹被挾持的案件。
可是三位受害人不配合啊,三緘其口,態度消極。
警方已經懷疑,是金皇冠的集團高層買通了社會閒散人士,製造了案件,可找不到有力證據的情況下,案件遲遲沒有進展,最後不了了之。
~
宋海瀾和周陌在亞灣的那幾天,江濱市,不平靜了。
監獄裡的宋文浩,委託張律師,將二弟和兒子都叫來了監獄,團聚一堂。
他是什麼意圖,宋文瀚和宋海平都摸不清楚,結伴到了單間的vip探視室。
獄警打開門,高聲提醒,「宋文浩,你只有半個小時。」
兩人進入了房間,見小桌上圍坐著三個人。
除了宋文浩和張羽,還有一名陌生的青年男子。
高鼻深目,黑髮藍眸,皮膚很白,是個混血兒,坐在那兒也比旁人高了半個頭,身高可想而知。
懷著疑惑,宋文瀚拉著宋海平入了座,眼睛一直瞅著宋海濤,「大哥,這位是?」
宋文浩沖二弟和兒子笑笑,「二弟,海平,這是我大兒子,宋海濤,」又轉向了宋海濤,「海濤,你二叔,你弟弟。」
「二叔,海平,你們好。」宋海濤露出一個大方的微笑,藍眸微閃。
「海濤?」宋文瀚面不改色,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的大哥時不時冒出來一個兒子女兒,不知道在外面惹了多少風流債。
「?」宋海平眼裡滿是驚詫,一時說不出話來:外面到底有多少兄弟姐妹,跟他爭財產啊啊啊?能不能一次性讓他知道啊啊啊!
見二弟和二兒子似乎有所牴觸,宋文浩老臉上堆滿了笑容,三言兩語的說明了宋海濤的身世。
「八幾年的時候,我和蔣建軍不是經常去歐洲考察嘛,一不小心就有了海濤,前幾年他媽媽得病,治不好了,才讓他回來找我,我才知道兒子都這麼大了。」
沒有明說,宋海濤的生母只是一個法國的女支女。
更沒有說,她前幾年染上的病,是愛滋,治不好,就死了。
幸虧宋文浩做過檢查,自己並沒有染上愛滋病毒,才沒有厭棄宋海濤,反而隨著他的學歷水漲船高,他還越來越器重這個兒子。
要不是先前宋海濤還沒畢業,他又擔心宋海平會被周陌帶偏了,才給了宋海瀾一些股份,否則,金皇冠的事務,哪裡容得下一個女兒家插手。
分給宋海瀾股份,是宋文浩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但今天,他分了一些股份給宋海濤,是最不後悔的一件事。
「我已經轉讓了10的股份給海濤,還有30的股權讓海濤做我的代理人。」
此話一出,宋海平呆若木雞,如遭雷劈。
宋文瀚反應很快,笑呵呵的望著宋海濤,「喲,大侄子啊,不錯不錯,一表人才。」
「是啊,海濤在國外讀的酒店管理,碩士剛畢業,才回過沒多久,還望二弟多多支持。」宋文浩也慈愛的笑了。
「那是自然,親侄子嘛。」宋文瀚臉上笑容更濃了。
唯有宋海平沒有表態,怔怔痴痴的坐在椅子裡,成了石雕。
二兒子心裡的想法,宋文浩作為父親,猜的**不離十,溫言安慰了幾句,「海平,你也別多想,你年紀輕,以後機會多得是。」
這才拉回了宋海平的思緒,吶吶應聲,「好,我尊重爸爸的決定,」忽然想到了什麼,多問了一句,「對了,怎麼沒看見妹妹?」
「別提那死丫頭!」一提她,宋文浩臉色驟然一沉,火大了。
「她和舅舅的事,你知道了?」宋海平訝異的挑眉,他還沒來得及跟父親告狀,父親就知道了?
宋文浩輕「恩」了一聲,又叮囑道,「你好好跟著你大哥學學,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來,金皇冠早晚是要交到你們兩個手上的,兄弟齊心,合力斷金,要是你們兩個心都不齊,只會讓『外人』鑽了空子。」
外人是誰?
周陌,周美珍。
現在又多了一個叛徒,宋海瀾。
「我會的。」宋海平應下了,態度恭順,所有的不甘願,都悄悄埋在心底。
「我們是兄弟,當然會齊心。」宋海濤也鄭重的承諾,若是弟弟,妹妹都乖乖聽話,他不介意賞他倆一碗飯吃。
幾人又閒話了起了家常。
話題中心,都圍繞著宋海濤,「你畢業於哪所學校?」,「歐洲的人情風物如何?」,「還適應國內的生活飲食吧?」諸如此類,說了不少。
面子上一派父慈叔愛,兄友弟恭的融洽景象。
心裏面各有各的小九九,隱秘不可對人言說。
正當眾人聊得愉快,就見獄警打開了門,下了逐客令。
「半個小時到了!」
眾人起身,紛紛告辭。
宋海平,「爸,我下次再來看你。」
宋海濤,「爸,我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宋文瀚,「大哥,你放心吧,你的兒子就是我的侄子,不支持他們支持誰?」
張羽,「宋先生,再見。」
~
四人出了罪犯習藝所,天光微暗,夕陽西下。
張羽與眾人揮別,就急匆匆的跟下一位當事人見面去了。
剩下三人都姓宋,勉強算是一家人。
宋家三個孩子,看來宋文浩最倚重的是長子呀。
宋文瀚自然不會放過籠絡大侄子的機會,親昵的拍了拍宋海濤的背,暗嘆他個子好高,比他爹高了足足一個頭,果然歐洲女人都是大洋馬。
「晚上沒事吧?叔叔做東,帶你們去吃飯,慶祝宋海濤加入金皇冠。」
「有勞叔叔了。」宋海濤欣然應下了。
「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
宋文瀚推著宋海濤剛走了幾步,才發現宋海平沒跟上,一回頭,見他愣在原地,忙走回去,勾住了他的肩,「海平,走。」又看看幾步外,宋海平的司機馮叔也愣著,招呼道,「老馮,走吧!」
大侄子,二侄子,他不能厚此薄彼了呀。
於是,宋文瀚左擁右抱,簇擁著兩個侄子,進入了街邊一家看上去挺高檔的飯店。
席間,主角依舊是宋海濤。
宋海平面無表情,顧著默默吃菜,偶爾才說幾句話,都是簡短一兩個字,很明顯,情緒不大好,有不開心的人或事悶在了心裡。
馮叔識趣的什麼都不問,一邊吃菜,一邊豎著耳朵,傾聽大家的談話,終於找到了宋海平心情不好的原因:宋海濤。
宋文瀚則拉著宋海濤,高調的問東問西。
「海濤,你回來有什麼打算?」
「金皇冠被周陌雀占鳩巢,都好幾年了,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當然,我還有許多地方,要仰仗二位,有許多不懂的,都得向二位討教。」宋海濤以為這裡沒有外人,一點兒也不避諱自己的野心。
話說的太直白,宋文瀚急了,一個勁兒的擠眉弄眼,宋海濤也沒看明白:馮叔不是宋海平心腹,而是周宅的司機,也就是周家僱傭的人!
「弟弟?」宋海濤眼巴巴的望著宋海平。
「討教就言重了,你是大哥,聽你的。」宋海平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又埋頭,繼續吃菜。
「我都老了,以後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宋文瀚笑著打哈哈。
「二叔正值壯年,管理的分公司經營得也不錯,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以後我一定不會虧待了您。」宋海濤對二叔的態度,挺滿意,比弟弟識時務多了。
「哈哈哈,吃菜吃菜。」宋文瀚忙岔開了話題。
~
飯畢,四人回到了停車場。
宋文瀚望著宋海濤,「我送你?」
宋海濤拒絕了,「不用,我開車了。」
「現在住哪兒?」
「在市區租了一套公寓。」
「如果打算置業,我讓手底下人介紹靠譜的地產中介給你。」
「我想看新房,不要二手房。」
「新房現在也是找中介公司買,中介代理的新盤,折扣低,比自己去售樓便宜多了,你剛回國,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麼需要,就跟二叔開口。」
「哦,真的啊?一直不在國內,我都不知道呢,謝謝二叔,先走了啊。」宋海濤揮揮手,大步往他自己的車子走去。
待宋海濤的背影走遠了,宋文瀚才看向了宋海平。
「海平,到我車裡坐會兒。」
「好。」宋海平明白,二叔是要找他談心了。
「等會兒,等他走了。」宋文瀚警惕的斜了一眼,宋海濤的方向,然後上了自個兒的車,並不啟動。
「恩。」宋海平轉頭吩咐了馮叔幾句,馮叔就跑開了。
不一會兒,宋海濤已經取了車,駛離了停車場。
宋海平這才走向了二叔的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馮叔也跑回來了,手裡還多了兩個紙杯裝的熱飲,送到了主子那裡,就退下了。
叔侄倆,一人一杯熱乎乎的茶水,在車裡談心。
「你爸把股份和股權代理都給了宋海濤,你是不是有想法?」
「我能有什麼想法!」宋海平拍了一把大腿,語氣里藏不住忿忿。
「你有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我都能理解,二十幾年過得都順風順水,當你的獨苗少爺。突然有一天,失蹤的妹妹出現了,跟你平起平坐就算了,畢竟你早就知道她的存在;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大哥,還壓著你一頭……我都替你不值!」
宋文瀚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侄子的臉色,一切都跟他預料的一致。
貌似推心置腹的一番話,精準的擊打在宋海平心坎上,某一個點。
這個點,一旦觸動,他就會掏心掏肺,毫無保留的敞開心扉。
「是啊,還是二叔理解我,唉,爸的心真夠偏的,可我又能怎麼辦呢?他是我爸,他有權力決定他的東西分給誰,我總不能忤逆他吧?」
「還好,宋海濤實際的股份是跟你一樣多,只不過當了你爸手裡那些股份的代理人,又不是真的拿到那些股份,以後的變數多得是,你放心,二叔是看著你長大的,永遠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不會眼睜睜看著外面來的兩個……啊,你懂的。」
貌似站在宋海平這邊,實際似是而非的空話,進一步捕獲了宋海平的心。
「也就只有二叔對我好。」
「不過,當務之急,你們兄弟倆得抱成一團,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父子始終是父子,比甥舅要親近了一層,你得拎的清啊。」
「是是是,多虧二叔提點。」宋海平深以為然,趙明珠讓他親近父親,宋文瀚亦然,一定是有道理的,他倆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米還多呀!
~
這一晚,宋文瀚無疑是成功的。
讓大侄子對他有了初步的好感;牢牢籠絡住了二侄子的心;至於小侄女……
馮叔一定會通風報信,把宋海濤的事情告訴周陌,那麼宋海瀾也會得知此事。
與其這樣,還不如他來做個好人,也別冷落了小侄女呀,別看她不受宋文浩器重,可她懂得韜光養晦呀。
相較之下,兩個侄子,一個野心勃勃不遮掩,一個脾性綿柔耳根軟。
最後,誰拿到繼承權,還兩說呢。
宋文瀚立即撥通了宋海瀾的電話,開門見山。
「海瀾,有件事我私下給你報個信,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事?」宋海瀾握著聽筒,瞄了一眼浴室,正傳出「嘩啦啦」的水聲,是周陌在洗澡。
「你旁邊有人嗎?方便說話嗎?」
「稍等……」宋海瀾捂著手機,悄悄出了臥室,帶上房門,走到外面的客廳里,坐下了,「現在方便了,您請說。」
「今天我去監獄了,是你爸讓我去,海平也去了,還有一個人,是你大哥,叫宋海濤。你爸也真是的,有個私生子在外面,連我都瞞著,二十好幾歲了,你爸還把股份都分給了他,讓我和海平多多支持他。」
「海平也去了?」宋海瀾秀眉微蹙,一下子找到了關鍵點,她有個大哥,父親告訴二哥,卻瞞著她?父親已經疏遠她,防備她到這種地步了?
「是啊,就差你了,大概是對你和周陌在一起,有意見了吧。」
「我知道了,謝謝二叔。」美眸微微垂斂,掩去一抹難以名狀的失落。
「這事我是悄悄告訴你的……」
「我會保密的。」
電話另一端,沉默了片刻,宋文瀚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勸了幾句,「我不是干涉你的私生活,只不過,你和周陌……唉,我也不好多說什麼,有句老話不假啊:得不到父母祝福的感情,通常不會太幸福。」
「我知道,也知道您是為我好。」頓了頓,宋海瀾也對他交了底,她看的通透而犀利,「男人嘛,合心意就留在身邊,不合心意就換一個,反正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而有些東西是換不了的,不管我和周陌結果是好是壞,我都姓宋,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你是聰明人,比海平聰明得多啊。」宋海平被甥舅情迷住眼,她不為愛情迷了眼。
這時,浴室里的水聲已經消失了,只聽到男人踢踏著拖鞋的腳步聲。
「我還有事,先不說了。」宋海瀾匆匆掛斷了電話。
一抬眸,就見周陌頂著濕漉漉的頭髮,下身裹著一條大浴巾,打開了房門。
「誰打來的?偷偷摸摸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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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之淚書友群:>
小劇場:
宋文浩:巴拉巴拉……
宋海平:對,爸爸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
周素珍:吧唧吧唧……
宋海平:對,媽媽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
周陌:嘰嘰呱呱……
宋海平:對,舅舅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
趙明珠:吱吱喳喳……
宋海平:對,趙姐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
宋文瀚:唧唧歪歪……
宋海平:對,二叔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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